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样了?”夏梓笙跑的踉跄着扑了过来,幸好时靖瑜伸手拦了一下,不然肯定要压到夏梓恒的伤腿了。
夏梓笙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时靖瑜,又跪在夏梓恒身边轻声的问了一句,“哥,你的腿怎么样了?”
“阿笙,我没事了,腿也没事,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多亏了这两位大哥,你快替我谢谢他们。”夏梓恒拍了拍夏梓笙的手,对着弟弟说道。
夏梓笙听了哥哥的话,跪着就转了个方向,冲着张振和时靖瑜就要磕头。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时靖瑜手忙脚乱的拦住夏梓笙,又和张振两个死活把人拽了起来。
“阿恒,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不过是做了能做的应该做的,哪里受得起这样大礼。”张振死死的抓着夏梓笙的一只胳膊,不让他再跪下去。
“两位大哥,不管怎么样,你们救了我哥哥,就也是我阿笙的救命恩人,恩人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找到我夏梓笙,决不会推诿有二话。”夏梓笙是个憨厚的,说话也很直接。
“好了好了,那牛车是你找来接阿恒的吧?先把他抬上车,回家再说。”时靖瑜对夏梓笙道。
夏梓笙点点头,牛车上两兄弟也跳下车来,一人牵着牛,一人帮着抬夏梓恒躺着的门板,小心翼翼的把夏梓恒放到牛车上。
“木生水生,谢谢你们俩跑这一趟了。”夏梓恒又向这兄弟俩道谢。
“阿恒哥你说这个干啥,平时你也没少帮我们家干活,再说我们这也还没帮上什么呢。”木生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啦都别客气啦,抓紧先回家,阿恒的伤还得换药。”时靖瑜打断几人的话,催促道。
有了牛车,走的就快了,几个人挤了挤都坐了车上,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靠山屯,夏梓恒和夏梓笙的家就在村口。当年夏梓恒和夏梓笙的爹夏铭带着他们来到靠山屯时,手里还有些银钱,就想把屋子起的多一些,院子建的大一些,于是看中了村口这一片地,夏铭给村长多塞了二两银子,村长就给夏铭多划了几分地。
夏梓恒家的大门进不去牛车,时靖瑜和张振就在门口把夏梓恒抬了下来,木生水生见他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告辞回家了。
进了大门,时靖瑜就发现这房子和他以前在农村老家见的房子还是不一样,更像是个四合院。一排五间正房,坐北朝南,东西都带厢房,大门两边也各有两间屋子。东厢房和正房之间有个角门,看样子后面还有地方。院子里有一块平台,还有几个木架子,上面的箩筐里都晒着药材,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
夏梓笙引着时靖瑜和张振把夏梓恒抬进了东厢房,时靖瑜见屋里盘了火炕,想来这地方的冬天会很冷。
“振哥,靖瑜哥,你们先坐,我去烧水泡茶。”把夏梓恒在炕上安顿好了,夏梓笙就要去烧水泡茶。
“不用客气了,白开水就行。”时靖瑜朝夏梓笙说道。
时靖瑜的爷爷爱喝茶,家里条件好了以后,夏爷爷什么茶都买过喝过,就连用最古老的方子做的茶砖煮的茶汤,夏爷爷都带着时靖瑜尝了两次。时靖瑜对茶偏偏不感冒,他不知道现在这地方喝什么样的茶,要是茶汤他就要晕了,所以还是喝白开水好了。
“阿笙,泡些金银花茶吧。”夏梓恒折中了一下,让夏梓笙泡花茶来喝。
夏梓笙点点头出去了。
“振哥,靖瑜哥,来了就把这当成自己家,都别客气。正房原来是家父住的,老人家去世后,我和阿笙觉得东厢住习惯了也就都没搬过去。东厢这四间屋子,是一明一暗的两个套间,等下让阿笙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南面两间就给哥哥们住,千万别嫌弃。”夏梓恒通过这一夜一天的相处,觉得时靖瑜和张振二人气度非凡,极不简单,所以话说的就异常客气。
“阿恒你真是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了才对。”时靖瑜见夏梓恒还想说什么,连忙又加了一句,“再说客气话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那我们兄弟两个也不好意思再住在这了。阿恒是不想让我们住这了吗?”
