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弥漫（１３）
“ＳＤ你骗我的，对吗？你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你骗我的，你一定在骗我。”我用力摇动着她的身体，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我们依然还是我们，什么也不曾改变过。
时间在她的沉默和我的泪水中流逝，一分一秒，我仿佛听到它在哭泣。而那样的哭泣声，却被撕得粉碎。
“我把他杀了，我真的把他杀了，我刺了他好几刀，我还看到他倒在地上了。你不信你看去，就在学校背后的小山上。”她似乎恢复了平静，轻描淡写的就算是把整个过程告诉我了。
我开始感到四肢发软，最后，我也倚着墙坐在地上。我眼里也充满了恐惧，额头上也开始冒出汗珠来，甚至连眼皮也在颤抖。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真切的梦，但不是，这一切都是现实。现实，血洗过的现实。
“面对”，许久之后，脑海里闪出了这个词。是的，现在，除了面对，我们还能做什么。可是，现在的我们拿什么来面对？我们能担担得起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除了我们这一具躯体。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逃走，要么就去自首。
“为什么杀人，那个人是谁？”许久之后，我才恢复了平静，缓缓的问她。
“因为他该死。”她狠狠地挤出一句。
我没有再往下问，纵使我心里还有很多的疑虑。因为我知道她是不会告诉我的。她不想说的事，她怎么也不会告诉我。我仰起头，看这头顶上的天花板，让泪水滑落而下。现在，我该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来帮助她？
忽然好想凌儒，如果他在，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他在，他或许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可现在，他居然不在，而他的女朋友却在我面前杀人。等到我们相见的那一天，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就告诉他，你女朋友在你姐姐的眼皮底下杀了人？我们究竟该怎样做才是对的？谁能告诉我？我闭上了眼，眼前，又是那个令我窒息的黑洞，它正一步步向我走来，让我寒冷，让我恐惧。我用力的挠着头皮，用力扯指间的头发。我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也在颤抖。
“我们讲些开心的事吧！”明明知道我们无法再开心，明明知道“开心”这个词离我们有好几亿光年那么遥远，可是，她还是把它说出了口。
“我不要，我不要你去坐牢，我不要，你别丢下我，我不要你走。”我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想要哭出来，可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来。
“好了，好了，我没事的，不用为我担心。明天，我就去自首，我不想向狗一样生活，你就祝福我吧！”她低声说着，仿佛已经忘了，那是一条人命，搞不好还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认识她那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发现她像今天这么勇敢过。
“你太傻了，你应该告诉我，然后我们再一起解决。”我用嘴巴啃着膝盖，轻轻说。
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什么都能解决吗？我们还太小，有很多事情，我们根本无法改变。”
我没有做声。后来，我们就一直沉默，坐在黑夜里沉默。许久之后，我开始小声抽泣起来。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杀人了，她居然杀人了，这一却，就像一个可怕的怪兽，一点点侵蚀着我的世界。我们的青春，在这样的回眸间被击得粉碎。在青春的疼痛面前，我们又能做什么？我们到底错在哪里？错在我们的青春不该到来吗？
“跟我去我家吧！我要跟他们说一声，毕竟，他们是那么爱我。”许久之后，她打破了如同黑色潮水般的死寂，轻轻说道。
我单膝跪在她面前，然后，我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在现实面前，一切的美好都化为乌有，在现实面前，渺小的我们显得苍白而又无力。最终慰问现实的，只有泪水，冰冷的泪水。
那天晚上，她洗了两个小时的澡，她说，她要把所有的污秽洗掉。我呆呆的看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泪水哗哗的流下来。
凌晨五点，我们打的去了她家，她的父母还在睡觉。于是，我们悄悄的溜进了她的房间。这次，我没有流泪，只是觉得心痛得快要令我窒息而死。我不知道此刻该交代些什么，明明摆在眼前的分别，却不知道该如何分别。如果说和瑶曦的分别是有遗憾的，那么，同ＳＤ的分别，我该为它留下点什么呢？或许，这一别会是永别。有很多人就是这样，一旦分开了，就再也见不到面了。这种淡蓝色的忧伤，就这样，一路陪伴着我们。
也许，如果没有分别的悲伤，没有永久的思念，我们的生活里，会遗失了一片最灿烂的烟花。可眼前这个残酷的形式，却叫我们如何面对？
“如果可以，一定要给我写信，告诉我你过得还好，好吗？”我靠在她肩上，淡淡的说。
“你也要保重，要好好的学习，好好参加高考，考上大学，为我们共同的梦想而拼搏。还有，你一定要答应我，在高考前不要再去找凌儒。等考完了，你就去找他，他可能在云南更南一些的地方。找到他，你就告诉他，他被我抛弃了，我不在喜欢他了，我们，就这样算是分手了。别告诉他我的事，否则，他一定会被气疯掉的。还有，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你身体不好，别老是动不动就作践自己。”我点了点头，放心去吧！在所有的困难面前，你也一样，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在这个时刻，我们居然回忆起了往事，我们要帮彼此记住一些东西。我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我要用最后的时刻，将她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她一声又一声凄凉的笑，而我的心，则一阵又一阵凄凉的痛。这一辈子，这唯一一次的青春，就这样，被埋葬在那一连串凄凉的笑声下，冰冷，漆黑，恐惧围绕着它。
她拒绝了我最后的送别，等她的父母起床后，她就让我回了宿舍。
也许，不去送她也好，免得到时候又要悲伤，这样，会影响到她接下来要走的路，我要让她安心的走下去，不想让她为我而分心。
那天早上，我没有坐车回宿舍，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走回去了。回去后，我也洗了个澡，然后就用被子捂住头开始一个人悄悄的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接着哭。我听到季子言和陈皓的喊声，我知道他们在找我。可是，我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人去楼空，何等的悲哀，看着宿舍里我们一起的摆设，看着墙上她喜欢的柯南的海报，看着她用过的每一样东西，心里那片凄凉的荒草又开始疯长。而那些从前的快乐，从前的笑声，仿佛还在眼前飘忽。我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蜗牛般的动作，吹促到：“快点，快点，只差６分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