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日当空。到家,我就有条不紊地拾掇起屋子,尽管我并不在行家务活,我的动作还算麻利,没费多少工夫就搞掂一切。其实,房间本来就很干净整洁,物件摆放得整齐划一。每周钟点工来我家二次打扫、收拾。我完全可以不用做什么的,就坐等妻子回家也行,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满足妻了的眼球,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凌乱不洁,她爱洁成癖。在她出国之前,家务活全由她一手包揽,家中也曾用过几次钟点工,结果总不能令她满意,每次钟点工事毕之后,好多地方尤其是哪些旮旯处她都得细致地返工一遍,后来十脆不用了,她发誓宁可累死也得自己干。那时,在这方面我是没任何发言权的,反正是她说了算。不过,这样也好,我落得轻松白在。现在,钟点工完了事高兴走人就是,期间,我从不指手画脚,也从不检查,更不会自己返工。
我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乘电梯下了楼。电梯门刚呼哧一声打开,就见一辆崭新的蓝色桑塔纳3000的上在公寓门口稳当地嘎然而止。我猜测妻子就在车内。果不其然。我还没走下台阶,就见她已将车门推开脚下了地。她化过淡装,身姿妖娆、神采熠熠而丽色可人依然不减当年。
久别相逢,我内心甭提有多兴奋,有多激动,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一时段,旁边过往行人小绝。因为我生性怕羞,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妻子表示亲热。其实我何尝不想彼此当众表演那浪漫的情景。我殷勤地帮妻了拎这提那,还付了打的费。
“手提包我自己拿吧。”
“没事,就搁在上面吧。”
一只小巧玲珑的黑色于提包,外加一只不怎么大且带有两个轮子的航空行李箱,至于什么牌子呀什么皮料啊我是一概叫不出名来这是她全部的行李,绝无多余物,这向来就是她出行的派头,至今未改。
与我们同上电梯的还有几个人。妻子一脸嫣然,紧紧挽着我的手臂。电梯上弥漫着一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淡淡的,我不禁油然产牛了迷醉感。
一人家门,我们把大箱小箱随地一扔,妻子也没扫视一眼房间,彼此再也无所顾忌了,真是久别胜新婚!
我迷迷糊糊地平躺着。大约在晚八点,我感觉我的手被捏了一下,我旋即转过身去将她柔软滑爽的身子紧紧拥在怀中,她顺势依偎着我。
“文久,我们还离离婚吧。”虽说她是耳语,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当时只觉得脑子一空如洗,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我默然松开了手,出奇平静地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我们彼此的身体已经留有间距。
“文久,你就不想说些什么?”过了许久她从背后抱住我说,声音柔和甜美。
我没马上搭理,索性仰天躺直,双手枕在头颅下,目光死死地盯视吸顶灯,良久一言未发。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想说什么。
“文久,你好像早有准备。”
我只是摇摇头,喃喃自语:“真是老天有眼。”同时略带一丝苦笑。
“那你至少也得问我点什么才是。”
“我比你更了解你,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再说什么,那还有什么意义。”我语气缓慢,但很硬朗。
“我们两年才相聚,言语不尽才是。”
““所有的言语都在我们灵与肉的肉的结合了”
她小鸟依人般依偎着我。
“文久,来生找还将把我最好的留给你。”
“今生还没管好呢,来生?真的有来生,”这时我有一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文久,你永远是我今生的最爱。”
我听了后心头不禁掠过一阵酸楚之意,所幸我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内敛,直接进入胃里最后,我唏嘘长叹,用恳求的语气说:“我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她很尊重我。这也算是一种默契。之后,我们彼此各睡各的,一动不动。彼此仿佛是围绕某一点的两颗恒星,各自在门己同有的轨道上运行着,亿万年也不会碰撞。
房间里静谧异常,一切仿佛透明地凝固住了。
我能嗅到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觉,我酣睡了过去。至于她后来怎么啦,我是丁点未知。
我一路梦里全然没有她的信息。人家说,口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好像对我并不适用。事实上,在那些孤单的日子里,每天我都要出神地想她好几回,我很少梦见过她。
虽然,梦中我与她无缘相会,可当我半夜醒来时却以为白己依然在做梦。在漆黑的屋子里,我睁着眼睛,回昧着梦境,寻觅她的芳踪香影。我直接同家,等她同来,然后我们云雨般的交欢,如此真切,我却以为那是我在做梦。那时在我的脑壁上现实与梦是重叠合一的,我深陷其中,不能觉醒。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想一脚踢开梦与现实而做一同胜利大逃亡。
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我无从记得。最终还是尿急刺激了我,我陡然大醒,一如混沌大开,才将现实与梦原原本本地分离。我又觉得好不对劲,总觉得我的身边好像缺了点什么。我左思右想才找到丝线索:从醒来到卫生间,我还没见她一面,更不川说碰她一下。
