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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杨素智取狼尾滩 杨广除夕饯征人

他们几位下朝后,很快就来到校场,点齐了兵马。整个校场,人山人海,旌旗招展。

帅台上,征南大元帅杨广,头戴金盔,身穿金甲,外披大红斗篷,肋下挎剑,足登战靴,浩气凛然地在虎案里边站着。他的左右两边是:征南副帅杨俊,第二副帅杨素,帅府长史高颎,帅府司马李渊,帅府内郎裴矩,行台左仆射王韶和行台吏部郎薛道衡。除了高颎、裴矩和道衡是纱帽、蟒袍外,那几位都是银盔银甲,肋下挎剑,非常威武。

杨广看了十分满意,就要说什么,突然见文帝的御辇来了,忙起身,同他们几位迎接于台下。三拜九叩后,便引着文帝走上帅台。

今天文帝的精神特别好,当他看到人山人海、旌旗招展、跃跃欲试的将士们时,他信心倍增,便向下边一抬手,道:“将士们!朕是来向大家送行的。”

众将士齐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道:“今天是开皇八年十月二十八日,争取在十二月底赶到江边,在那里稍一休整,待他们过年之际,杀过江去,一举可灭陈国,到那时,让大家美美地过个好年!”

众将士又激动地:“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朝众内相和御林军道:“将御酒与众将士饯行。”于是,这些内相和御林军们,把那几车酒拉到校场内,便热情地向每一个将士敬起酒来。文帝亲自向他儿子杨广、杨俊和帅府的几个大臣敬酒。他们是一饮而尽,拱手说谢。

敬酒完毕,文帝道:“元帅府设在寿春,朕的行宫设在定城,同众位一道出发。征南元帅杨广,率马步兵六万八千出六合;副帅杨俊,率马步兵六万八千出襄阳;副帅杨素,率水师六万八千出永安;庐州总管韩擒虎,率兵六万八千出庐州;吴州总管贺若弼,率兵六万出广陵;荆州刺史刘仁恩,率兵六万出江附;郸州刺史王世积,率兵六万出寿春;落业公燕荣,率兵六万出东海;朕率八千人马去定城;”说到此一挥手,道:“现在出发……”

一声令下,这九路大军,九十个总管,五十一万八千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正南而去。这只浩大的平陈队伍,东接沧海,西至巴、蜀,旌旗舟楫,粮草兵马,横亘数千里,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一路上,他们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到了十二月二十日,这九路大军先后赶到江边了。

元帅杨广的兵马在后,仍然赶路。

高颎对这次出兵,是否能胜,毫无把握。他看薛道衡骑马在前,便打马赶上,问道:“薛大人,你认为这次平陈,能取胜否?”

薛道衡正在赶路,听他问此,便一手捻着长髯道:“此去平陈,定能成功。”

高颎颇感兴趣地:“你说说看。”

道衡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说:“在晋朝时,郭璞曾说过: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统合。今天,正好是三百年了,是一可取;主上恭俭勤劳,叔宝荒淫骄侈,是二可取;国家安危,寄诸将相,他用江总为相,惟事诗酒,萧摩诃任蛮奴为大将,不可匹夫小勇,怎能当我大敌?是三可取;我有道,国势复大,他无道,国势又小,他等将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戌即势悬力弱,合屯又守此失彼,是四可取。有此四机,席卷江东就不难了。”

高颎满意地一笑道:“得君数言,成败已可预定。素知君才,今日一听,令人信服。”他们一路走着,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到了江边,这才下马,安营扎寨。

再说水师元帅杨素,率领他的六万八千名将士,从永安下水,乘大小战船千余只,乘风破浪、飞箭般地向三峡进发。

这些舰船,全是杨素在永安时建造的,最大的船叫五牙舰,此舰长十丈,宽六丈,上、下五层楼,最顶处是五彩旗,左右前后有六个拍竿,这拍竿,高五丈,脸盆粗细,一转是牙钉,可下拍敌舰,杀伤力最强,并且能载入八百名将士。次于五牙舰的,有黄龙舰、白虎舰、平乘、舴艋,都是上挂彩旗,内乘百十名将士。

