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邹文腾出了东宫后,很快就寻到了高龙义,并且跟他讲了与太子建春宫的事儿。
高龙义也是个精明人,知道太子以后就是皇帝,有时想讨好还寻不着当口,这次太子想建春宫,也正是他大献殷勤的好时机,便当场就答应了。
他本来就是宫内的营建头儿,很快就设计、放线、破土动工了。到了第二年三月,也就是开皇七年三月三日,一座雄伟、华丽、款式别致的“春宫”拔地而起了。
太子勇非常满意,便重赏了高龙义和邹文腾二人。他二人当然高兴,特别是邹文腾,心里想道:待他早晚继位后,肯定会重用我的!于是呼,他就把选来的美女送进了春宫,供太子玩乐。
这一年,杨家还是喜事不断:
十六岁的越王杨秀,便在三月六日,纳经州刺史长孙览之小女灵儿为妃;四月三日,晋王妃萧珍又与杨广生一女儿,取名叫琼儿,后来封为南阳公主。当然也要大庆大贺,大摆酒宴。就在满朝文武正在吃喜庆酒时,突厥国的来使报道:“国王沙钵略因病去世了。”
随主听了心里一沉,随下诏辍朝三日,并让太常卿牛弘前去吊祭,表示哀悼。
沙钵略临死前,将他的儿雍虞闾叫到床前道:“我死后,可传位你叔父处罗侯,万不可争位。”
雍虞闾泣道:“谨遵父命。”
谁知沙钵略死后,处罗侯不受,对雍虞闾道:“我突厥自木杆可汗以来,尝以弟代兄,以庶夺嫡,违背祖训,不相敬畏。汝今当继父位,我情愿拜汝。”
雍虞闾又劝道:“叔与我父共根相连,我乃枝叶,怎得不顾根本?况系亡父遗命,不可不遵,愿叔父勿疑。”
他二人逊让了五六次,无奈,处罗候只有入嗣兄位,号为莫何可汗。遂遣使至隋,上表说明情况。
隋帝派车骑将军长孙晟,赍旨去突厥牙帐,一来加封处罗侯为莫何可汗,二来赐可汗鼓吹和旗幡。
处罗侯大礼拜谢,大摆酒宴,留住十天后,差人将长孙晟送到隋境,不必细表。
他们得来了隋朝的旗鼓,计上心来,就举着隋朝的旗帜,擂着隋朝的战鼓去攻击阿波。
阿波部众,认为有隋军相助,望风降附。处罗侯看这一招管用,接着率兵,直捣北牙,擒住了阿波。
他们奏凯回帐后,遂作书一札,遣快骑飞至隋朝,让文帝处置阿波的生死。
文帝忙召集群臣商议。清河公杨素道:“应该将叛贼就地斩首。”
武阳公李充道:“可将他生取入朝,午时斩首,以示百姓。”长孙晟奏道:“今若突厥叛命,理应正法,然他兄弟自相残杀,并非由阿波负我国家?以臣愚见,不如两存为是。”
高颎奏道:“陛下,方才晟言,很有道理,自古骨肉相残,不足示训,请从晟言,以示宽大。”
文帝看他说得有理,遂提笔铺纸,写一道圣旨,只见上写:
赦免阿波,徙置荒郊,可由突厥莫何可汗管束,钦此。
阿波接旨后,愤郁而死,不再提他。
却说处罗侯也是个野心家,想利用隋朝的鼓旗扫平诸胡,于是率兵,亲自破敌。谁知他在一个战场上,竟被流矢射中,落马身亡。
他死后,部众拥立雍虞闾为首领,号为都蓝可汗。千金公主还不到三十岁,丰韵尚存,都蓝可汗也不管公主以前当过他母亲,又封她为可敬敦,作他的妻子。
这样以来,可乐坏了千金公主,因为那两位可汗,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如今都蓝还不到三十岁,既年轻,又洒脱,所以她就爽快的答应了。作了第三次可敬敦,不再细表。
却说文帝看北方平定,想灭陈统一华夏,于是,先下令在扬州开“山阳渎”,以通漕运,为进攻陈朝作准备;又下诏让后梁的君主萧琮的全家搬到长安。平安王萧严,看梁主归隋,便同他小弟萧献,投奔陈国去了。
萧琮是个聪明人,看隋朝强盛,大有统一天下之势,于是,他刚一到京就把玉玺交给文帝,情愿称臣。
文帝大喜,遂封萧琮为莒国公,长住长安。封崔弘度为荆州总管,率兵去镇守江陵,拔去了灭陈的一大障碍。后梁自萧察称帝,共历三世,合计起来三十三年,到此完结。
文帝看时机到了,就问高颎道:“朕看时机到了,想发兵灭陈,爱卿有何妙计?”
