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昉跳到床上后,便扑到梅儿的身上欢乐起来。那梅儿像久旱逢甘露,便伸出她那两只纤手,搂住了刘昉。而刘昉也是个好色之徒,今日碰到这么美丽的美人儿,直像饿虎遇羊羔,扑上去“狼吞虎咽”的……
他二人云雨过后,稍一休息,接着又干。就这样,他二人歇歇玩玩,不知不觉,天快黑了,为了掩人耳目,刘昉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梁府。
这一夜,刘昉说什么也睡不着,不时地想着他和梅儿那些美事儿,天刚亮他就起了床。他洗漱一毕,吃些早点,就又迫不急待地到梁府,找梅儿去了。
梅儿当然乐意,便把那几位下人打发出去,就又同刘昉到房里欢乐起来,快到中午,他二人才穿衣起床。
正当他二人走出门刚刚坐下时,忽听一丫环在门外喊道:“夫人,梁大人和几个少爷回府来了。”
他二人听了都是一怔,竟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梅儿是**出身,会八方应酬,对刘昉道:“快去迎接,就说你有事等他多时了。”
刘昉镇住乱跳的心,起身迎出门去。
梅儿也不慌不忙地跟在后边。
他们没走上几步,就见须发皆白的梁士彦和他的二子梁默、三子叔谐和五子永固一道,说说笑笑地走进门来。
刘昉见了,忙上前一拱手,道:“梁士兄和几位公子终于回府来了。”
梁士彦看是刘昉,也笑着一拱手,道:“原来是刘贤弟,今日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刘昉就要说什么,只见梅儿上前笑着说:“刘贤弟说找你有要事相商。我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所以么,我就让他等了会儿。”
梁士彦很抱歉地:“让贤弟久等了。”忙做个请的手势:“刘贤弟,请,快到室内叙谈。”
刘昉一笑,道:“一同请。”说着,他们一同走进厅内。梁士彦便热情地把刘昉让到了上座,自己便在下垂手坐下了,那三个孩子也在一边找个坐位先后落座。
众丫环看他们都坐了,便过来一一献上香茗。王梅儿并没有坐,看他们坐定,这才冲刘昉一笑道:“刘大人,有事你们谈,我到里边去了。”
刘昉忙起身,故作正经地:“嫂夫人请便。”
王梅儿又冲他点一点头,便同几位丫环向房里走去了,暂不提他。梁士彦看刘昉仍然站着,忙起身道:“贤弟快坐下吃茶。”
刘昉谢座,坐下后,他也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说:“梁世兄,今日我有个很要紧的事情想和你商量。”
梁士彦看他非常严肃,又看他如此说,忙问:“什么事情?”
刘昉眼下还没有找着话题,看他那么认真地问他,只有随口说道:“杨坚老贼不仁不义!想当初,你父子为他南杀北战,出生入死,如今他坐了朝了,可反过来把你父子免了职了。”
梁士彦看他说这些,便摇了摇头,叹道:“提这作甚?自古以来龙不报恩么。”
刘昉骂道:“他‘龙’个屁!他是‘混世魔王’。梁世兄,你德才兼备,礼贤下士,文武精通,威望又高,我想举你为皇帝,可用一些被贬的文武官员和旧部,推倒杨坚,建立‘郕’朝。”(武帝时曾封士彦为郕国公)
梁士彦听他如此说,心里暗喜,但他并没有喜形于色,故作忧虑地:“这……”
他的三子叔谐本是个莽汉,听到刘昉说要举他父为帝,非常高兴,又看他父亲犹豫不决,便起身道:“爹爹,你还犹豫的什么!难道当皇帝不好吗?”
二子梁默是个很有头脑的人,方才听刘昉说出,就有些不快,又看叔谐也随声附和,忙起身冲道:“你懂得什么!那皇帝是好当的么?”
叔谐道:“为什么不能?”
刘昉看梁默又要说话,忙起身拦道:“二位公子不要争吵。自从三皇五帝开天立极以来,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得之,无德者失之。像那杨坚,当初宣帝拜他为相,执掌朝内军政大权。宣帝死后,他废了幼主,自立国号,毫无道德!他称帝后,不但杀绝了宇文氏,而且把朝内一些有功之臣,不是杀头,就是监禁,不是降级,就是免职,你说他仁义何在?他既无道无德,又不仁不义,然何不能扯旗造反,推倒他杨坚?”
话音刚了,梁士彦和他的两个儿子——叔谐、永固都激动地拍手道:“讲得好。”
梁默叹道:“我何尝不想让父亲当皇帝?兄丈早逝,一旦家父即位,这皇太子不就是我的了?可你们想想,尉迟迥纠集了七、八个总管,八十多万人马都奈何不了他,何况我们兵无兵,将无将,如此蛮干,岂不是飞蛾扑火,自找死么?”
一席话,士彦、叔谐和永固都没词了。
刘昉看他如此说,使自作聪明地:“莫看尉迟迥有那么多兵马,遭到失败,那是他有勇无智。有道是‘打蛇先打头’。难道他杨贼就不出游吗?只要朝内有个内线,得到消息后,我们先行一步,伺机下手,总有一天,会杀了那个杨坚老贼的。”
讲到此,梁士彦、梁叔谐和梁永固都拍手赞道:“刘大人才高,真乃妙计!”
