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很赞同褒公的意见,遂作了道诏书,交与宇文述,让他亲自去安排。宇文述大喜,遂领旨出了皇宫,骑上马,来到段府,在下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光禄大夫段达。
他二人见了礼后,褒公把诏书拿出来,交与段达,道:“麻烦你出一趟远差。”
段达问:“何事?”
宇文述道:“你一看便知。”
段达忙展开诏书观看,看后说道:“看来,圣上是比较心慈的,要是别人,早就把他们杀了。”
宇文述一笑,说:“这样也可,你将他们送到岭南后,让地方官严加看管,他能怎样?”
段达点一点头,道:“卑职明白。不过,那个长宁王也是个祸害,留他做甚?”
宇文述又是一笑,道:“你只管把他们九位送走,关于这个长宁王么……我自会处理的。”
段达恍然,朝宇文述一拱手道:“大人高见。我这就选人,马上动身。”
宇文述也朝他拱手道:“祝你一路顺风,告辞了。”说着,他便离开段府,骑上马,径直上云府而去。
他上云府如何,按下不表,却说段达:他把客人送走后,遂选了三百精兵,带上诏书,骑上马,如飞地王府而去。
看官听着,这个王府可不是长宁王的王府,而是那九个刚释放的临时在一起住的地方。
已故的太子勇有一女十男。
这一女是原太子妃元卉所生,今年二十五岁,早已许配高熲的三子表仁为妻。他的长子叫杨俨,本是云昭训所生,现任长宁王,在他王府住。
以上九男,除了后宫生的孝宝和孝范没封王外,其它七位早已封王——云昭训的二子叫裕,今年二十三岁,曾封为平原王;她生的三子叫筠,今年二十二岁,曾封为安城王;高良娣所生的嶷,今年二十岁,曾封为安平王;她生的二子恪,今年十八岁,曾封为襄城王;王良娣所生的该,今年十九岁,曾封为高阳王;她生的二子韶,今年十七岁,曾封为建安王;成姬所生的煚,今年十六岁,曾封为颍川王。
太子勇被废后,他们这些王爷也跟着打进监牢了,还是“鹤献瑞”大赦天下,才把他们放出来的。
他们被赦后,个个都是千恩万谢,便都在驿馆里居住,等候皇封。这天下午,他们正在馆里闲聊,突然见光禄大夫段达,骑着马,引着人来到驿馆。
那几个小王爷看他们到此,不知为何,都提着心在门口观看。段达看他们都在,忙跳下马,将诏书一展,道:“圣旨到,几位王爷听旨……”
这几位小王爷,看他们来势凶猛,都很惊慌,不知是福是祸,继而跪下叩头,高呼万岁。
段达捧好圣旨,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去年二月,因鹤献瑞大赦天下,全国囚犯,一并赦回。然庶人勇之诸子,原是先帝所禁,若赦免,岂不违其高祖之章法?念起尔等为杨门之后,不再囚禁,可去岭南劳作。钦此。
他们几位听了,心里顿凉,但又不敢反抗,只是叩拜谢恩,高呼万岁。
段达怕他们沿途出事,所以将他们上了绳,便上路岭南而去。
他们沿途如何,不再细表,再说褒公宇文述:他出了段府后,很快就来到云府,见到了云定兴。他二人落座后,云定兴笑道:“看你的兴头,定有什么美事儿。”
宇文述也是一笑,道:“云大人,你到升官发财的时候了。”
这位少府丞云定兴,既是官迷,又是个财迷,听他一说,激动得“噌”地站起,急切地问:“真的,何事?”
宇文述神秘地把嘴巴对他耳边,稍语几句。当云定兴听说,让他把长宁王害死时,吓了一跳,忙说:“不可,不可,长宁王乃是我的外孙,我怎么忍心……”
宇文述冷笑一声道:“杨俨是大隋的祸根,圣上的对头,你不除他,有人除他。看来,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多么好的升官、发财的路子你却不走,只有让给别人了。”说着欲走。
云定兴一听说升官、发财,就动心了,忙上前道:“褒公留步,我试试看。”
宇文述这才转身,笑道:“这就对了。你可以把他请来,用鸩酒杀他。“
云定兴拱手,道:“卑职明白。”
宇文述也拱手道:“那就候你的佳音,告辞了。”说着转身走去。云定兴将他送出府门,分手不提。
再说杨俨,杨俨今年二十四岁,生得丰姿俊雅,性格温柔,言语恂恂,宛如处子。然而,自从他父被废、全家人被禁后,他越发变得深沉多了,不爱言语。
王妃韦英儿,今年二十三岁,仍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她和长宁王成亲八年了,先后与他生下一男一女。长为男,名叫庆,今年五岁;次为女,名叫芳,今年三岁。杨俨的母亲,也就是定兴之女、前任太子的昭训——阿云,大赦以后,她便住在长子长宁王府。该府的四口人,真是慎之又慎,深居简出,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他们怎能想到,阿云的亲爹,俨的外公,两个孩子的外祖父——云定兴,为了升官发财,竟在大业三年五月十日夜,买通了京内的一个高手,此高手夜潜王府,将他府内的茶、水、米、面里边,全放了剧毒。
到了第二天的早饭后,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几个下人,全部上西天了。宇文述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报与炀帝。
炀帝听了,心里高兴,但仍下诏将死去的长宁王全家厚葬。并封为云定兴为右光禄大夫,邑三千户;又赐他黄金千两,彩帛千段。
云定兴闻之大喜,忙跪地叩拜,道:“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领了赏赐,回到府去。因高兴,他便请来褒公宇文述,摆上酒宴,二人便吃起“庆功”酒来,天黑方散。
次日早朝,众大臣山呼舞蹈,帝赐平身后,众文武又拜,这才起身,文东武西站立两边。
炀帝道:“自从太子和杨素去世后,朕心里非常沉闷,想出京狩猎,散散心儿,不知众大臣可愿跟随?”