高颎拜道:“回陛下,江北地寒,收成较晚,江南水田早熟,若乘他们收获,稍征士马,扬言掩袭,他们肯定会屯兵守御。当他们聚兵来攻时,我军可解甲不战。如此数回,彼必谓我虚声恫吓,不足为虑。我乃济师渡江,直指建康,被怠我奋,定可取胜。另外,江南土薄,房舍多是矛竹搭成,所有储积,皆非地窑,可密密派人去纵火,烧他们粮储,他兵既备又驰,粮食又罄,尚能不被我灭么?
文帝听了连连称善,遂派兵去困陈。
高颎亲自引兵去骚扰。
不几个月,陈国确实上了圈套。
高颎这才飞马回朝,上殿奏道:“臣高颎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看是高颎,急问:“情况如何?”
“时候到了,请陛下指日发兵。”
文帝许之,遂下令大造战船,准备出兵。
杨素奏道:“征讨大事,不可张扬。”
文帝道:“我将显行天诛,何必守密?可将战船投入江上,任他东下,再颁诏谕,晓于陈国:若彼知惧改过,我不发兵。”
于是下令,让战船入江,招集兵马,又把陈叔宝的罪行写了二十条,广为抄写,散发大江南北,意思是替天行道,除暴安民,制造了平陈的舆论。
再说陈朝皇帝陈叔宝:他住在深宫里,整日是吃喝玩乐,花天酒地,根本不闻外事。
中书舍人傅宰,直谏被杀;江总孔范,专会溜须拍马,反得加官晋禄。至德五年元月三日,江总去拜陈主道:“陛下,有好兆头了。”
陈叔宝问:“什么好兆头?”
孔范拜道:“回陛下,方才有人说,天降甘露,地生灵芝,岂不是好兆头么?”
叔宝喜道:“吉兆,吉兆。”略思道:“改至得五年为祯明元年,大赦天下。”
诏书方颁,京城内突然地震。
陈叔宝惊恐地:“天哪,这是什么预兆?”
