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队!将你们昨晚看到的,向陛下详细陈述!”
见因普顿不言语,米利尔再开一局。站在斯诺右侧的三个护卫,第一次来到如此威严的殿堂,直面无上的王,不免有些紧张,现在听到米利尔的大吼,更是不禁打了个哆嗦。在米利尔不耐烦的又一次点名中,一名男子走了出来。“宫廷护卫队墙外护卫弗里斯?德埃斯,现向陛下禀告所知道的一切。”男子上前一步,将左手放在心脏处,向因普顿90度弯腰行礼。
“昨夜属下和同伴守在王城墙外,凌晨两点多,忽见有身影从城内跳出,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将军钦点的监护赛德?马提瑞斯男爵,想来应该是刚结束监护任务准备回府,但紧接着又有两个人影跳出,竟是御海骑士团团长斯纳克?希里伊斯,和梵阿摩缇国的王子伊狄维尔?梵阿摩缇,紧随男爵窜进前方的密林。属下和同伴当即发觉事态不对,立刻跟踪过去,接着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男爵躺在一根折断的树木旁,斯纳克?希里伊斯正用锋利的剑刃对准监护的咽喉,伊狄维尔?梵阿摩缇站在一旁,一脸愉悦笑容地说:‘阁下真是好身手,只要杀了这个人,就能向本王表明你的归顺之心。’于是,斯纳克?希里伊斯就眼睛不眨地将监护一剑毙命。监护忠心耿耿,没想到……没想到竟被这逆贼……”
弗里斯?德埃斯声情并茂地讲述着,说到最后竟哽咽地难以言语了,旁边的两个护卫拉住他的胳膊,也一起呜咽起来。
“肃静!大殿之上,岂是你们这些卑微之人可以胡乱声响的?”阿莫里斯特斥责一声,三个护卫立刻乖乖闭住了嘴,分站殿下两侧的大臣们,也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等待因普顿的发话。
“啊——”因普顿微微张开嘴巴,从中发出一个音。而就这一个语音,令大臣们神经紧绷,有的双手紧握,有的色露张皇,几十张面容呈现不同的表情,期待、焦虑、恐慌、窃喜,并随因普顿嘴巴的张开而愈发明显,就像一根被拉扯的蛛丝,渐渐逼近极限。就在心脏即将破喉而出时,音调突然斗转,因普顿居然惬意万分地打了一个哈欠。丝线被意外的风吹断,大臣们露出或失望或侥幸的表情,并渐渐恢复之前的静默。
而谁都没发现,因普顿在重新闭上嘴巴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这场议政,绝不仅是讨伐斯诺杀了赛德?马提瑞斯那般简单。
“你们亲眼所见?”大法师询问着护卫,视线却投向斯诺,低沉的嗓音,即使是问句也听不出丝毫感情。
“是!”三护卫再次齐声回答。
“哦?这……”
“大法师,这样的事情,还需犹豫吗?”米利尔打断阿莫里斯特的话,不耐烦地催促。“斯纳克?希里伊斯的逆反之举再明显不过,这样严重威胁国家安危的事情,万不可懈怠,而且,”米利尔停下,目光射向站在左边最前位的司赛德,“我们的大公爵先生,也最好一起彻查下!”
米利尔此话一出,大臣群中立刻喧哗一片,有顺从米利尔之意要求彻查公爵父女的,有提出相反意见驳斥的,还有默不作声的。司赛德则镇定地站在骚动之中,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肃静!”大法师再次斥责,喧哗声停止。大法师扫一眼殿下的大臣,停在司赛德身上,问道:“公爵大人,可有话说?”几十双眼睛纷纷投向司赛德,各揣心思地。司赛德抬起头,淡然回道:“此事,臣下一无所知。”虽是回答阿莫里斯特的话,但司赛德的目光看向因普顿,坚定又无疑。
被无视了的大法师,唇角微微抽动一下,一直保持镇静的他,此刻面对司赛德,却有些按捺不住。就在这时,因普顿动了一下身子。所有目光再次聚向无上的王,王也终于不负众望开口了:“真是难闻的气味,是来自陆上还是浅海呢?”
王的话,令在下的各位臣子不禁一身冷汗。
各族的高等法术中,练就上层者,能够幻化出拟兽作为武器,是对高强法力的认证和象征。希里伊斯是水族,拟兽以海中生物的形态展现,司赛德和米利尔的拟兽分别为鳄鱼和虎鲸,人们常用此来代称二人。而司赛德的平民出身,使得政敌和民众,更愿意以带有鄙夷意味的“野狼”来称呼,不论是鳄鱼还是野狼,都是能够生存于陆地的生物。米利尔作为纯正王族,有着临近“大白鲨”因普顿的“虎鲸”力量,可作为身份低下的大将军,只能游走浅海,守护在大白鲨周围。
因普顿虽意在中立,但“难闻”一词,让人揣测不出,到底更倾向哪一方,着实不安。大家纷纷收敛姿态,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的派系招来祸难。
但米利尔绝对不会失掉这个扳倒司赛德的好机会,对财政大臣埃德蒙?希伊里使个眼色,埃德蒙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道:“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子的外甥做主啊~!!!”
众人都为之一惊,没有想到,这个名不经传的赛德?马提瑞斯竟然是财政大臣的外甥。埃德蒙继续哭诉:“小甥为人忠厚老实,自从属大将军以来,恪尽职守,为国效命,如今惨遭贼人毒手,实为冤屈!请陛下按律裁断,将斯纳克?希里伊斯处斩!!”
埃德蒙点燃火线,将情理全部揽住,米利尔一派的大臣也都都纷纷踏上高地,向司赛德一方扔出蓄积依旧的炮弹——“处斩!处斩!处斩!!!”
大殿里近半的大臣齐声高喊,激昂的呼声仿若要将大殿的顶部震裂。米利尔得意地睥睨着司赛德,司赛德则依然保持着淡然的模样,微眯眼睛颔首沉默,既不理会米利尔的傲慢,也不回应支持他的大臣们焦虑的目光。
之前稍有骚动就前来制止的阿莫里斯特,现在也置身事外地当着旁观者,在持续了三分钟的喧闹后,财缓缓开口道:“肃静!”待大殿渐入安静,俯视着斯诺,询问:“斯纳克?希里伊斯,你可有话说?”
“卑职,无话可说。”斯诺站在几十双视线的包围圈中,字字坚定。
“哼,当然无话可说,暗中勾结外族王子并故意杀害贵族,此等重罪,五马分尸都不为过!”米利尔的支持者立刻回应,接着又是一波讨伐之声。
一声轻咳,从高处传来,大臣们顿时安静,连忙站好缄口颔首。“想被处斩吗?”因普顿的声音从高处缓缓飘下,因深厚的法力,低沉钝重,回响整个大殿。蓝色的瞳仁藏在幽深的眼眸中,察觉不出意味。
斯诺站直身体,直视他的眼睛,回答道:“如果将卑职处死,可以平息大将军的怒气,并让父亲不因卑职的过失而受牵连的话,卑职甘愿承受!”
此番话语,使得整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米利尔死死瞪着斯诺,满是难以掩饰的愤怒,支持者他的大臣们在旁边蠢蠢欲动。司赛德依旧不表态度,而支持者他的大臣们都忧心忡忡。
“既然这样——”因普顿再次开口,将视线转向旁边的阿莫里斯特。“是,陛下!”大法师立刻意会,高声宣布道:“御海骑士团团长斯纳克?希里伊斯,因故意杀害贵族,并涉嫌勾结他国王子,在此宣布,将——”
“慢着!”一个娇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打断大法师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