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此计可行,就让个能和二妃接触的汾阳宫监裴寂进宫,去收买张、尹二妃;这边让刘文静邀请唐公到汾阳宫赴宴;世民的任务是,提前到汾阳宫安排酒菜,等他们前来,好演一场“二女戏唐公”的好戏。
安排一毕,他们三人分头去了。
眼下是大业十三年十一月,汾阳宫的御花苑内,虽说草木凋零,非常萧条,然这毕竟是御花苑,里边有凉亭、假山、小桥、流水、秀竹、松柏,还有十几棵盛开的冬梅。
也多亏这个小天地,给张、尹二妃提供个消磨时间和解闷的好场所——天天必来。这天下午,她二人本来也无事,也不带宫女,便一前一后地进了御花苑。她二人走进花苑后,见庆云亭前的儿技梅花开得鲜艳,便高兴地过来,在腊梅下细细观赏。就在这时,老太监裴寂笑着走来。她二人见了,问:“汝来作甚?”
裴寂笑道:“臣来欲折花取乐的。”
张夫人笑道:“花乃夫人所戴,于你何事?”
裴寂听了,故而话中有话地:“夫人以为男子不戴花吗?差矣!爱欲之心,人皆有之。但花虽好,只可闲玩以供粉饰——医不得人的寂寞,御不得人的患难。”
尹夫人笑道:“汝且说医得寂寞,御得患难的又是什么?”
裴寂略思,道:“隋室荒乱,主上巡幸江都,乐而忘返;代王幼小,国中无主,四方群雄竟起,称孤道寡者甚多。近报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自称定杨可汗,甚是厉害,他若到此,谁能御之?臣为太监,智微力弱,难保全躯,汝等何以保安?”
二妃惊道:“天哪,果如此言,吾姊妹休矣!”
裴寂听到此,一本正经地:“留守李渊,人马数万,其子世民,英雄无敌,结纳四方豪杰,要举大事,恐渊不从,未敢轻动。我料天下不日定归此人。汝二人永处离宫,终宵寂寞已有年矣,何不乘此机会,侍事于渊,可以转祸为福。到那时,你二位非嫔即后,富贵无比,岂不为美?”
张夫人道:“侍奉唐公,久怀有志,只是我姊妹不好启齿,又恐唐公秉忠见拒,事泄无可奈何?”裴寂道:“只怪二夫人心不坚,若坚何愁不成?”
二夫人见说,忙笑道:“若得事成,君之大恩,吾姊妹终身不忘。但不知公公有何妙计?”
裴寂神秘地向她二人悄语几句。她二人听了,都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再说刘文静,他以庆功为名,堂而皇之地把个山西、河东抚尉使李渊请来了。酒宴就设在汾阳宫。李渊在上,文静,裴寂在两边陪坐。
李世民很精,怕在场引起他父的疑心,故而躲在暗处,观察事态的变化。
文静和裴寂二人,因心里有事,很少与唐公谈话,只是热情地向李渊劝酒。李渊是个实诚人,不多时,就有些醉意了。裴寂道:“唐公,闷酒难饮,有二美人,让她来侑公一觞,不知明公意下如何?”
李渊也是个色鬼,听他一说,笑道:“知己相对,正少此耳,有何不可?”裴寂听了大喜,遂命下人去唤。不多时,只听得环珮叮当,香风馥郁,张、尹二妃走来了,忙向唐公见礼。
唐公酒后糊涂,只看二夫人美妙,也不问来历,还了礼后,道:“请二美人入席。”
文静和裴寂已把二美人让在李渊的左右坐了。张、尹的任务就是劝酒,便就一人一杯地敬个不停。李渊看二美人色艳,经不住酬劝,不多时,就酩酊大醉了。文静和裴寂看火候已到,便和二美人使个眼色离席而去。
她二人心领神会,便把个大醉的李渊搀到里边龙床上,扒光了衣服,然后她俩也脱衣解带,上了龙床,和李渊睡在一起。
一夜无话,次日晨,唐公醒来后,见身边睡两个光屁股女人,不解,问:“你二人是谁?”
