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里最后一株郁金香,同时被大小两只手抓住。萧绯云和关君海大眼瞪小眼。
“这是我的,你放手。”
“上面又没写着你名字,我凭什么放手。”
“放手!”
“不放!”
萧绯云见他不放,开始拳脚相加,关君海一边抓着花不放,一边躲着萧绯云泼妇般的厮打,笑:“小侠的功夫精进不少啊。”
话刚说完,萧绯云眼泪刷刷流下,松了手。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我不和你抢,行不?”关君海也放了手,见绯云无声泣下,不知该怎么办,“哦,我知道了,想必小侠又看上了我身上的财物,我都给你。”
关君海浑身上下搜寻,跟抓虱似的,好一会儿摸出一个玉佩,苦着脸道:“今儿个又忘带银两,看来这玉佩与小侠缘份不浅,就请小侠勉为其难收下吧,下次我一定浑身上下挂满金银珠宝才来见你。”
“呸,谁要你的玉佩!”萧绯云打开他伸过来的手,看他刚才的样子,实在想笑,又碍于面子,仍绷着个脸。
“哎呀,我也糊涂了,这玉佩本就是小侠的,岂有再送的道理。”关君海看了看仅存的郁金香,折下,连着玉佩硬塞到绯云手中,做个揖,“关某给小侠赔不是了,小侠莫再生气可好?”
萧绯云早不再生气,又不想这么便宜他,收了玉佩和花,说:“今天姑且便宜你,下次我要一朵玉琢的郁金香,你要拿不出来,仔细……”
“是,是,小侠的话关某谨记在心。”
“我叫锦年,不叫小侠。”萧绯云犹豫了片刻,把表字说了出来。
关君海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气已消,心下松快起来,道:“锦年?原来小花猫也有这般好听的名字。”他指了指脸,看着萧绯云笑,其实刚才苏青峰叫她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不过她这么特特的介绍自己,他觉得也不错。
“关君海,你!”萧绯云一擦脸,低头看自己满是泥污的手,尖叫一声,追着关君海打去。
二人逐渐跑远,苏青峰派来的小厮从一棵树后走出来,挠头看着两个远去的身影,心想着,回去怎么跟少主交代,这到底是不生气还是怎的?不然就说锦年与关公子一处玩耍,很是开心……这应该不错吧,明明见他二人有说有笑的,必定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小厮很满意自己的推断,颠吧颠吧回禀苏青峰去了。
今天苏青峰下帖子请来的都是与那件悬案相关的人,一是蝴蝶山庄关君玲、关君海;二是南山剑派的一名弟子,名叫张涛的,还有铁掌门胡段晓志,如意楼曾庆之,丐帮乔不休等十多个江湖门派的人,这也是事情闹得大了,又无着手之处,各帮各派为证清白,也为了防止关键时刻被宵小之人诬陷,都派了得力的人来协助办案。此次是苏青峰发帖的私聚,故而没见到官府的人。
眼看聚宝斋案发至今已半个月,众人都心焦得很。
了闲杂人等,官府派人十二个时辰严密监守。
苏青峰和这一干人在小厅里把案件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也没擅自推断什么结果出来,只安排众人休息一夜,第二日同去现场查验。
话说回来,因这是第四次案发,全国各地大小州县都收到了官文,要求保护好犯罪现场,故而,聚宝斋是四起案件中,现状保持得最好的。楼旁撒了雪白的石灰线,又拉了布帐子隔离闲杂人等,官府派了几班人马轮流着十二个时辰监守。
在场的的众人,除了苏青峰都去过现场,并没有找出什么线索,本应叠翠山庄之邀,以为有了眉目,来时都兴致颇高,见苏青峰如此安排,虽没说什么,那神情却摆明了态度:现场干净得很,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再去还不是一样。总归还是看苏老爷的薄面吧。
苏青峰看得明白,也不多说,只吩咐下人将客人们都安置好,便去寻萧绯云。
萧绯云知道关君海是师父的客人后,怄气归怄气,却不跟他认真打,闹了不一会,两下都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各自撒手了。那小厅内的案件商讨,关君海还是听了个尾巴的,不过受了好几个白眼就是了。
说来,关君海这人也是个怪胎。打小吧,挺老实可爱的一孩子,过了十岁才皮起来,这一不着调就过了个七八年,几次把关老爷气得倒仰,家法也不知道受了几回了。他又生得俊俏,红唇粉面,明眸皓齿,桃花眼荡漾得很,偏生关家祖传绝技是凌绝刀法,一把大刀重逾八十斤,走的是凌厉、罡正之风。关君海倒没次到挥不动自家的祖传宝刀,可这比姑娘还美的艳色拿着把糙汉子的刀,真是画面太美不敢看。
关君海知道自己玩刀玩得不像样,他也不爱那又丑又重的刀,迫于关老爷的威压,倒是把刀法学全了,就是出门在外没用过一次。整日里就挥着他托巧匠打造的精铁扇子,四处招摇,耍他的风流倜傥。