我蓦然转身,箭步冲出了卫生间。那时,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要抓住她,将她完完全全地看个够,恨不得一下子将她融化在我的日光小。
整套房子由三室二厅二卫一一厨组成。我几乎寻觅了所有的旮旯,如同翻箱倒柜,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她仿佛被蒸发了似的,踪影全无。
我急不可耐地连声叫喊她的名字,就差声嘶力竭了,可回答我的惟有永不会背叛我的四壁。我甚至怀疑她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以为她躲进墙壁中。后来,直到我发觉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其实我的她已经离开这个家了。
我麻木地站在死寂般的客厅中央,脑子像生了锈似的不好使。
不知过了多久,由于腿脚站立的酸疼难挡,加之觉得满身心疲惫不堪,就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向沙发。我的屁股刚一落定,无意间在余光中发现了放在茶几中央的一张黄色便条。
我没猜就知道那准是她的留言,她的宁迹不改当初,端正而棱角分明,一如她的性格。我伸出乏力的手把字条拿了起来。
目光飘忽小定地浮游在字里行间。
君:
我已全权委托给律师。他明天上午九时整登门,请务必恭候。
伊。
零点。
便条没有多余的文字,犹如一根不长肉的白骨。随着最后一个字在目光中遗落,我便身不由主地瘫软在沙发里。我哀声唏嘘不止,欲哭无泪我除了沮丧,脑壁空落一片,思五月绪全无。我感觉自己就是刚刚被判了刑的罪犯。噢,天崩地裂!我郁闷得几乎了无底气。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似乎有一亿年。未了,我虚弱无力地轻声叹息:一切听天由命吧!想必,那时我就像一只因突然爆裂而胡乱飞穿顷刻茫然坠地的气球。
第二天,一切遂她所愿,如期进行,毫无纠葛。反正我是有备而来,将白己权作一台机器,只管按程序照指令自如地运作就是。那时,律师所有的告知也好解释也罢,以及条条款款的文字,在我眼里全是多余的。我不听也不看,律师给我什么,我就大笔一挥,绝不拖泥带水地签上二我的大名。万事大吉,尘埃落定,这就是我当初一心所盼的。成人之美吧!这也是我的心胸。但毋容讳言,其实我很冲动。事后想想也真悔不当初,这也就导致了我日后变得郁忧寡欢,好K时问闭门拒食人间烟火。
我只记得得我与律师的最后对话。
“记住,等你有了新欢并缔结良缘,请务必告知我。”
“为什么?”
“我的当事人要我这样做的。好啦,祝你走运。”
我觉得这叮咛不可思议,简直名名其妙。我甚至怀疑他在故弄玄虚。最后,我茫然却不失恭敬地将律师送出了家门。
屋子又恢复了宁静,显得空荡荡的,一无生气可言。室外秋风爽然,艳阳朗照。我干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一叠法律文件凝视良久,知觉全无。之前,我曾做过仆么,恐怕当时自己也是懵懂无知。说我浑浑噩噩,也未尝不可。
我浑然不晓我的目光在何时切换的,漠然凝视窗外某处的一点,那一点里是什么?也许……也许……我的思绪一塌糊涂,毫无头绪可可言,也了无思想。我心里惟有感到这个世界灰暗透顶,简直一无光明可言。
当我有所知觉时,我首先感叹:啊!爱我的人,我爱的人,最终还不是舍我而去了,这就是缘分!
约莫在下午两点,我接到她的电活之前,我一一卣坐在沙发上,连午饭电没吃电就是这个电活铃声,把我从混沌中拉了出来顷刻间,我清醒了,理智恢复如初。 让我奇怪的是我对她无那种夫妻情分的感觉,仿佛觉得我们从未做过夫妻,彼此间只是般相识而已、这种感情说变就变,变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让我怀疑曾经拥有过的爱情。我真的爱过她吗?爱过!那为什么就这样放1、她,难道真的只为她好吗?没爱过!那为什么忠贞不愈地做留守男士?迄今为止,我依然找不到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答案。
“律师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只要你丌心,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
“律师交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什么信?我什么都没看。”
“我没猜错。你就是这个脾性。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可以更放心地走了。”
“我没事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尽管放心去吧、”我略加思索,旋即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今晚九点。你不来送我吗?”
“我这就过去你在哪儿?”
“我在凯悦大酒店,1212房间。”
“你没回家看父母。”
“他们不知道我回国。也没有人知道。”
“你是鬼子进序,那我们的事——”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事除了律师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单的回趟国,干吗急着要走?”
“在美国,金钱足一秒一秒数的、我是分秒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