她二人笑道:“大人休慌,妾二人非他,乃宫人张妃和尹妃。”李渊听说是张、尹二妃,大惊道:“宫闱贵人,焉可同枕?”一边说,一边慌得他披衣起来。
张夫人道:“圣驾南幸不回,群雄并起,裴公属意大人,故令妾等私侍,以为异日之计。”
唐公听了,怨道:“裴寂误我!”起身出来。裴寂和文静迎上来道:“深宫无人,何必起得这么早?”
李渊见是他二人,怒道:“尔等办的好事!岂不要置于我死地么?”
话音刚落,世民在里边出来了,朝他父一拱手,道:“爹爹,此事是孩儿安排的,与他二人无关。”李渊听说是世民办的,大怒,手指世民骂道:“奴才!你怎么想这么些歪点子?”
世民想也不想,说:“这是你逼的。”
李渊不解:“什么?”
“如今圣上无道,豪杰并起,黎民又受战乱之苦。我多次劝你,举义兵救民,创建大业,可你说是大逆不道。也是无奈,只有用这个乱宫的办法,你不愿造反,也得造反。”
说真的话,谁不愿当皇帝?一则他怕落个不义之名,二来怕自己的势力不行,犹豫不决。就在这时,江都下诏的内相来了——原来是让唐公在十天内,扫清地方贼寇,否则削他的职。
李渊怕得要命,忙朝皇差跪下叩拜。
李世民看又来了机会,趁内相不备,便拔出宝剑,朝皇差就是一刺。只听他“啊”的一声,便倒地死去了。
李渊看他把皇差杀死,开始一惊,继而自言自语地:“如今我淫了宫妃,杀了皇差,这就不是削职的小事,而是要满门抄斩!看来,真要逼着我李渊造反了。
世民忙拱手道:“爹爹英明!”
李渊的家属全在河东,一边派人去接他家小,这边又率领大兵去讨伐刘武周,将武周讨平不到两天,突厥发兵来寇汾阳了。李渊让城门大开,埋伏在城内。突厥兵怕中埋伏,回头就跑——不战自败。这时,他们的家眷都搬来了,便将副使高君雅和王威杀掉,这才让小子——十三岁的元吉居守汾阳,让裴寂为辅官,然后发檄文示众——发兵入关,拥立代王。
西京留守代王侑得知后,非常吃惊,遂让郎将宋老生屯兵霍邑,大将屈突通屯兵河东,两路拒渊。渊命长子建成为前驱。建成然之,遂发兵,不到两天,就攻破霍邑,击毙老生。
李建成旗开得胜,又乘胜攻下临汾,招降韩城。刘文静出使突厥,也引五百突厥兵和二千匹战马,前来相会。关中盗孙华,望风投顺,愿为向导,遂引渊部渡河。
他们过了河后,降了屈突通,便封通为兵部尚书。这时,关中人来降者不计其数,就连冯翊太守萧造也来投降。李渊见了大喜,就命建成、刘文静等屯永丰仓,守住潼关,控制河东;再让世民、刘弘基等,往略渭北,自寓长春宫,居中调度;又让女儿建英和女婿柴绍等随世民同进,一举破了泽阳,竟收降关中群盗九万多人。他们自泽阳出发,经过延安、上郡、雕阴诸境。一些地方官和盗贼见了,无不叩马迎降,又收将士十几万人。他们一路秋毫不犯,很快就到了长安城下。
眼下李渊也率部赶到,见得将士二十多万,大喜,遂遣使传谕守将——拥立代王。守将阴世师不服,叱回来使。
李渊大怒,遂下令攻城。谁知城门坚固,久攻不克。世民部下有个将头叫雷永吉,武功绝顶,身轻如燕,只用一副抓钩便登上城头,然后拔出板刀,杀散城头守卒,逾城开门,迎纳渊军。
大军入城后,一场拼杀,阴世师等全被战死,一些官兵都弃刀投降了。代王侑只有十二岁,有什么能力,当他们在后宫把杨侑搜出来时,他已是吓得要命,抖成一团。李渊将他拥出,让他和韦氏在大兴殿的后厅住,他和张、尹二美人,便进住了长乐宫。