众大臣听了,忙跪拜道:“臣愿伴驾,孝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炀帝见此,笑道:“好好好,都快平身。”
众大臣又拜,这才起身。
炀帝道:“由齐王暕留守京师。左光禄大夫苏威和右翊卫大将军郭衍在京辅佐齐王。”
他们三位忙出班,跪地叩拜。
炀帝让他们平身后,喊道:“吏部尚书牛弘听了。”
看官,你道牛弘是谁?稍有交代:
牛弘字里仁,安定鹑觚人,本姓尞。她祖父尞炽,曾在西魏时任过中正;他父尞允,曾在西魏任工部尚书,后拜临圣公,赐姓牛氏。
牛弘自幼爱学,文武精通,北周时,就封他为内史上士,后加威烈将军、员外散骑侍郎,再后就袭他父之临圣公。开皇初,封他为散骑常侍、秘书监,开皇三年,进爵为奇章郡公,官拜礼部尚书之职。这个期间,他奉旨修改《五礼》,十年修成,总一百卷,行于当世。仁寿三年,改封他为吏部尚书。
他今年六十三岁,身材魁梧,虎臂熊腰,鼻直口阔,络腮胡子——看是莽汉,却又内秀。闲言少叙,却说牛弘听炀帝唤他,忙出班执笏道:“臣在。”
炀帝道:“我朝国学已建有年,也到开科的时候了。可以吏部为名,写一告示,晓于全国:本年六月六日县试,前三名者,进为秀才;九月九日郡府秋试,前六名者进为举人;明年三月三日京内会试,可分明经、进士二科。考取者,量材使用,可让吏部侍郎薛道衡……”
薛道衡也出班执笏:“臣在。”
炀帝接着说:“……你帮他把告示拟出来,再让文官抄写一万纸,发到各地。关于考些什么,谁去主考,到时另行安排。”
牛弘和薛道衡拜道:“遵旨。”
炀帝一抬手道:“你二人下殿安排去吧。”
他二人拜罢,便下殿安排去了。
炀帝看他二人退下,道:“这次出京,打算上北。一来狩猎散心,二来巡察北国。凡五品以上之文武官员全部伴驾。右光禄大夫高熲为出巡总管;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为前导;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护。”一抬手,道:“下殿准备,巳时出发。”
众大臣跪拜,山呼万岁,然后起身,退出殿门,便各自回府安排去了。还不到巳时,众大臣就先后赶到了,便在午朝门外等候炀帝。不大功夫,只见一群内相和御林军,簇拥着炀帝和萧皇后的辇车出了宫门。
这次炀帝没打算长游,所以,只让萧后伴驾,十六院夫人都留在宫中。他们出了宫门后,炀帝看众文武到齐,便停辇对高熲和宇文述道:“这次出巡,专走旱路,万不可践踏禾苗。若有人损坏一棵禾苗者,重棒三十;损坏两棵,重棒一百;若损坏三棵禾苗者,砍头示众。另外,若须开田为路者,可让民部计地所收,当面赔偿,并要优厚。”
周围的众大臣听了,非常激动,忙执笏道:“圣上英明,臣民幸甚,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熲和宇文述也激动地执笏道:“圣上如此爱民,国家有望,臣民有望,微臣一定照办。”
炀帝一抬手,道:“出发。”
一声令下,车马行动,便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正北而去。他们一行行不多远,就进了山区。他们进了山区后,见山上绿树花草,风景秀丽,非常赏心。又见山上不少飞禽、走兽,炀帝高兴地走下辇,道:“就在这里开始吧。看谁狩的猎物多。我们吃几天野味,住几天野外,众爱卿愿否?”