水师元帅杨素,在最前边的一只五牙舰的船头上站着,他是银盔银甲,外披白色斗篷,肋下挎剑,足登战靴,左手叉腰,右手推髯,江神般地注视着前方。

杨素左边是他的长子杨玄感,右边是他的亲信鱼俱罗。现在,他二人都是大将军,这次平陈,杨素特意让他二位跟随。他二人都是铜盔铜甲,肋下挎刀,非常英武。

他们三人毫无言语,都是信心百倍,又非常机警地看着两岸和前方。行至流头滩,忽见岸上有流星马来,只见那人马也不下,向江心的帅舰上喊道:“杨元帅——快停船——有紧急军情——向您告知——”

杨素听了,忙吩咐道:“停止前进,向岸边靠拢。”一声令下,众水手便向岸边靠拢了。刚到岸边,那人便下马跑到舰上,朝杨素打千道:“前边是狼尾滩,有百只贼船扼守。”

“贼将是何人?”

“陈朝大将戚昕。”

“知道了,再探。”

探马应“是”,便跳下船又上马而去。

探马刚走,玄感担心地:“狼尾滩地势险峭,又是陈将戚昕,恐怕……”

杨素笑道:“胜败在此一举。”又想了想说:“如果白天进攻,敌人能看到我们,况且此处水流急速,很难控制舰船,不如夜晚掩袭方是上策。”

玄感和鱼俱罗称“善”。于是,他们便安营扎寨,造起饭来。晚饭以后,杨素把几个大将叫到一起,道:“为了破敌,我打算兵分三路,让大将军王长袭,率兵一万,登南岸袭击他别寨;再让少将鱼俱罗,率兵一万,从北岸直攻白沙;我和玄感率水师衔杖疾进,冲击陈舰,不知此计是否使得?”

几位大将同时赞道:“此计甚好。”

杨素道:“既然如此,那就分头行动了。”

于是,王长袭命百只战船划到彼岸,跟着点了一万名精兵强将,登上岸,向敌人的营寨进发;鱼俱罗也点了一万名精兵强将,沿江岸向白沙而去;杨素让那九百只战船,十只一排,尾首相连,满扯风帆,如飞似地向狼尾滩冲去。

在狼尾滩扼守的陈将戚昕,早就听说杨素率水师来了,便让那百十只战船一字排开,在最险要的狼尾滩处拦住长江。他那三千名将士,披挂整齐,手提兵刃,万分警惕地望着西方。这天晚上,他们连饭也不敢用,觉也不敢睡,仍然高度警惕地站在船上,严阵以待。

打四鼓时,突然见南岸起火,有人向戚昕报道:“戚将军,不好了,营寨被敌军烧了。”

戚昕看岸上真的起火,怒道:“这杨贼真乃狡猾,不走水路,却走旱路烧我的营寨。”一挥手,道:“快靠岸迎敌。”

“遵旨!”当他们的船只刚掉头时,这九百只战船先后冲来。这些战船来势凶猛,况且前几排都是五牙舰,即高又大,竟把敌船撞翻许多。

戚昕看来这么多大舰,又看撞翻了许多战船,便挥刀喊道:“快顶住!顶住!莫让敌军过来了。”话音刚落,他的战船被五牙舰一碰多远,险些翻了。

杨素看火侯已到,向他儿子玄感和各舰的首领道:“用柏竿战斗!”

