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南十里,乱石林。
月铭已深入乱石林数百米,未曾见得踪迹,也未曾听得打斗声。下了仙剑,将星邪握在手中,冰冷的星邪散着幽光却总能带来说不清的安全感。
小心翼翼地行进,月铭虽苦修数年剑诀,师尊道痴也夸他剑法精妙绝伦,但十年前长蛇摆尾就像根刺般插在他心口,给他带来无尽压力,让他无法呼吸。
就这么走了数十米距离,忽然听的一声爆喝,“妖孽休走。”
金鹏展翅,遮天蔽日,少年持剑紧追,仙剑剑锋剑气涌动,却总与金鹏失之交臂。金鹏鸟神色萎靡,毛羽杂乱,看上去像是在少年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金鹏鸟逃遁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月铭这边,月铭正欲腾空上前阻拦。异变突生,被少年追得节节败退的金鹏鸟,眼中寒光一闪。
“小心。”月铭还未喊出口。
只见得金鹏鸟猛然回首,双翅一挥,数道金羽直取蓝衣少年。说时迟那时快,蓝衣少年的身影在冲出的刹那,仙剑回收,抖出一个剑花,猛然一扫,将金羽尽数扫落。
少年被金羽一阻,无力往金鹏鸟追击,他滞空接近极限,借着金羽之力,身子往地面落去。金鹏鸟回首瞪了月铭这个不速客一眼,翅膀并不停息,又是数道金羽紧追少年而去。
月铭见少年先前拦阻金羽显得十分轻松,也不担心。心中一动,星邪腾空而起,划过流光,往金鹏鸟后背刺去。
金鹏鸟本想着还有几道金羽便能取了眼前年轻七宗弟子性命,忽觉身后劲风袭来,自负身体防御,也不在意。正欲再次出手,心底毫无来由升起一道寒气。它猛然转身,星邪在它瞳孔间不断放大,此时再躲已然来不及。
愤怒地嘶喊,金鹏将双翅挡在自己面前。
星邪重击在金鹏翅膀上,仅仅割开了金羽就无法深入了,但月铭动作更快,几乎就在星邪将要跌落的瞬间握住星邪剑柄,用力一提,硬生生将金羽从中间划开。
金鹏吃痛,猛然一扇,月铭却早已躲闪到十余丈外。丝丝鲜血从金鹏右翅渗出,连扑腾的速度也远不及未受伤的左翅。
金鹏气急,扑扇着左翅,金羽直射月铭。月铭立于半空,见金羽射来,微笑着伸出左手在虚空中一点。点迅速化成圈,金羽射在圆圈上,就如同进了虚空一般,消失的了无痕迹。
“嗖。”
月铭身影一动,下一刻便是出现在金鹏面前。月铭先是挥出一剑,剑光如水,隐隐化作一道丝线,这一剑挥的端是诡异,动作只在火花之间,金鹏来不及躲闪,丝线竟然与月铭先前挑出的一剑重叠,再一次割在金鹏右翅。这一次没有了金羽的阻隔,右翅伤口登时崩开,鲜血淋漓。
“啸!”
金鹏大吼,金羽无风自动,瞬间退出十余米,斗大的眼眸充斥着怒火。它沉睡百年,却未曾料到出关第一日就被小小的人类所伤。金鹏族的高贵与生俱来,它无法忍受。目光扫过月铭,想要将仇人刻入心中。然后,它看见了月铭手中的星邪,它愣了愣神,用力的眨眼,想要看清。
百年前,那毁天灭地的一剑,印象深刻。金鹏忽的颤抖起来,它在眼前的少年身上隐约看见了那人的影子,它不敢停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转身逃离。
月铭凝神戒备,金鹏突然转身逃离让他错愕,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手中星邪一抖,又是一道剑花,正欲追击,却听得一声低低的呻吟。
往地上看去,蓝衣少年胸口树立的金羽明晃晃有些耀眼。被劲风翻开的衣领下,白皙的皮肤略带血丝。少年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额间紧锁,隐隐似有黑气。
月铭面色一变,舍弃追击金鹏,落到地上,快步走到蓝衣少年面前,蹲了下来,还未等他细细观察伤口,少年的呼吸微弱,若不是沉心细听,竟仿若早已停止。
心知无法再等,月铭从百宝囊里取出十年前离家时鬼爷爷赠予自己的长须,放到嘴里嚼碎,闭着眼睛,唇对唇将药渡入少年嘴里。
冰冷的柔软,这是第一感觉,但很快月铭就感到化开的药效从少年食道里翻涌出来,情急之下,月铭别无他法,只能闭紧嘴巴。热气翻涌,冰冷渐渐散去,温暖渐增,月铭竟有些留念这滋味。
但他心知,长须只能救命,若不及时拔去金羽,伤口依旧无法愈合。不舍的离开唇,月铭抓住金羽猛地扯出。长须药力惊人,在月铭拔出金羽的同时,伤口迅速长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少年额间黑气也快速散去,月铭松了口气。将少年平整放好,四下寻找,也没瞧见什么东西,担心金鹏会再回来,也不敢离去,盘腿守在少年身边,运转体内星力,开始修炼。
自从进入四宿后,体内星力增长的速度猛然下降,以至于每每修行之后,月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打瞌睡。十年前,他跟随着师尊入山开始修炼昆仑仙诀,在最初的三年,他日日勤修,但体内星力巍然不动,旁人一宿星辰已亮了大半,而他竟只能点亮最初五星,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修炼仙诀。直到某个偶然的机会,他观看星辰,发现昆仑仙诀所修的西方七宿竟与他自幼在鬼爷爷那里学习的古文有很多契合的地方,于是他尝试着将仙诀与古文相连,怎料这一试之下,修行一日千里,半年前更是突破四宿。
得知月铭突破四宿,道痴欣喜万分,颇为自豪,总是说:月铭算的上我们昆仑千年第二人。他试着问过几次师尊千年第一人是谁,但仿佛昆仑上下所有人对于那个名字都无比忌惮,从来没有人与他说。
想着上山已经十年,而且自己点亮四宿后,古文缺了下卷,月铭以省亲为由,下山为家,希望鬼爷爷能将下卷交于自己,二来也是要拜祭父母。
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毕,月铭缓缓睁眼。
“你醒了。”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月铭一怔,转过头,只见得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红粉的皮肤带着失血的苍白,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后,托着曼妙的身子。
月铭呆住了,若不是那身残破的蓝色长袍,他几乎认不出眼前人。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徐···徐一无以为报,请受徐一一拜。”徐一像是受不了月铭这火热的眼神,微微躲闪,弯身作揖。
月铭赶忙起身,避开了徐一的礼,尴尬地挠头,“徐一妹子巾帼不让须眉,到让许某有些惭愧,许某这举手之劳又何足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