“你现在怎么样?”他问得很随意。
“还可以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咪咪呢?好久没她的消息了。”
我并未马上作答,轻声叹了一口气,随后保持缄默我委实不想回答,可其他话茬一时半会儿又找寻不到。一时问,我感到很尴尬我知道他会打破沙锅一问到底,果不其然。
“怎么了?”我见他疑惑地看着我。
“她很好呀!”
“怎么好法?”
“和以往一样呗”
“我总觉得你在对我隐瞒什么。”
接首又是一阵沉默。我思忖着该不该和盘托出,把事实真相一一告白,我们俩是多年知己,知己就应该坦诚相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说东泽兄也在,我继续隐瞒下去肯定是说不过去的,还谈何知己。我借着酒力,终于将心湖堤坝炸开一个缺口,心思犹如洪水一泻千里,势不可挡。我记得很清楚,我说话的口气从头至尾部是轻捕淡写的,好像不是在说自己。我本以为他听了后不是大加惋惜至少也会责怪我,恰恰相反,他反倒显得欣喜万分。他这有悖常理的表现,我怎么瞧都觉得有幸灾乐祸之嫌。
“我离婚,你高兴。”我怏快然地说。
“这就是缘分,是冥冥巾老天安排好了的。像你们这样的,十有八几最终是分道扬镳,劳燕分飞。所以我并不以为奇,这太自然了。再说离婚有什么不好?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呢。了无牵挂,自由自在。” 我以为他这是在嘲笑我,就冷言冷语地说:“那你也离婚算了……
“可问题是我们谁都没想过要离婚。如果真到了那份上,我想离婚也未尝不可,兴许是明智之举呢。事实上,世界上绝大部分。
夫妻是凑合型的,天造绝配的恐怕一万对中也难找一对。”说着,他吮了一口酒。随后,他眼望着菜肴,边夹莱边问我道:“怎么,你现在后悔了?”
“怎么说呢。”我短叹一声后说,“反正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人生就这么回事儿,看穿了其实什么都无所谓。”
“要有平常心,随遇而安。”
“对,我就是这个心态。”
“来,为你的离婚、超脱十杯!”他话还没说完,就己将酒杯高高举起。
“哪有为离婚干杯的?”我取笑他道,并未迎合他,心里对他的一言一行不以为然,说不屑一顾也并不过喻。
而他也特善于玩词,见我迟迟不动声色忙接上话:“为你鲜丽的新生活干杯!”
这话听上去挺滋润的,我欣然举杯。两只酒杯在空中重重地碰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在余音缭绕之际我们彼此咕嘟一口将啤酒灌入且十中。尔后,我乘机给他斟酒,他也没一点推诿之举,任由我兴。我也毫不客气,顺势将酒杯斟满,略有余口。
“你自己怎么不斟洒?”
“真不好意思。一时高必,忘了。对不起。”说着就给自己斟酒。我只往杯里倒了三分之一的酒,就放下了酒瓶。
“你这算什么意思?”他神色肃然,责备道。
无奈,我只得乖乖斟上酒液,直至彼此杯中酒位不分高下,他这才满意地点头称好。接着他来了一连串的感叹,说“不结婚有多好”之类的言语。“这是围城现象。”“想想,人有时候就是蜡烛一根。”“都是缘分给开的玩笑。”“既然说到了缘分,那一切只得认命了。”随后,硝顷沉默后,他突然问我:“前一阵子,你连个鬼影都不见,是不是重色轻友了?说,如实招来。”
“你酒喝多了,满口胡言。我文久兄是这样的人吗?何况我现在没任何女人。
“量你也不敢。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离了婚,再像清教徒似的,那有多可笑多荒诞呀!你看我们东泽兄他就比你活得洒脱自在。他的生命是最有质量的。”
“可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是我,你是你,东泽自然是东泽。”
“听你的意思,你不想改变现状了?”
