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靖瑜和张振把夏梓恒抬到院子里晒太阳,张振就陪着夏梓恒聊天,顺便翻晒甘草和赤箭天麻。时靖瑜跟着夏梓笙去做午饭。夏家的午饭很简单,掺了一点点大米的高粱饭,炒了一道韭菜鸡蛋,一道蒜蓉青菜,一道青椒土豆丝,还有一道萝卜汤。四个人就在院子里吃了。
有一次夏梓笙说漏了嘴,就现在这饭菜,都是因为夏梓恒受伤,再加上时靖瑜和张振在才能这么丰盛,时靖瑜听到这话,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拉着张振说了一夜的话。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时靖瑜叹道。
“现在咱俩连书生都算不上,在这,就是两个半文盲。”张振打击道。
“唉!振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说我时大少什么时候操过钱的心。”时靖瑜又长长叹了口气。
两人断断续续说了一夜,也没商量出来个法子,只能继续在夏家混吃混喝混住,然后帮夏家兄弟两个做一些活计。
吃过午饭,把夏梓恒搬回屋里,夏梓笙让两人休息一会儿再下地,自己在院子里翻晒草药。吃饱了就困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时靖瑜放下筷子就开始哈欠连天,强撑了刷完碗,就回屋睡觉去了。张振留在院子里和夏梓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阿笙,你对草药懂的这么多,是学过吗?”张振问道。
“嗯。”夏梓笙嗯了一声,直到张振觉得他可能不会再说其他的了,准备另起个话题的时候,夏梓笙才又接着说道,“我爹以前是大夫,我和哥哥两个从小跟着耳濡目染,懂的就多了些。跟我爹比起来,我们懂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哥哥还好些,爹留下的医术手札什么的哥哥一直在看,我是只学会了种草药。”
“那个,阿笙,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和阿瑜就什么都不会,比起你们来,我们才该觉得羞愧。”张振说道。
“对了,振哥,我哥说你们也懂医术,那你们怎么不会用药呢?”夏梓笙想起上午时靖瑜连最常见的甘草都不认识,又想起哥哥的话,便问道。
这个问题,张振和时靖瑜已经商量好了答案,便不停顿的说道,“嗯,在我们那,医和药是分开的。就是说管看病的大夫和管治病的大夫是分开的。打个比方说,阿恒的腿伤,如果在我们那,就要先去找看病的大夫,确诊是什么类型的骨折以后,再转给治病的大夫,治病的大夫根据看病大夫的诊断结论,来选择怎么治,用什么药。我和阿瑜家都是看病的,也就是耳濡目染懂了些,其实也还差的远了。我们这次出来,家里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我们给人看病,就是怕遇到需要用药的,我俩不懂,反而帮倒忙。”
“真是奇怪,在我们这,医药不分家,没想到你们那却是正好相反。振哥,你们那的看病大夫就不想学治病吗?治病大夫也不想学看病?”夏梓笙好奇的问道。
“阿笙,在我们那有一句,叫做术业有专攻,就是说人的学业技艺各有专长。在我们那,人们觉得能精通一方面就很厉害了。”张振说的有些脸红。
“那振哥,你和靖瑜哥你们以后会继承家族的看病大夫吗?”夏梓笙问道。
“其实,我和阿瑜是因为既想学看病,也想学治病,才出来游历的,在我们那,我俩就是个异类。”张振想着趁机和夏家兄弟学习草药知识,而且夏老爹有医术留下来,要是能学会就好了。
“这样啊。”夏梓笙挠了挠头,然后犹豫的说道,“振哥,如果你和靖瑜哥想学治病,可以研究研究我爹留下的医书,不过那些书都是我哥管着,你们要看,得先征求他的同意。”
“这样好吗?夏伯父的遗物……会不会太唐突了?”张振知道古代人对孝字是很虔诚的,他不知道夏梓恒会不会允许外人翻看父亲的遗物。
“振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没关系的,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哥哥看那些书,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如果你和靖瑜哥一起学习,还可以讨论一下,说不定就能想通了呢。”夏梓笙笑着说道。
“那好,晚上我就和阿恒提一提这事儿。多谢你了,阿笙。”张振由衷的感谢道。