一声令下,冲进敌群的五牙舰开始作战了,他们借着岸上的火光,看准方位,然后将系着柏竿的绳子一松,只见那五百多斤重的柏竿,如泰山压顶似地向敌船上砸去。那小船哪能经得起这样打击,不是砸破,就是砸翻,不多时,这百十只敌船所乘无几了,敌兵死伤无数。

戚昕见势不妙,调转船头,向东逃去。一些落水没溺死的,便拼命地游到南岸,准备逃走,谁知又被烧敌寨的大将王长袭率众杀来,众陈兵无奈,只有跪地投降。

靠北边的敌军,有的上岸想向北逃去,又被鱼俱罗率兵,个个抓获。杨素将这些俘兵纠集在一起,说:“陈叔宝无道,理当伐之,望尔等不要为这个昏君卖命了。愿回家务农者,本公我赐你路费,发给路票;若愿留我部下吃粮当兵者,本公我视为兄弟,或留或走,任尔自便。”

就这一席话,众俘兵感激涕零,都看后主荒淫,气数将尽,愿留下吃粮当兵、攻打陈国者不知其数。当然,也有一些人想回家种田、和家人团圆的。杨素当场与他们发了银钱、开了路票,送他们上路,陈人无不称赞。

扫清了平陈的第一道障碍后,又清点人马,起锚开航。一路上,他们浩浩荡荡地顺江东下,老远看去,满江的战船,漫天的旌旗,铺天盖地地向东而去,暂不提他。

再说陈国的后宫内,皇帝陈叔宝正乐滋滋地在龙椅上坐着——他的左大腿上坐着张贵妃,右大腿上坐着孔贵嫔,一手搂着一个美人儿,在观看一群赤皮露胯的歌女们唱曲跳舞哩。正看到高兴处,忽然见一内相进来,拜道:“陛下,众大臣请你上朝。”

叔宝怒问:“何事?”

“他们说是君国大事,请你速去。”

叔宝一抬手道:“朕有要事,改日再议。”

内相应“是”而去。

陈叔宝仍然玩着女人,看着歌舞。正在兴头上,又一内相进来拜道:“陛下……”

陈叔宝不耐烦地:“下去!”

这一内相不敢言语,急忙退下。

陈叔宝继续看着歌舞,时不时地将怀中的二美人亲上一口。就在这时,又一内相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陛下,不要看了,隋朝的人马已经打过来了。”

叔宝这才有些惊慌,忙让二美人过去,朝众内相和宫女道:“摆驾,上朝。”

于是,几位宫女将他扶上车辇,众内相和御林军,前护后拥,来到光昭殿,在龙椅上坐下后,说:“宣众文武上殿。”

一内相向外喊:“皇上有旨,宣文武上殿。”

众大臣这才上殿,三拜九叩后,帝赐平身。叔宝问:“听说隋兵打过来了,是真的吗?”

以前平迥时,投奔陈的司马消难出班执笏道:“陛下,隋朝发五十多万人马,九十个总管,水路并进,势若猛虎,望陛下发兵抵御。”

败将戚昕急忙奏道:“陛下,奉你御旨,在狼尾滩封锁长江,谁知敌军来势凶猛,将士又多,杀得我军大败,望陛下发兵,击退水师。”

白仆射袁宪也要参奏,叔宝不耐烦地一抬手道:“算了,不就是隋军来了吗?哪个大臣有破敌妙策,快快奏来。”

护军将军樊毅奏道:“陛下,京口、采石,俱系要地,须各出锐兵五千,分载金翅舟二百艘,沿江守御,籍备不虞。”

袁宪奏道:“陛下,樊将军所奏极是,我愿率兵五千,去京口扼守……”话还未了,萧摩诃奏道:“陛下,我也愿率兵五千,前往采石,以抵来兵。”

叔宝就要下令,谁知中书舍人施文庆奏道“陛下,敌寇入境,已成常事,边城将帅,尽足堵御,何必多出兵船,自致惊扰?”

叔宝看意见不一,向江总和孔范道:“二位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孔范出班道:“回陛下,长江天堑限制南北,今日虏军,岂能飞渡么?”