几个媚君臣子遂口说道:“陛下,这是阳气震动,万物昭苏的好兆头。”
陈叔宝闻之大喜,遂下诏大庆三日。后梁萧严来降,陈廷又是一番庆贺,遂封萧严为平东将军,领东扬州刺史;封严弟萧献为平南将军,领吴州刺史;各自上任不提。
却说太子胤,整日在太学读书,根本不知宫内的事情,只是常派人进宫,向他母后问安。他母后沈氏,也免不了遣令左右,谕慰东宫。
这样一来,让陈主最宠的张贵妃和孔贵嫔钻了空子——他二人串通一气,联名上告,说沈皇后和太子来往秘密,恐有异图。陈主不信,谁知孔范作证,说太子想篡位。陈叔宝这才相信,便废了沈后和太子,将他母子二人打入冷宫。在孔范的提意下,立张贵妃为后,又封她的亲生儿子陈深为太子。
诏书刚发,忽有一物从空中坠下,隆隆响声如雷,五光十色。跟着,雨易不时,郢州水黑,淮诸暴溢,有上万只老鼠一齐渡江……朝野称为奇事,哗传一时。
此事叔宝也知道了,未免心中有些惊异,所以,他卖身佛寺,自愿为奴。张贵妃本来就是佞佛,便托词鬼神,盅惑叔宝,便在宫中设立淫祀,召集妖巫。
叔宝又建大皇寺,内造七级浮图,尚未完工,被火所焚。他多年不上朝理事。大市令章华,博学能文,满朝文武非常敬仰。他看陈主贪恋女色,不理朝政,便提笔铺纸,写道:
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诛逆虏;世祖东定吴会,西破****;高宗克复淮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勤亦至矣。陛下即位,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三妃而监轩,老臣宿将,弃之草莽,谄谀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场日蹙,隋军压境,陛下犹不改弦更张,臣见麋鹿复游于姑苏矣。
谏书写罢,便上殿呈与陈主。
陈叔宝不看便罢,一看怒道:“反了!反了!你竟敢教训寡人,快将他推出去斩了。”
一声令下,便上来十几个御林军,将这位有正义感的市令章华,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就在这时,一探马来报:“陛下,隋军又在寇边,望陛下火速发兵。”
陈叔宝尚未发话,只见孔范出班执笏道:“陛下,隋军在北边骚扰,已有多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以臣愚见,不如出兵峡口,扫平峡州,等待时机,直取长安,可一举灭隋。”
叔宝最爱听这些言词,也不考虑后果,就派散骑常寺周罗睺,率兵十万去攻打峡州。
他们进到隋境后,就和地方军交上手了。然地方兵少将寡,败进城内,坚守不战,遂派特使进京告急,请求发兵。
文帝听了,拍案怒道:“放肆!我要发倾国之兵,灭他陈国。”遂写敕书,准备晓于中外,只见上写:
昔有苗不宾,唐尧薄伐,孙皓僭虐,晋武行诛。有陈窃据江表,逆天暴物,朕初受命,陈顼尚存,厚纳叛亡,侵犯城戍。勾吴闽越,肆厥残忍,于是王师大举,将一车书。陈顼返地收兵,深怀震惧,责躬请约,俄而致殒。朕矜其丧祸,特诏班师。叔宝承风,因求继好,载伫克念,共敦行李。每见圭噪入朝,輶轩出使,何尝不殷勤晓谕,戒以维新?而狼子之心,出而弥野,威侮五行,怠弃三正,诛剪骨肉,夷灭才良,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险,劫夺闾阎,资产俱竭,驱蹙内外,劳役弗已,微责女子,擅造宫室,日增月益,止足无期,帷薄嫔墙,几逾万数,宝衣玉食,穷奢极侈,淫声乐饮,俾昼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欺天造恶,祭鬼求恩,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呼警哗,自古昏乱,罕或可比。介士武夫,饥寒力役,筋髓罄于土木,性命俟于沟渠,君子潜逃,小人得志,天灾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钳口,道路以目。倾心翘足,誓告于我,日月以冀,父奏相寻。重以背德违言,摇荡疆场,巴峡之下,海筮以西,江北江南,为鬼为域,死垄穷发掘之酷,生居极攘夺之苦。抄掠人畜,断绝樵苏,市井不立,农事废寝。历阳广陵,窥觎相继,或谋城邑,或劫剥吏人,昼伏夜游,鼠窜狗盗。被则赢兵敝卒。来必就擒,此则重门设险,有劳藩捍,天之所覆,无非朕臣,每关听览,有怀伤恻。有梁之国,我南藩也,其君入朝,潜相招诱,不顾朕恩。士女深迫胁之悲,城府致空虚之叹,非直朕居人上,怀此不忘,且百辟屡以为言,兆庶不堪其清,岂容对而不诛,忍而不救。近方秋始,谋欲吊民,益部楼船,尽令东骛,但有神龙数十,腾跃江流,引伐罪之师,向金陵之路,船往则龙止,船行则龙去?三日之内,三军皆睹,岂非苍昊爱人,幽明展事,降神先路,协赞军威。以上天之灵,助戡定之力,便可出师授律,应机诛殄,在斯举也,永清吴越。其将士粮仗水陆资,须期会进止,一准别敕。特此颁告天下,使众周知!
