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将他父子加封后,他父子便跪地叩拜,高呼万岁。杨坚这才笑着走下御辇,一抬手道:“爱卿平身。我是在般若寺长大的,对寺院很感兴趣,今天不走了,咱们在寺内谈他一宿。”
苏威忙拜道:“多谢陛下。”
高颎和苏威是好朋友,忙上来与苏威见了礼,苏威当然高兴,便拉着高颎的手,问长问短地亲热一阵子。
元岩与苏威见了礼后,便把元胄和杨弘叫在一起,道:“将兵马驻扎在寺院周围,严加防范。”
二位应“是”,安排去了。
苏威朝文帝拱手道:“陛下,请。”
“一同请。”文帝说着,便高兴地头前走进寺院,苏威和儿子苏左右相陪,高颎、元岩跟在后边,百十名内相也跟了进来。
眼下正是三月天气,寺院里绿树花草,倒也爽目。然而,里边的大殿、禅房、小轩和斋房却非常陈旧,况且又没有一个和尚,给人一种萧条之感。文帝看到此,便疑惑地问:“怎么寺内如此破败?也没见一个和尚?”
苏威忙拱手道:“回陛下,自从武帝灭佛后,全国的寺院都没和尚了,又有谁来修整?”
文帝恍然,道:“原来如此。这样吧,待我们回到京后,让度支向全国的寺院拨款,重整寺院,弘扬佛法。”
他们几位都拱手道:“陛下英明。”
他们是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地走进了禅房。此禅房就是苏威父子住的地方,左间是卧室,右间是厨房,中间算是客厅了。客厅内,正墙上挂着几副字画,下边中间放了张柴桌,桌上摆着几件茶具,桌两边放了两把柴椅,虽说这些都很陈旧,但经主人之精心安排,倒也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文帝看室里非常简陋,冲苏威一笑,说:“苏爱卿,此处如此萧条,周围又无人烟,你父子住在这里,是否感到寂寞?”
苏威笑道:“我二人么,每天就是看看书,练练字,散散步,下下棋;有时到井田里去耕作、收获,倒也有些乐趣。”
这时,苏诡已把柴桌拉好了,又摆了几把柴椅。苏威忙把文帝让到上位,让高颎和元岩左右相陪。这时,苏诡忙拎来茶壶,向客人们献茶。文帝吃了一口茶,问:“苏爱卿,你对隋朝的建立有何看法?”
苏威道:“我国从东汉末年起,到现在近四百年了。这四百年来,基本上处于分裂状态——战争不断,互相残杀,给黎民带来了无穷的灾难!如今陛下的出现,隋朝的建立,将要平定战乱,统一华夏,可救黎民倒悬之苦。”
文帝喜道:“爱卿言之有理。可是,这东有高丽、流求,西有吐谷浑、高昌,南有陈国、后梁,北有突厥和契丹等国——像这些国家,你说先平哪个,如何平法?”
“回陛下。微臣认为,隋朝刚刚建立,财库空虚,不可轻易远征。眼下只有向各国修和,然后可治国安民。有道是民穷国自破,民富国自强。待国富民强之时,统一华夏,易如反掌。”
文帝大喜:“高见,高见。”
这时,一内相上来拜道:“陛下,酒菜已安排好了。”文帝道:“好极,快把茶盏撤下,上酒上菜,今晚要吃个一醉方休。”
不多时,几个内相把茶盏撤下,摆上酒菜,并且又提来了两盏宫灯,挂在室内。本来天也快黑了,这两盏宫灯一挂,顿时室内金碧辉煌,亮如白昼。
于是,他们便高兴地吃起酒来。
酒过三巡,文帝问苏威道:“苏爱卿,眼下我们怎么治国,怎么富民?”
苏威用了口酒,说:“陛下,要想使我大隋朝很快就富强起来,必须要先办四件事。”
“哪四件事?”