二子梁默不以为然,道:“朝内有谁来做内线?既然皇帝出游,能不带兵吗?”
梁士彦称帝心切,看梁默如此多话,斥道:“你懂个屁!朝内有我的好友宇文忻可作内线;皇帝出游当然带兵,可他在明处,我在暗处,只要消息可靠,杀不了他几个杨坚?”
刘昉听他一说,也跟着说道:“这就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梁士彦朝小儿永固道:“固儿,你速去宇文府,请许公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儿遵父命。”永固说罢,匆匆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在北周时,曾任过毫州总管、又封为许公的宇文忻请来了。
宇文忻今年六十四岁,四方脸下那把山羊胡也苍白了,本来为平迥他和士彦、弘度涣散军心,不愿作战。杨坚称帝后,将他官降三级,毫无权力,就为此,他恨透了杨坚,但他敢怒而不敢言,除了每天早上上朝外,整日坐在屋里生闷气。
这天上午,他正在室内闷坐,忽见永固进来,说是父亲请他有要事相商,就同永固一道来了。
宾主落座后,少不了献茶客套一番。闲话一毕,刘昉就把准备暗害杨坚、举士彦为帝、让他作内线的事儿讲了一遍。
宇文忻闻之大喜,说道:“我早就想除了杨贼,但无法下手,既然尔等有此想法,我不但作内线,而且要亲手杀了杨坚,方才解恨。”
除了梁默外,他们四人拍手称赞。
这天中午,梁士彦大设酒宴,为他们准备推倒“隋”朝,建立“成”国而同庆同饮。
梁默以头疼为由早就离席。
他们五人坐在席前,时而骂杨坚,时而吃几杯,就这样,他们用到下午申时方才作罢。
次日早朝,正好高颎举荐贤士苏威,而杨坚要亲自去请,并且带兵不多,还要路过山区和荒野地带。宇文忻暗道:机会来了,天助吾也!所以他刚一退朝,便就飞马来到梁府。
他进门一看,原来刘昉也在座,正在同士彦、叔谐和永固密谈着什么,便激动地说道:“快集合人马,机会来了。”
他们看是宇文忻,又听他如此说,都惊喜地站起来,问:“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宇文忻把文帝去华山请苏威先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并且说:“去保驾的是兵部尚书元岩同两个副将——元胄和杨弘。”
几位闻之大喜,士彦轻蔑地:“这几位都是草包,就我父子三人都对付了。”
宇文忻道:“我收拾杨坚!”
刘昉接道:“我跟着助威。”
梁士彦对他二人道:“你二人速回府去,挑选勇士,在北门外沙岗聚齐。另外,都带着黑色面纱,越快越好。”
他二人应“是”,匆匆去了。
梁士彦看他二人走去,便在府上选了百十名功夫较好的家丁,个个都是青衣短打,带着兵器,怀里揣着面纱,骑着快马,在士彦、叔谐和永固的带领下,出了北门,来到沙岗。
不多时,宇文忻也领了五十名武士匆匆赶到。紧跟着,刘昉带着三十名家丁,也打马来了。梁士彦看人已到齐,便把几个头目叫到一起,简单地作了个行军部署,然后他提刀上马,头前带路,便绕道如飞地向华山而去……
他们来到中间是路,两边是岗,而且岗上又长满了树木的地方时,刘昉对他们说:“此处是去华山的必经之路,又是险要地带,就在这里埋伏吧。”
他们几位称“善”,于是都下马,又将马儿拴在背处,这才带上面纱,便都悄悄地隐藏在左边的树林内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前去华山请贤的人马过来了,就在两个大将——元胄和杨弘率领的人马过去后,梁士彦把手一挥:“弟兄们,上!”
一声令下,宇文忻手提九环刀,又引着二十多名弓箭手冲出树林。紧跟着,提着大刀的梁士彦、手提松纹刀的刘昉、双手握枪的叔谐、手执长矛的永固和那一百六十多名亡命之徒皆执枪冲了出来。
宇文忻看御辇行至面前,又看左边护驾的是兵部尚书元岩,右边护驾的是尚书左仆射高颎时,便冲弓箭手道:“放箭!”
这二十名弓箭手,早就把弓箭拉得满满的,听说叫放箭,便一齐开弓,乱箭齐发。正在行走的元岩,忽见林内蹿出来这么多蒙面人,定知不妙,又看乱箭射来,并大声喊:“有歹徒!”
文帝听到喊声,又见前面几个士兵中箭倒下,忙拔下佩剑,跳下御辇,准备拼杀。高颎忙下马拦住,让几名武士护着文帝,然后冲前边的弓箭手道:“还不放箭?”