陈叔宝听了笑道:“爱卿所言极是。我金陵素钟王气,相当初,齐兵三来,周师再至,都奈何不了我陈国,如今隋朝发兵,又能怎样?各位不要再多事了,朕还要去吃酒、赋诗、看歌舞哪。”说着离位,便和一群内相、宫女到后宫吃喝玩乐去了。

江总、孔范和施文庆三人,看圣上走去,也非常满意地下殿去了,留下的一些大臣,看皇帝不听忠言,偏听偏信,一个个摇了摇头,不声不响地下朝去了。

这天是开皇八年十二月三十日,隋朝平南大元帅杨广,吃罢晚饭后,立即升帐。

众文武看元帅落座,便一齐跪拜道:“参拜元帅!”杨广一抬手道:“罢了,众大臣平身。”

“谢元帅!”他们又拜,这才起身,文东武西站立两边。杨广看他们站定,说道:“方才听报,杨素的水师已战败戚昕,闯过狼尾滩,正在东进。现在,我们也该出发了,”遂抽出一支令箭道:“吴州总管贺若弼听了。”

贺若弼出班拱手:“末将在!”

“你率六万八千人马为左先锋,自广陵渡江,攻拔京口,扫平徐州,然后向台城进发。”

贺若弼接令道:“遵命!”

杨广又抽一支令箭:“庐州总管韩擒虎听了。”

韩擒虎出班拱手道:“末将在!”

杨广道:“你率六万八千人马为右先锋,从横江液渡,直取采石,然后也向台城挺进。”

“遵命,”擒虎也接过令箭,站在一边。

杨广朝他二位道:“你二位速去准备,即刻出发。切记,两路大军到了建康后,要同时作战,不可单独行动,违令者斩!”

他二人同时拱手道:“遵命!”拜罢退出帅帐,匆匆去了。他二人刚走,高颎出班拱手道:“启禀元帅,韩将军的人马有些单了。”

杨广问:“为何?”

高颎道:“采石和新林,地势险要,况且又有重兵把守,不如加强兵力,方是上策。”

王韶也出班拱手道:“高大人所言,很有道理,尚请大帅定夺。”

杨广道:“既然二位大人有此高见,那就增兵是了。”说着,遂抽出一支令箭道:“信州总管杜彦听了。”

杜彦出班拱手:“末将在!”

元帅杨广道:“你可率兵两万,从横江出发,协助韩将军作战。”

“遵命!”杜彦接令而去。

杨广看杜彦去了,朝下边道:“各位将军回营,安心休息,明天辰时出发,下帐去吧。”

“谢大帅!”众位又拜,下帐不提。

杨广看他们下帐,便把高颎、李渊、王韶、裴矩和薛道衡叫到一起,道:“几位大人,我们带些酒到江边去,与他们饯行。”

他们几位听了非常激动,便一同拱手拜道:“大帅高见。”于是,让小厮牵了六匹马,又让几个下人抬了几坛子酒,他们这才骑马向江边而去。

此时正是除夕之夜,磁蓝的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繁星,闪着银光。我们借着这淡淡的银光,能看到江岸上那无数只战船和匆匆上船的将士们。

他们很快就来到贺若弼的大船跟前了。他们先后跳下马,李渊向船上喊:“平南元帅到——”

贺若弼忙迎下船来,朝杨广打千道:“不知元帅驾到,有失远迎。”

杨广忙扶他起来,道:“你是征南先锋,此次胜于否,全在你了,所以,本公我特意赶来,与你饯行。”朝下人道:“拿酒来!”

一下人忙端一碗酒,递给杨广。

杨广接过,朝贺若弼道:“这碗酒,我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贺若弼接过,道:“谢大帅!”然他不用,却将酒碗双手举起,非常严肃地:“弼亲丞朝略,远振国威,伐罪吊民,除凶翦暴,上天长江,鉴其若此。如使福善祸淫,大军利涉,如事有乖违,得葬鱼復中,死且不恨。”说罢,便一口气喝完了酒,双手将碗递给杨广道:“请元帅放心,若不取胜,永不回归!”说着走上船,一扬手道:“开船!直取京口——”

一声令下,万船齐发,飞箭般地江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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