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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暮城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铭霍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喘气,双手微微颤抖。适才熟睡过去,他脑子里满是十年前的一幕,硕大的青色蛇尾猛然一摆,便是将他的父亲甩下山崖。他仿若看见了父亲伸着血迹斑斑的手在像他求助,然而他无能为力。

“父亲。”低声念叨一句。

月铭掀开被褥,坐了起来。他定了定神,这十年间,这样的噩梦渐渐少了,只是近些日子下了山,却又慢慢多了,竟有些像十年刚刚上山时的样子,每日都能梦见父亲的模样,只是终究变得模糊起来。

月铭坐了一会,心里忽然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念头:“莫非父亲没死?他这是在托梦给自己,让自己去崖底找他么?”

********,缓缓下了床,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门虚掩着,他睡觉没有关门的习惯,即使这是客栈。

下了楼,正是午饭时分,客栈里坐满了食客。月铭倚在楼梯上,四下打量。这些食客多是风尘仆仆的赶脚商人,偶有几个如他一般住在客栈的聚在一桌,竟没了空桌。

“哟,客官,您醒了?这是要吃午饭么?要小子给您腾个桌子?”

月铭回过头,客栈的小厮点头哈腰,正做着请的姿势。月铭本不饿,但闻得满堂香味,却忍不住想要品尝品尝,于是点了点头。

那小厮见月铭点头,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迎着月铭走到窗边。他眼劲极好,几乎是在迎着月铭到达酒桌前的同时,先前的客人勾肩搭背地起身结账去了。

“客官,您先坐,我立马收拾。”

月铭拖着椅子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木窗,暮城虽算不上中州大城,但也绝非村落可比。整洁的街道铺满青石,熙攘的人群摩肩接踵,不时有商贩叫卖,勾勒着这座商城的本色。

不多时,小厮便将桌子拾掇干净。月铭点了几个小城的特色菜,撑着下巴打量着食客。很快与他一般坐在窗边的少年便是落入了他的眼界。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以竹叶花纹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烘托着主人的不凡。他宁静地看着窗外,本没有动,却能让人感受到湖面下的波澜。不经意间流露的高雅,仿佛是那雍容华贵的牡丹,开得分外鲜艳。

蓝衣少年感受到月铭的目光,偏过头瞟了一眼。只一眼却仿若千年,少年的心扑通扑通跳动,忽的泛起涟漪,他匆忙回头,小心掩盖着自己狂乱的心。

月铭的笑容僵在脸上,只是匆匆一瞥,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站起身,想要去问问少年是否与他在哪里见过。

当他刚刚起身,小厮已经陪着笑将饭菜端了上来,“客官。”

月铭应付了两句,等他再回头。窗边又哪里还有蓝衣少年的踪迹,若不是桌面上摆着碎银,他几乎要觉得刚刚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你···”月铭盯着小厮,想了想又放弃了,只是个过客,想来小厮也未必清楚,“算了吧。”

“慢慢吃,客官。”小厮点头哈腰。

却瞧见对桌的客人不见了,连忙上前将碎银收在怀中,嘴上不停说着什么,匆忙地往楼下跑去。

月铭瞧着桌上的饭菜虽算不上华丽,但菜香袭人,本就他一人,也用不着守着山里规矩,当下夹菜吃食。

自从点亮三宿,食物已经不再是必须品,虽偶尔会忍不住贪嘴,但月铭也仅是浅尝即止。在这暮城待了已半月有余,思量着清明将至,月铭擦拭嘴角,起身往楼下走去。

他随身的东西都放在掌门所赠的百宝囊中,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想着赶路,也不再做停留,到了柜台,将费用结清,直往南门而去。

暮城,恰巧在通往皇都洛城的官道上,借着地利,商人熙攘。也正因此,暮城城门占据了城楼一半。

“不好了,不好了。”

月铭正低头走着,城外忽然传来慌乱的叫喊,不多时,大地猛然震动起来,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月铭抬头望去,城楼上的士兵正冒着头往下喊话,“关城门,快关城门。”像是受了极大的惊恐般,声音都在颤抖。

几个血人从城门外闯入,冲散了出城的队伍。

“妖魔袭城!”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本整齐的队伍忽然慌乱起来,惊恐的人群勒着骏马,往城里拥挤。宽阔的大道,杂乱的哭喊,小贩们不忘丢弃手头吃饭的小店,拥挤着推耸着。

“妖魔袭城,快点烽火台。”

城楼上的军官终于是大声喊话。

士兵牵出军马,在拥挤的大道上奔驰,飞舞着长鞭,“让开,让开。”

所有人都尽力为军马让出道来,他们知道烽火台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暮城只是小城,暮城的驻军是抵抗不了妖魔袭城的。

月铭想去看看妖魔的模样,却被人群推挤着离城门越来越远。不安在每个人心中蔓延,妖魔,这足以让所有人惊恐。

“上天保佑。”月铭身边肥硕的商人颤抖着祈祷。

忽的一道蓝光闪过,月铭偏头看去,一柄淡蓝仙剑驾着他先前在客栈见得那名蓝衣少年直飞城楼。

隔得太远,他与守城军官交谈了几句,驾着仙剑飞跃城楼,往远处遁去。

“七宗弟子,是七宗弟子!”

看见蓝衣少年的并不止月铭一人,很快便有人喊了出来。

随即是惊呼,是感叹,是欢喜。

“七宗弟子,我们有救了。”

“运气真好,居然有七宗弟子在暮城,哈哈哈哈···”

肥硕的商人停止了祈祷,小小的眼睛里流露着精光,“七宗弟子。”

月铭没有想到蓝衣少年居然是七宗弟子,望着对方飘逸的身影直飞城外,月铭忽然感到有些惭愧。

祭出星邪仙剑,月铭紧随少年脚步,往城外飞去。

“又是一名七宗弟子,暮城有救了!”困在城里的人们雀跃,即使他们没有见过城外的妖魔。他们只是觉得七宗弟子在,妖魔何惧?七宗弟子是一切妖魔的克星。

出了城。

城外道上满布哀嚎的百姓,残肢横飞,车辕折裂,一副活生生的修罗地狱。却未见妖族与蓝衣少年痕迹。

月铭急忙返回,军官恭敬地告知,蓝衣少年追着金鹏鸟往南去了。而金鹏鸟的老巢就在南面的乱石林里。

来不及细问,月铭顺着军官所指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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