“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啊。振哥你们救了我哥哥,我们兄弟俩才是无以为报。”夏梓笙说道。
张振苦笑了一下,“阿笙,你们兄弟俩管我们吃管我们住,这就足够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钱离开呢。”
“呵呵,振哥,别着急,说不定你们家人见你们总不回去,会派人来找你们的。到时候,可要好好和振哥你算算帐。”夏梓笙玩笑着说道。
“好,等我有了钱,就给夏东家交房租和伙食费。哈哈哈哈。”张振也笑了起来。
两人把草药翻了面,用木板围住四周,张振看手表,快两点半了,就去喊时靖瑜起来,三人背着背篓继续收草药去了。
到晚上吃饭时,张振婉转的提了提想拜读一下夏老爷子留下来的医书手札时,夏梓恒果然稍微犹豫了下就答应了。
“振哥,靖瑜哥,我爹在世时,就从来都没有对外隐瞒过什么,人家来找他讨教,他都是知无不言不尽。他老人家说过,只有讨论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所以,只要不把书弄丢弄破了,你们随意看,有什么问题,咱们一块讨论。”夏梓恒说道。
“阿恒,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小心爱护伯父的遗物的。”时靖瑜抢先表态。
“不用客气,靖瑜哥,爹一直希望能天下医术大同,所有的大夫一起把医术发扬光大。可是大昭的大夫都很注重个人荣誉,有了新的研究成果,都藏着掖着,不肯与人共享。爹倒是愿意和别人交流,可大家还怕爹的方子有问题都不愿意用。振哥,靖瑜哥,你们也都是世代行医家族出身的,有一定的医药基础,希望你们能好好研究,即使不能实现医药大同,也一定要把我爹的正确的医术单方传播出去,也算了了他的一点点心愿。”夏梓恒看着张振和时靖瑜,认真的说道。
张振心里动容,上前握住夏梓恒的手,目光坚定,“阿恒,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实现伯父的心愿!”
“阿恒,我们一定会努力!”时靖瑜也狠狠地点头。
从第二天起,时靖瑜和张振晚上五点就起床,先绕着村子跑一圈,锻炼身体,回家后和夏梓笙轮流做饭,吃完饭先去地里伺候草药,然后中午回家吃饭,午休后就去正房看书。夏老爹的藏书很多,不止医药方面的,还有一些传记游记,音律法律方面的书都有。
“振哥,咱们从什么开始看起啊?”时靖瑜看着整整一面墙的医书,发愁的说道。
“去问问阿恒吧,看他们这的启蒙医书是什么。”张振说道。
“启蒙医书?”夏梓恒奇怪的重复了一遍。
“对啊,就是一个完全不懂医术的人想要学医,该先看什么书?”时靖瑜问道。
“额,靖瑜哥,在我们这,药房的小伙计,最开始都是要背药名和功效配伍,然后背单方,都背熟以后,老大夫才会考虑要不要收你做徒弟,收了你做徒弟之后再教你望闻问切。”夏梓恒说道。
“啊?”时靖瑜和张振都傻了眼。
“要不,你们先看《本草纲目》吧,背药名和配伍功效,都背熟了再说?”夏梓恒说道。
张振和时靖瑜无奈的对视一眼,“也只能先这样了。”
书房里倒是有两本《本草纲目》,估计是夏梓恒和夏梓笙兄弟俩一人一本。
时靖瑜把书抽出来,看着书皮又傻了眼,“振哥,你看得懂繁体字吗?”
张振摇头。
两人只好把书拿到夏梓恒的屋里去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请教夏梓恒,夏梓笙还会把家里有的草药拿给他们看,帮助记忆。
这样背背书收收药材,一眨眼五月就过去了。这天晚上睡觉时,时靖瑜看着刚背完的薄薄几页纸,眉头就皱了起来。
“振哥,咱们这样不行啊!速度太慢了,这都二十来天了,才背了这一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张振也皱眉,文言文本来就拗口,他们还要一边认字一边背,更是难上加难了。张振想了会儿,说道,“要不,咱们先把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吧?上初中学文言文的时候不是都做古文翻译嘛,理解了意思,再背就容易了。或者咱们就直接背翻译过来的白话文。”
“振哥,真要把这书翻译过来,可是个大工程呐。”时靖瑜掂了掂手里的书感叹道,“不只费脑子,还费笔墨纸砚,也不知道阿恒他们有没有多余的钱买笔墨纸砚回来给咱俩挥霍。”
“这个钱不能让阿恒他们拿。咱们得自己想办法。”张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