夏梓恒笑了笑,到底只说了一句,“好。”
自此,时靖瑜和张振就在夏家住了下来,两人问夏梓恒和夏梓笙兄弟两个借了衣服鞋袜,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头发没办法,对外只借口说前不久生了头癣,为了方便治病,所以把头发剃光了。
夏梓恒伤了腿只能卧床,但是家里的活计还得要人干,夏梓笙每天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张振时靖瑜晒草药。过了两三天,夏梓笙说地里的药材该採了,时靖瑜和张振就跟着夏梓笙下地去收他们兄弟种的草药了。
夏家的地离夏家宅子不远,就在房子后面的山脚下,只有五亩,全部种的草药,时靖瑜站在地头看了半天,一样也认不得,抬头看张振,张振也摇头。
“阿笙,你们这地里种的都是什么呀?”时靖瑜问道。
夏梓笙正在卷裤腿准备下地,听时靖瑜的话,又直起腰,说道,“靖瑜哥,地头这一块是甘草。甘草是药中国老,虽非君而为君所宗,是以能安和草石而解诸毒。靖瑜哥,别看甘草常见且不值钱,但是配伍其他药材,可以治七十二种乳石毒,解一千二百般草木毒。不过甘草最好的收获季节是二月和八月,前一阵子忙,没顾上,现在已经四月了……那靖瑜哥,你和振哥就帮忙採这些甘草吧,虽然过了季,药效减弱了,但也不是不可以用,喏,像我这样,稍稍扒开周围的土,一边往上提一边轻轻晃动,连根扒起,注意,不能伤了根,甘草用的就是根这一块儿。”
“阿笙,你懂的真多。好,我和振哥採甘草。那阿笙你呢?里面还有其他药材?”时靖瑜又问道。
“是的,靖瑜哥,这一片地,除了甘草,我和哥哥还种了赤箭天麻,列当,远志,都是现在正当值採的时候,不过两位哥哥从来没干过这些活儿,所以,今天就先採甘草练练手吧。”夏梓笙说道最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那行,你去忙你的吧,我们就在这採甘草。”时靖瑜朝夏梓笙挥挥手,自己也弯下腰卷了裤腿。
时靖瑜和张振按夏梓笙教的方法,小心翼翼採起甘草来。张振还好,心细一些,耐性也好,手上动作轻,扒出来的甘草根上连根须子都没断。时靖瑜虽然也小心,却总差那么一点耐心,有时候手里晃着晃着就陡然发力往上拉,连续断了几棵甘草根,才採到一棵完好的。
“阿瑜,你这手劲儿可不行,一边歇着吧,不能浪费啊。”张振看着时靖瑜手里捏着一棵甘草,低着头,瞪着眼,抿着嘴,那架势比拿手术刀还紧张,打趣道。
“振哥,说这话不够意思啊。”时靖瑜头也没抬,继续和甘草奋斗。
两个人埋头苦干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地头的一点甘草都採出来整理好。时靖瑜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了。
“振哥,叫上阿笙回去吧?”时靖瑜问道。
张振也看了看时间,“行,走吧。”
夏梓笙正在採赤箭天麻。时靖瑜走近了仔细的看,问夏梓笙,“阿笙,这是赤箭天麻?”
“是的,靖瑜哥。”夏梓琦答道。
“果然名副其实,长得真像箭。”时靖瑜叹道。
“赤箭天麻,亦是芝类,其茎如箭杆,赤色,叶生其端。根如大魁,又云如芋,有十二子为卫。有风不动,无风自摇。四月开花,结实似苦楝子,核作五六棱,中有肉如面。”夏梓笙低低的念道。
时靖瑜和张振有些面面相觑,夏梓笙对着草药,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阿笙,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阿恒躺了一上午了,回去给他挪挪窝,吃了午饭再过来吧。”张振说道。
夏梓笙看了看天色,道,“不好意思啊,靖瑜哥,振哥,我一对着草药就容易入迷,老是忘了时间。”夏梓笙把篮子里的赤箭天麻整理好,起身跟着时靖瑜和张振往回走,等看到他们两人採的甘草时,大力夸奖了一番。
回到家,夏梓笙先把甘草均匀的铺在石台上,一边铺一边告诉时靖瑜和张振,甘草根要暴晒后才能入药,正午的阳光最好,还要边晒边翻,保证均匀干燥。赤箭天麻的根长得像黄瓜,一个根上能生一二十枚,皮为黄白色,名曰龙皮,肉为天麻。刚摘下来新鲜的赤箭天麻根,要趁没有干枯之前刮去表皮,用沸水煮过,再暴晒收藏。
时靖瑜和张振听的聚精会神,对于中医中药,医学院的学生也是很陌生。现代医学在中医中药方面研究越来越少,甚至很多中医院,都已经开始使用西药,在华北医学博物馆,许多中药单方都已经无从考据,更没有患者愿意试药,只能任由其慢慢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