次日晨,李渊拥立杨侑为恭皇帝;遥尊炀帝为太上皇;韦福荣为皇太后;改元义宁。李渊自称唐王,大丞相,都督朝内外诸军事,封夫人清娘为皇后;张、尹二美人为王妃;建成为世子;世民为秦公;元吉为齐公;其它文武都有封赐,不再细表。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大业十四年元旦,这位南巡的大隋二世炀皇帝,要按照他隋朝的老规矩,登大宝受文武朝贺。当众宫女、内相和御林军簇拥着炀帝走进宝殿时,突然见龙书案上落着一只大鹏。
这只大鹏有三尺多高,除了弯弯的嘴和细细的爪是轻黄色外,它的全身都是深褐色。它雄建地站在龙书案上,也不管你是大臣或皇帝到来,时不时地用它那弯嘴,悠闲地清理着扇子般的两翼。
丹墀两边的文武大臣早就看见了,但不知是吉是凶,不敢多话。几位内相看到后,先是一怔,继而上前驱之。谁知这位大鹏像无事一样,随你怎么赶,它仍然悠闲地理着羽毛。
龙案上有这么大只鹏,当然炀帝也看见了,开始也一怔,又看此鹏并无恶意,非常可爱,朝正在驱赶大鹏的众内相道:“不要赶它,怪可爱的。可把龙椅抬出来,朕在外边议事。”
几位内相不敢怠慢,忙把龙椅抬出来,然后在外边应着龙案放下,炀帝这才上前坐了。老远看去,正好炀帝头上站只大鹏,都感到不吉,但仍无人敢多话,只是跪地叩拜。
帝赐平身后,御史大夫裴蕴出班执笏道:“陛下,如今山西河东抚尉李渊反于西京。”
炀帝听了大惊:“什么!那代王侑呢?”
“李贼推他为皇帝。”
炀帝听了释然,道:“既然他推我皇孙为帝,说明他还是我杨家的爱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眼下朕的仇人是高元,不踏平高丽我死不暝目。”想了想,朝现任左翊卫大将军、兼兵部尚书的来护儿道:“来爱卿。”
来护儿忙出班执笏:“臣在。”
炀帝道:“朕封你为东征大总管,立即征兵,准备在三月十九日出发。”
来护儿拜道:“遵旨。”
炀帝一抬手,道:“下殿安排去吧。”
众人跪拜,高呼万岁,然后退下不提。
这只大鹏看人们都走去,于是也拍起翅膀,慢悠悠地飞出宝殿远去了。不说它飞到何处,吉凶如何,却说来护儿下殿后,让右翊卫大将军宇文协,以兵部的名义,拟招兵告示一纸,然后又让众文官抄写一万张,发往各地。谁知到三月十五日了,全国集兵不到十万。
炀帝有些紧张了,问众臣道:“这些老百姓们,然何都不愿来当兵呢?这是为何?”
内史侍郎虞世基道:“回陛下,是能当兵的,大多都是青年,哪个愿舍了妻子来受孤单。”
炀帝认为他说的有理,有些为难地:“这可如何是好!谁有良策,快快献来。”
金紫大夫裴矩出班,执笏道:“陛下,可下道诏书,括江南之女子以配军人。这些当兵的,若有个美女相配,肯定会为陛下卖力。”
炀帝准奏,遂写了一道诏书,交给礼部尚书许善心,道:“此事由你去办。另外,那一千殿脚女也交给你了。”
许善心接旨,匆匆去了。
隋朝有三大屯粮基地——洛口仓、黎阳仓和永丰仓。如今洛口仓和黎阳仓归李密了,永丰仓又让李渊占去,像江都这么多人,粮食很快就吃空了。炀帝得知后,大惊,遂让郎将窦贤,率三千人去洛仓夺粮。
窦贤今年五十二岁,虽说有些功夫,怎能与好汉如云的瓦岗军对拼,于是,他引着那三千人马西归了,投靠了李渊。
炀帝闻报大怒,遂下诏,让虎贲郎将、现任骁果总领的司马德戡为元帅,又让虎牙郎将赵元枢和直阁将军裴虔通为副,率兵一万,去追杀窦贤。
他们三人领旨下殿后,直阁将军裴虔通,看四下无人,问:“二位将军,你们真的要去追杀窦贤吗?”