像这样开心的玩乐,哪个不愿,都执笏道:“原陪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炀帝满意地,笑道:“妙极。”对宇文恺道:“你引些人到前边建行宫,要选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宇文恺执笏道:“遵旨。”于是,他引了百十名内相,赶着辎重头前去了。
炀帝看他们走去,一挥手道:“开始!”
于是,众大臣都摘弓搭箭地行动了。就在这时,迎面惊起一只野鸡,飞在天空。炀帝见了,高兴地冲张衡,道:“弓箭来,看我的。”
“遵旨。”张衡应着,忙将弓箭递上。
炀帝接过弓箭,只见他熟练地搭箭在弓,瞄准惊飞的野鸡,右手拉开“唰”的一放。那只箭“嗖”的一声,如飞地朝野鸡去了。又听“卟”的一声,此箭正中野鸡尾部——只见那只野鸡突然上冲,跟着一头摔落在地上。
在场的众大臣和内相见了,无不拍手叫好。
炀帝高兴地大笑起来。
走下凤辇的萧皇后,同一群宫女来到炀帝跟前,笑道:“自从皇儿去世后,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开心,这么高兴。”
炀帝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这样能忘了一切,所以这次狩猎让你跟来,也是想让你把他忘了。”
萧后一笑,说:“像这么开心地玩上几天,准能把他忘了。陛下,你快猎吧,到晚上了,妾亲自与你烧野鸡吃。”
就在这时,内相把野鸡捡回来了。本来炀帝也高兴,便接过死野鸡,向萧后道:“像这么小的野鸡,当然好烧,假若有野羊、野猪,还会烧么?”
萧后带有挑战性地:“只要你能猎得来野羊、野猪,妾准能烧好。”
炀帝将手里的野鸡向她面前一扔,说:“你等着。”于是,便又在张衡的箭囊里取一只箭,提着弓向林子内走去。
宇文化及和张衡不离左右,高熲和宇文述也紧紧跟随,一些内相簇拥着萧后跟在后边。
不多时,炀帝猎到一只野羊。天快黑时,他竟又狩到一头野猪。他正在高兴,只见宇文恺打马而来,就想问话,只见宇文恺翻身下马,向炀帝一拜道:“臣启陛下,行宫建好,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到宫内休息。”
炀帝喜道:“好极,天也快黑了,宫也建起了,我等又猎了这么多猎物,也到吃野味的时候了。”对身边的内相说:“通知众卿回宫。”
“遵旨。”众内相应着,便分头通知去了。
此行宫是在前边不远处一片草场上建着,座北朝南。虽说此行宫是临时性的,只住一晚,但仍建了正殿、后宫,宫外又建了六部各司的行辕。这些行辕,是在行宫两边对称建着,和行宫形成个总体。
行宫后是一座长满树木花草的土山;宫门前是个空场子;空场的前边,是从西向东流的一条小河;小河南边,近处是花草,远处是青山,真是雅致天然。
这时,宇文恺便引着他们来到行宫了。炀帝一见大喜,冲宇文恺夸道:“这里山青水秀,真是个好地方。”
宇文恺执笏道:“陛下,要说好地方,我****幅源辽阔,山川秀丽,好地方多着呢。”
炀帝听了,非常深沉地:“是呀,只所以我国富饶、秀丽,才会出现你争我夺之局面。三百多年来,我国处于分裂割据,战争不断,给臣民带来无穷的灾难。如今我国南北统一,蛮夷降伏,是该到各地走走了。”
萧后接道:“陛下,我们可到塞北去看看。”
“朕何尝不想去,但太行山山路崎岖,无法过辇,怎么去得。”
宇文恺道:“陛下,只要你想去,可派人凿路,保您车马畅通无阻。”
炀帝闻之大喜:“是个好办法,明天就派人去凿。”
就在他们几位谈话时,众文武都安营扎寨了,不少人已生火烧起野味来。炀帝看天已大黑,到处都生火烧着野味,忙说:“这些事明天再说吧。”冲萧后道:“爱妻,你不是说要亲手与朕烧野味的么?”
萧后就要说话,只见一宫人端来几只已烧好的野鸡,说:“陛下,这是娘娘让我替她烧的,快坐下吃吧。”
炀帝接着这香喷喷的野鸡,闻了闻,喜道:“好香呀。”遂同萧后在上首坐下。
这时,宇文恺把外边会餐的座位也安排好了——文东武西,又按官职的大小分别坐在两边。
他们刚刚坐定,众宫人便就上起野味和美酒来。
炀帝看上的差不多了,便用拿着野鸡的手一扬说:“开始,都尽情地吃吧,喝吧。”
“谢陛下!”众大臣拜罢,都高兴地拿起野味吃了起来。就在这时,只见麦铁杖勿忙忙地跑上来,朝上边拜道:“陛下,我们抓到几个流贼。”
众大臣听了一怔。
炀帝将手里的一个熟鸡腿放下,道:“将们他带上来审问。”
“遵旨。”麦铁杖应罢,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