关老爷倒是恨铁不成钢的,只因他头上有个年长两岁的大哥,底下三个庶弟,大哥关君宇是个靠谱的,关家也早早定了大哥的少主位置,对关君海自然就不曾过于苛刻,打骂着到底好好的长到了十八岁。他模样张得好,集了关老爷和关夫人的所有长处,俊雅至极,很讨老太太的喜欢,经常一边棒槌才下去,另一边糖果早送了来,关老爷气惯了,等他过了十五,索性撂下,任他自个折腾。
但,就这么个根正歪长的人,在处理大事上还是稳妥的,不然关老爷也不会让他擦手这起凶案,一则关君宇作为少庄主,手里管着庄子里大大小小数百件事务,不好走开;二是关老爷想趁着这次机会,让他与江湖朝堂的人多接触接触,开开眼,磨练磨练性子。
闲话少说。
话说苏青峰本要找萧绯云,奈何半路又被庄里的事务绊住,直到掌灯时分才寻了个间隙,去了芙蕖居。
上回说了苏家吃饭规矩不甚严谨。除了节日里头或庄里来了贵客之类的缘由大伙会在一处吃饭,其他时候都是厨房派人给各院送例菜,偶尔开些小灶也是有的。这不,苏青峰到芙蕖居的时候,翠竹、馨兰两个大丫鬟正在给萧绯云布菜。
萧绯云见苏青峰来看她,顾不得吃饭,从饭桌上蹦起来,笑道:“师父。”
苏青峰朝两个丫鬟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翠竹、馨兰二人便退了出去。
“我来看看你,好好坐下吃饭。”苏青峰说道。
“师父来了,徒儿不敢造次。”萧绯云上前,巧笑倩兮。
“这会就知道讲礼数了,今天下午怎么回事,和关家二少闹成那样。”苏青峰坐在了榻上,让萧绯云也坐了。
“是他先不讲理,他骂我小小贼呢。”萧绯云嘟了嘴,很不服气。
“哦。”苏青峰知道萧绯云和关君海曾有一面之缘,“这就是他的不对了,不怪你生气。”萧绯云见师父向着自己,脸色立马好了起来,应道,“就是。”
“但是,关二爷是客人,我们做主人的总不能跟客人闹翻,该多容谅些,才能显出我们的大度来。”苏青峰开始循循教导,“师父不是让你委屈自己,而是这世上的人和事向来都不简单,你要计较起来,就是给自己寻不自在了。你说,今天你和他闹了半天,心里可舒畅了?”
“没有。还是很烦闷。”萧绯云如实回答。
“那就是了。我刚和关二少聊了聊,他这会也正懊悔自己出言莽撞。你看,闹了一出,两个人都不开心,何苦来。明天再见着,你俩和好,怎么样?”苏青峰微微笑着。
萧绯云低头沉思片刻,便回道:“师父说和好就和好。”
“呵呵,就知道我们家云儿是最乖、最通情达理的。”这下,苏青峰是真放心了,他知道萧绯云向来言出必行,说话做事都不转弯的人,说和好就必定会和好。
萧绯云听他这样的夸赞,心中自是喜悦,和关君海那点子不舒服,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又说道:“师父,明日你可是要去灵州?”
苏青峰闻言,眉心微蹙,知道肯定是有下人多嘴了。萧绯云也不是个笨的,见他神情变了,立马辩解:“师父,你别生气,都是我逼他们说的。你知道……他们不敢得罪我。”
“嗯。”苏青峰倒没生气,只是下人多嘴多舌是不妥当的,以往苏家对此要求极严,不想离开几年,变化有点大,他略停顿,说,“明天正是要去灵州查个案子。”
“真的?!那我能跟去吗?”萧绯云兴奋的问道。
“这……”
“师父,师父,让我去嘛。你不是常说我历练得少吗,这次正好。”
“师父只是去随行协办查案,况且这起案件行凶之人手段残忍,你还是莫去了吧。要是有个意外,如何向你父母交代。”苏青峰搬出萧绯云的父母压阵。
“师父,不是有那么多高手在吗,而且官府也派了人马,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若我父母知道此事,不但不会怪罪师父,只会感谢师父给我这个历练的机会。师父,就让我跟您去吧。”萧绯云仰起头,一脸期盼。
苏青峰见此,犹豫半晌,终于点头:“也罢,咱们人多,且都是个中高手,若是凶手现身,倒是正中下怀。只是,你要随行,必须依师父三件事。”
“快说快说!别说三件,就是三百件,都听师父的!”萧绯云竖起手指靠在耳边,信誓旦旦。
“呵呵,这三件事对你来说难也不难,不难也难。”苏青峰故意卖了个关子,见萧绯云急了,才说道,“一是此回出行,你必须着女装,与关家大小姐在一处,不得擅自行动。”
“可以,我保证做到!”
“二是,此次出行同伴甚多,且都是你不熟识的,你必须谨言慎行,规规矩矩的,不得与同行人闹出什么口角和是非来。”
“没问题,我不说话就是了。”
“第三,若有陌生人与你说话或诱你离开,你不得应了,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奇怪的事,第一时间告诉师父或关家两位贵客,可知道了?”
“是!师父,徒儿谨遵师命!”萧绯云笑着应道。
苏青峰摇头,她越是答应的爽快,他反而越是忧愁,不过想到同行的人里有几个是绝对可靠可信的伙伴,且关君玲武艺不弱,又心思敏捷,叫绯云跟着她,倒也放心。
因今日来客都是有身份的人,苏青峰见事情已定,没再和萧绯云多说,叫丫鬟进屋交代了几句,又吩咐准备了明日的行囊,便回了主厅,招待贵客用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