他二人看他如此问话,先是一怔,继而不解地:“你的意思是……”虔通正色地:“他们西归,是明智的,不然的话,不是战死在高丽,就是饿死在江都。”
他二人听了恍然。赵元枢道:“干脆,我们也西归,或是投李渊,或是回家和亲人团聚。”
司马德戡赞同地:“我也同意你二人的想法。但是,咱们得跟老朋友智及打个招呼。”
他二人然之,便一同来到宇文府,见到了智及。正好化及也在,见他们三人走进门,便让他们坐了,又献上茶,问:“三位将军,圣上不是让尔等去追杀窦贤么,怎么还没有动身?”
裴虔通是个直人,听他问此,说:“我等不打算去追杀他了。”宇文化及和智及听了,都很吃惊地问:“尔等不怕圣上……”
话未了,虔通怒道:“怕他何来!他也太认性了,整日想着征高丽,征高丽——搞得劳民伤财,盗贼四起。眼下,全国有一半的郡县丢失,三个粮仓也丢了,他还要去征高丽……”
赵元枢接道:“所以,留在这里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化及听了,点一点头,问:“那么,尔等打算怎么办呢?”司马德戡一笑道:“我等也打算西归,特意来与二位打个招呼。”
智及是宇文述之小子,今年三十岁,又矮又胖,满脸的络腮胡子,并且又是个莽汉。
他的两位兄长中,他最喜欢那位阴险、奸诈、且又很轻薄的兄长宇文化及,对那位文静、庄重、又有儒雅风度的二兄宇文士及不感兴趣;再者士及住在驸马府,是个讲礼节的地方,他是个粗人,进出总感觉不自在,所以很少和士及接触,若有大事,总爱找他大哥商量。
你莫看这个莽汉宇文智及,他也看出隋朝没几天的光景!又听说李渊占了西京,李密居了洛口;窦建德称了长乐王;刘武周当了可汗;他的心里直痒痒。于是,就把他兄长、当朝许公、现任右屯卫大将军的宇文化及请了来,商量着暗杀炀帝,与他们争天下的事儿。
宇文化及本来就有野心,听他说想杀了杨广,与他们争天下,心里大喜,就准备分头发展势力。就在这时,他们来了,并且听说他们对杨广不满,准备和窦贤那样,暗自西归。
智及听了暗喜,说道:“如今天下大乱,你西归又怎样?不如你我联合起来,推倒昏君,干一番事业,如何?”
他们三人听了,大喜。赵元枢道:“欲行大事,必推大王。”司马德戡冲宇文化及道:“让许公为王,足当此任。”
正中下怀,宇文化及想的就是这句话,但他假意推道:“恐怕,我有些担当不起吧?”
他们三人和宇文智及忙说:“请不要推辞,我们情愿推你为王。”说着都跪下,朝宇文化及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化及乐坏了,说道:“既然各位如此看得起我,那我们就一同开国吧。封司马德戡为左翊卫;裴虔通为右翊卫;赵元枢为领兵元帅;我二弟士及为江都丞;小弟智及为大总管。望共举大事,谢恩。”
他们四人又同时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化及道:“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他们四人又拜,这才起身。
宇文化及道:“杨贼说十九日出发征高丽,我等明日夜,也就是十八日午夜下手。虔通在宫内可作内应;智及的任务是买通城门郎唐举义;以放火为号,尔等可率领各部杀进宫去。”
他们几位同时拱手道:“微臣明白。”
宇文化及道:“眼下各自回营,发动势力,不得泄密。”
“遵旨。”他们几位拜罢,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