诏书既发,又抄写三十万纸,传示江南。
再说陈叔宝在后宫,正与张贵妃和孔贵嫔玩乐,只见一内相抱来百十张敕书道:“陛下,不好了,隋朝要发倾国之兵,灭我陈国了。”
陈叔宝并不害怕,仍然一只手揽一个美女,继而将张、孔一人亲一口道:“南北势力,不相上下,莫看他发兵,我根本不怕,今天,朕只派散骑常侍许善心,前去修和,保证万无一失。”说罢,让二美人坐他腿上,提笔铺纸,写了道圣旨,递给内相道:“速去传旨,让许善心到隋朝修和,今日动身。”
内相说“遵旨”,接诏而去。不多时,便就来到许府,见到了许善心。
善心字务本,家住高阳北新城。他祖父叫许懋,在梁朝时任太子中庶子,始平、天门二郡守和散骑常侍。他父许亨,任梁朝给事黄门侍郎,在陈任羽林监、太中大夫、卫尉卿、领大著作。善心九岁丧父,和母亲范氏相依为命。他自幼聪明,所闻辄能诵记,为当世所称。他家有旧书万卷,皆遍通涉,十五岁就能解属文。他父之好友徐陵,谓世人曰:“善心才调极高,此神童也!”举他为秀才,后来封他为度支郎中,转传郎、撰历学士。到祯明二年,又加通直散骑常侍。
以前,他父许亨撰写《梁史》,尚未写完,就去世了。他为了继承父志,接着编写,三年完成。后来,他撰写《方物志》,又和崔祖容合写《灵异记》,流传至今。
他今年六十一岁,身材偏高,稍有些胖,广额丰颐,二目炯炯,三绺长髯,显得他满脸都是智慧。他头戴二品纱帽,身穿白色蟒袍,又显得他浑身都是正气。自从宣帝升天,叔宝继位后,他看陈叔宝沉溺酒色,不理朝政,听信谗言,乱杀大臣,自思陈国气数尽了,整日发愁。这天上午,又听说隋朝要发兵,前来灭陈,急得他坐卧不安,无计可施。就在这时,一内相跑进来,捧着圣旨道:“圣旨到,散骑常侍许善心听旨。”
他急忙跪拜,高呼万岁。内相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隋廷下诏,欲发兵图我陈国。散骑常侍许善心,才智过人,能言善辨,为了社稷,朕命你火速过江,与隋修和,钦此。
许善心听了,忙呼万岁,然后起身接过圣旨。内相拜了圣旨后,他二事不顾,先与他老母话别,然后骑上快马,出了京城。过了江后,他拼命打马,不住加鞭,不几日,便就来到长安了。
这时,大兴殿里正在点将,一内相进来报道:“启奏陛下,陈国散骑常侍许善心,前来修和,是否让他上殿?”
文帝笑道:“他来晚了。让他在客馆住下,派人看守,莫让跑了。”
“遵旨!”内相再拜,便退下安排去了。
文帝看他走去,喊道:“晋王杨广听了。”
杨广出班执笏:“儿臣在!”
文帝道:“为了平陈,设寿春为淮南行省,封你为行省尚书令,征南元帅。”将帅印捧起道:“各路兵马由你节度。”
“遵旨!”杨广拜罢,接过帅印站在一边。
文帝又道:“再封杨俊、杨素为行军副帅,高颎为帅府长史,李渊为帅府司马,裴矩为帅府内郎,王韶为淮南行台左仆射,薛道衡为淮南行台吏部郎。望尔等辅助元帅,齐心破敌,万不可勾心斗角,贻误战机。”
他们几位同时拜道:“遵旨!”
文帝道:“可选九十名总管,水、马、步、兵五十一万八千,午时出发。快下殿安排去吧。”
杨广和他们一齐跪拜,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