我在这个问题上又保持了沉默。其实我并不知该如何表白,而对未来之路又无从把握。我心存迷茫。还是随遇而安吧!我只能这样慰藉而己,并以此挹取我心头的迷茫。我一直相信缘分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飘然而至的,所以我绝不会刻意地想,更不会殚精竭虑地求。总之,一切顺其自然。
末了,田华老弟提议去老马俱乐部潇洒走一回。也许是酒精的作川,我也兴致勃发,随口说好。
老马俱乐部是一个网球明星丌的,他叫什么至今我无所知,更甭提谋面之事。其实,足谁开的我并不在乎,在那儿能不能尽兴,这才是我最为关心的。所以,对那里的老板我一直并不在意,没有什么崇拜感可言。
但老马俱乐部较之其他地方,我还是甚为满意。以前,我们常光顾此地,和服务生们打得很熟,我们一坐上巴台,无须开口,他们就知道送什么上来。真是雅兴!事过境迁,自从东泽兄走了以后,这样的事也就偶尔为之了,再说离婚后,我自己的心境也并不怎么好。然而,往事犹如昨日之事历历在目。我记得前一次我与田华去过,到今天掐指算束绝不少于三个月,这期间我一次来去。至于田华是否去过,我不得而知。
从韩国料理店出来,他要开车过去,我坚持徒步他只好作罢。不过我见他走几步,回眸看看爱车,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到满心释然、满心欢喜。
“啊!多舒服!还是在外面舒服。”我挥甩着手臂,感叹道。
“可我觉得有点冷。”说着,他抱起双臂。
“我把外套给你。”我边说边脱。
他一个劲地推诿说:“不!”无奈,我只得重新穿好。但我还是不放心,怕他受寒。于是,我急中生智,列他开玩笑说:“那里可有漂亮姑娘呀。”希望这样能将他的激情点燃,那身心势必会暖和起柬我这一招果真灵验,也许真点到他心坎上了,他兴奋不已地说:“那我们还愣着干吗,快走吧!”
“你这家伙,也不至于这么急嘛!”我奚落他道。
“这你就不领市面了。”
我不知其意,好奇地看着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故作神秘。
“那你就说呀!”我紧迫不舍,催促道。
“说了,我们就跑步走。”
“好!”我感觉秋寒迎面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那里新来了两名女大学生,甭提有多漂亮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不能去晚了。”
“你的悟性蛮高的嘛。”
接着,我们俩拔腿奔跑起来,还嚷嚷着看谁跑得快,看谁最先到达。我因为抢先偷跑步,所以一直领先于他。这让我的心头乐开了花。他毫不气馁,总设法超过我,我总感觉他会一脚踩着我的脚跟,由此逼得我拼了命加快脚步,其他的我就顾及不得了。由于偷乐,更或足逼急,根本就没考虑脚下。一刹那间种下了祸根我天真地以为人行道平坦如削,绝不可能有误,我的脚是全然可以放心拜托之的,结果偏偏不遂人意,在我毫无知觉及一无戒防的情况下,猛地踩进一个小坑。我人仰马翻,当场不省人事。
以后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醒来时我已在病房里躺着了。
我感到浑身酸痛,酸痛得仿佛有什么东西连续不断地在我骨头上钻,石膏部位,痒的难忍,像有小蚂蚁在爬。而我的身子骨却一点都动弹不得。我头上缠裹着绷带,左手臂和右脚趾骨已被死死地绑上石膏。我第一反映,我这次摔得不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老兄,你终于醒了。”田华欣慰地说,眼眶里闪着泪花。但从他的眸子里我洞察到他内心有多么沮丧。
我向他挤了挤眼皮,示意他来握住我的手。他心领神会,旋即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润,我的手却很冷。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的感触巾我蓦地兴奋小已。
“我活着!”我定睛看着,惊讶地说。
他频频点头,抿嘴微笑。
“我睡了多长时间?”
“十九个小时。”
“真不可思议,我竟然还活着。”
这时,我见他脸的笑容荡然无存,完全是一副沮丧态。其实,我知道他的心思。
“我活着你不高兴。”我故意开玩笑逗他。
“不,不。”他结结巴巴地说,与那个口若悬河的他判若两人。
“祸从我起。足我不好。”
“是我不好。我不该——”
“你可不要责备自己哟。这是我的不是!”
“你这么说我会更加内疚,于心不安的。”
“好了,我们这样争毫无意义。总之,我还活着。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为了扯开话题,我忙说:“真不好意思,我要回大自然。”
他懂我的意思。忙说:“好,好,老弟,你千万要忍住。我先把床摇起来。”他眼敏手捷,一个闪身走过去,弯下腰,一边看着我,一边均匀、快慢有致地将床摇了起来,直到我上身床垫支起成四十五度角。随后,他的手伸向床底,拿出一只白瓷漆尿壶来,先是轻轻将被褥掀开一角,随后小心翼翼放置在我的下面,他一直耐心地站立一旁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