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弥漫(14)
SD走了,带着一种我们便不想要的结局走了。可是,生活还在继续,悲伤,也还在继续。我不知道接下来日子还会为我们安排下怎样的结局,可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结局,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我们,无力改变。
香樟和橡皮越来越茂盛了,它们的叶子绿得似乎还能拧出水来。可是,这样的颜色好像是在对悲伤者的一种嘲讽。但我还是喜欢它们,喜欢它们身上那种淡淡的忧伤。
我每天都会去那儿一趟,去看香樟,看橡皮。只有看到它们,我似乎才能找到生命的动力。因为现在的我,只能孤军一人奋斗模糊的未来了。我怕,怕未来为我安排的会是更多的悲与痛。我甚至爱上了孤单,我回避所有的人和事,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害怕看到别人,我不想看到她们对着我指指点点的样子。
就连季子言,我也开始害怕,怕他那一脸冰冷的表情,怕他那张历经风霜的脸上为我而浮起的忧伤。所以,现在的我很少见他,就算见了也是彼此保持着沉默。也许,是因为我的回避让他心痛吧,这几天,他也尽量少来找我。这样也好,这样,我们都默默地疗伤吧!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悲伤带给他。
至于SD的事,第二天就在校园里传开了。这也是不足为奇的,要知道,学校里消息传播得比新闻联播还要快得多。我也是从那些传闻里才知道了事实的一些面目。那个被她刺了六刀的男生是他们班上的同学,去年高考失利,到她们班上来补习。记得她曾经向我提起过那个名字——刘晓刚。可那几天,正是季子言外公逝世的日子,我一边忙着安慰子言,一边又忙着找凌儒。当时她告诉我,有个叫刘晓刚的人追求她,便威胁她。我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个花季的年龄,谁没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呢?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杀他。至于之间发生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也就是SD走后,刘晓刚拨通了他们宿舍的电话,被救了回来,就这样,他便没有死。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校方也开始注意到考生的思想了。他们认为,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高考将至,考生过度紧张而引起的。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传闻层出不穷。关于凌儒和SD的故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神秘莫及。那些无聊的女生们会专门跑到我的教室,向我打听关于他们的事,有的干脆在我回宿舍的路上把我拦住,她们希望从我这里能得到点什么,然后在茶余饭后做无聊的谈论。
我又尝不想知道更多,可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关于她的消息,我一无所知。我在出事后的第三天到过她的家,可是,连她的父母也搬走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杀人,我只知道,她走了,永远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日子,就在这样的煎熬里慢慢的沦陷。沦陷向另一个无知的黑暗领域,然后被蹂躏得不再是日子本身的样子了。
看香樟和橡皮,看枇杷树落叶,已成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总是静静地看着,静静的想着。仿佛看着它们,生命就能回到起点,生命里该有的东西就会一直这样静静的陪着我走下去。
刚刚下了雨,地面上和秋千上依然湿漉漉的。一阵阵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仰起头,用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只要它们进入了肺腑,那些悲伤就能马上消逝。
校园的小道上寂静得如同我此时的人生,没又一个多余的人,除了我。有风吹过,我凌乱的长发随着风在空中凌乱的飞舞着。心里空荡荡的痛起来,就像世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物质,什么也没有了。
走到小树林的时候,我忽然停住了脚步。这里,曾经有我无法释怀的东西。也许,在这里,我能多多少少找到点什么吧!
眼前的秋千在风钟晃荡起来,仿佛承载着我们那些早已流逝在时光深处的影子,一直在荡啊荡。我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掏出纸,擦干秋千上的水,然后坐下去,就那样,静静的坐在上面,仰起头看头顶上郁郁葱葱的香樟和橡皮。让那些滴落下来的雨水打在脸上,痒痒的,还有一丝微弱的痛。而那些过去的往事,一幕幕爬上来,侵蚀着记忆。
橡皮树的叶子上积聚了许多水珠,在清风中大滴大滴的滴落下来,拍打在地上,拍打在额头上,然后溅起细细的水珠,宛如盛开的白莲,凄凉而又唯美。
虽然下了雨,但却阻止不了同学们青春的笑容。他们的笑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童话一样的遥远,它们与我,就像现实与童话。总觉得那些欢笑的声音,是对悲伤和凄凉者最大的嘲讽。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快乐是别人的,在快乐面前,我只能是一个看客而已。看客,对,我只是一个看客,快乐和幸福的看客,人生的看客。也许,我们都是,是所有快乐,所有幸福的过客,是我们缔造了它们,然而,我们属于它们,它们,又几曾何时属于过我们。
一阵不和谐的叽叽喳喳声刺痛着耳膜,那样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无疑就是噪音。但我懒得理会,继续仰起头看高处的橡皮和香樟。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世界上最讨厌的动物就是女生。
可是,世界就是这样,你不理会它,它偏偏要自己来找你。我听到那阵叽叽喳喳声离我越来越近了,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她们的指指点点。声音在身旁停了下来,她们将我团团围住。我感觉到一阵阵的热气正打破宁静向我袭来,它们紧紧地将我包裹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用力睁开眼睛,懒懒的看着她们。声音开始从各个声源体里发出,纵横交错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音符。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号,一遍又一遍刺激着大脑。我掏出耳机塞在耳朵里,把声音开到最大,我不想听到这样的音符,这样的声音仿佛怪兽般,会将我的神经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