这些人的突然出现,使前后的众官兵无不震惊。开始他们都怔住了,听高大人说放箭,于是,便开始向众歹徒放起箭来。
就这一阵乱箭,很快就把贼人的弓箭手射倒十几个,宇文忻也中了一箭倒地而死。梁士彦看宇文忻倒下,心里一震,随挥刀喊道:“弟兄们!冲下去。”于是,他们那百十人便鼓噪着向御辇杀去……
元岩看众歹徒杀来,朝前后的官兵道:“杀呀!”便挥动方天戟杀向敌群。高颎也拔出宝剑,同众将士迎了上去,战在一起。
在前边的二位大将——元胄和杨弘,看队伍突然大乱,忙勒马向后一看,见后边打起来了,定知不妙,遂拍马转来,投入战斗。
此时,叔谐已被元岩砍死,眼下元岩正在和士彦大战,高颎正在激战永固,一大将正在和刘昉拼杀。元胄趁士彦不备,一枪刺进他的后心,倒地而死。杨弘看永固勇猛,并同高颎奋力对敌,还不到一盏茶功夫,永固被杨弘一刀砍死。刘昉看几位大将战死完了,遂弃刀向林内跑去。
正在与贼兵拼杀的元胄看见了,但他并没有去追赶,只是在一弓箭手中接过弓箭,然后搭弓就是一箭,只听“嗖”的一声,飞箭正中刘昉的小腿上,又听他“妈呀”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了。
眼下众歹徒快战死完了,还有三十多人在拼杀,当他们看到几个首领全部死伤,众官兵仍在大杀大砍时,便都弃了兵器,跪地求饶。
这时,几位官兵把刘昉扭来了。
元岩看他蒙着面纱,遂手将他那黑布扯下。谁知一看,使元岩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疑惑地:“原来是你?”他急忙来到驾前,朝文帝拜道:“启奏陛下,原来是刘昉一伙作乱。”
文帝听说是刘昉,怒道:“把他拉过来!”话音刚落,几个大汉已把刘昉扭来让他跪下了。
文帝手指着他道:“刘昉!你可知罪?”
此时的刘昉腿上痛疼,并且见了文帝后心里又害怕,他跪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真像个落水狗!他看文帝问他,忙叩拜道:“陛下,那是梁士彦和宇文忻让我干的。”
文帝急问:“他二人现在何处?”
杨弘过来拜道:“陛下,如今梁士彦、宇文忻和士彦的两个孩子都已战死。”
文帝听了,朝刘昉道:“尔等拦路杀驾,已经犯了不赦之罪。”谓跟随道:“笔墨伺候!”
刘昉忙叩头道:“陛下饶命。”
此时杨坚睬也不睬,看放着笔墨纸张的条几儿抬他面前,便拿起笔铺纸写道:
梁士彦、宇文忻和刘昉等,拦路杀驾,现已犯了不赦之罪。眼下彦、忻战死,刘昉被擒。封尚书右仆射赵煚为监斩官,申公李穆为崔斩官,左卫将军杨惠为法场护卫,将刘昉斩首示众,以儆将来,钦此。
写毕,将这道圣旨拿过,又挥笔写道:
梁士彦、宇文忻和刘昉谋反,殃及家小。命请河公杨素卒兵三千,抄杀梁、刘、宇文三府。家产充公,上交国库。钦此。
文帝写毕,冲元岩的儿子元弘道:“大将军元弘听了。”
三十岁的元弘也是非常英武,听文帝喊他,忙上前拱手道:“臣在。”
文帝拿起那两道圣旨,道:“朕命你率兵一百,押他回京,将御旨交与太子,按旨行事。”
元弘说“遵旨”,忙接过诏书,这才带了一百名精兵,便押着刘昉回京去了。
文帝看把刘昉押走,朝众将士道:“整顿兵马,继续前进。”于是,元胄和杨弘还是骑马在前,元岩和高颎仍然左右护驾,这一行人,不紧不慢,不声不响地继续赶路。
他们行有四十多里,时已将暮,便在一个大寺院里安顿下来。次日晨,用过早膳后,他们便又踏上了征途,到了下午申时,这一行人终于来到华山神峪寺了。
现在的神峪寺没有和尚了,那是北周武帝灭佛时,把所有的和尚都赶出了寺院,偌大个神峪寺,只住着苏威和他的儿子苏夔。
苏威字无畏,京兆武功人,他今年四十四岁,五官端正,仪表堂堂,再加上四方脸下那副美丽的长髯,更使他显得神秘莫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苏威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在北周时,他早就看出周朝的气数将尽,并且又看出杨坚大贵,以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杨坚了。但他不想卷入这场争斗之中,所以就辞去了官职,便引着儿子遁于神峪寺,自种自吃。
苏夔也是个很聪明的人,过目不忘,不几年,诗书全部读通了,后来他著有《乐志》十五篇,那是后话。眼下苏夔二十岁,眉清目秀,丰姿俊雅,布衣纶巾,书生气十足。
这天下午,他父子正在寺内读书,听差人说文帝亲自来看望他父子。他父子闻之大喜,忙整衣出门,朝御辇上的文帝跪拜道:“草民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忙笑道:“罢了,朕是来请贤士的,二位爱卿听封。”
他二人又拜,高呼万岁。
文帝道:“封苏威为史部尚书,苏夔为太子舍人,愿二人报效朝廷,不负朕望。”
他二人高兴地拜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