苏威道:“一是改革官制;二是修改法律;三是施行均田;四是轻徭薄赋。如果这四件事都能办到,我国很快就能富强起来。”
文帝喜道:“这些好办,我们回京后,就派人办理此事。”继而端起杯,非常激动地:“朕得爱卿,也像刘备得孔明那样——如鱼得水也!来来来,咱们举杯同庆。”
苏威忙拱手道:“陛下过奖了。”他看高颎、元岩和他儿子都端起杯,于是也端起杯向文帝和他们几位碰杯吃了。就这样,他们边谈边饮,不知不觉快到子时,这才散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都起床了。他们洗漱一毕,用些早膳,便同他父子二人一道起驾回京。一路上,他们是晓行夜住,逢州过府,非止一日,便就回到长安城了。
次日早朝,先免去内史监、兼吏部尚书虞庆则的吏部尚书一职。因为这个吏部尚书的职务已封给苏威了,并且又封苏威为纳言,和尚书左仆射高颎辅佐朝政。
苏威叩拜谢恩,然后退过一边。
这时,尚书右仆射赵煚出班交旨,并奏了斩首刘昉的全部过程。跟着清河公杨素也出班,向文帝禀报了抄杀梁、刘、宇文三府和家产上交的主要情况。
文帝听了当然高兴,又将监斩官赵煚、崔斩官李穆、法场护卫杨惠和清河公杨素一一重赏。他们几个叩拜谢恩,站立两边。
赏赐完毕,文帝朝下边看了看,道:“尚书左仆射高颎、清河公杨素听了。”
他二人出班执笏:“臣在。”
文帝道:“为了江山牢固,国富民强,命你二人修改旧制——官职、法律、均田和徭、赋,分作四项。上采魏晋旧律,下至齐梁法度,沿革轻重,务取折衷主义。”
高颎和杨素拜道:“陛下英明,一定照办。万岁!万岁!万万岁!”于是,他二人便领旨下殿去了。
元岩看他二人下殿,忙出班执笏,道:“陛下,方才有探马来报:吐谷浑国寇我弘州,是战是和,请陛下定夺。”
文帝听了,忙问苏威道:“苏爱卿,眼下吐谷浑寇我弘州,是战是和?”
苏威出班执笏:“陛下,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来作乱,可发兵将他破之。”
文帝满意地:“好,就以爱卿之见。”继而想了想:“乐安公元谐听了。”
元谐出班执笏:“臣在。”
“朕封你为行军元帅,率兵三十万,由贺娄子干、郭竣和元浩为行军总管,率兵西下,直取青海。快回营整顿兵马,明日出发。”
贺娄子干、郭竣、元浩也同时出班,和元谐一同拜道:“遵旨。”这才一同退出朝门,安排去了。
这时,幽州刺史阴寿,手里捧了个十分精致的小箧子,慌慌张张地走上殿来。阴寿字罗云,武威人氏,今年四十四岁,身高八尺,一副美髯,纱帽蟒袍,玉带朝靴,确也有些官威赫赫。他走上殿后,朝上边跪拜道:“幽州刺史阴寿,拜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自从杨坚登基后,独孤后怕文帝出错,有时也跟上殿,在一旁听政,朝内由此称为“二圣”。她看阴寿拜罢,便同杨坚一抬手,道:“罢了,阴爱卿平身。”
“谢陛下,谢皇后。”阴寿拜罢,站在原地,手里仍捧着那个小箧子。
文帝问:“阴爱卿,幽州距京城很远,但不知爱卿回到京来,有何本奏?”
阴寿拜道:“回禀陛下,近些天和突厥交市,买了一箧珍贵的宝珍,愿献给娘娘千岁,我特意来给皇后献宝的。”
文帝好奇地:“呈上来,让朕过目。”
一内相接过箧子,献给文帝。
文帝接过打开一看,里边真有十几个五颜六色的珍珠,便笑着送到独孤后面前,说:“爱妻,这宝珠是送给你的,你看怎样?”
独孤后只是看了一眼,笑道:“这等珍宝,非我所需”,向下边喊道:“阴爱卿,这价值好些?”
阴寿忙拜道:“总共价值八百万金。”
独孤后道:“如今西域寇边,将士拼杀,若能以八百万金分赏给有功之臣,吾愿足矣?”向下喊道:“兵部尚书元岩听了。”
元岩忙出班执笏:“臣在。”
独孤后道:“这箧珍珠,交于你了,以八百万金鬻之,可赏赐征西的有功之臣。”
就这一席话,使在场的文武百官惊喜万分,谁也想不到,当今皇后如此磊落——既无私心,又关心将士,皆激动地跪下拜道:“皇后英明,臣民有望,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帝也感到荣幸,看时间不早了,于是一抬手,道:“时间不早了,退朝。”
众大臣又拜,这才退下。
次日上午,元岩特意拿着那个宝箧子,骑着快马,来到校场。
这时,校场上正在点兵,行军元帅元谐,头戴帅盔,身穿银甲,外披红色斗篷,非常威严地在帅台上坐着。
帅台下边人山人海,旗幡招展。
前排的旗门下,站着披挂整齐的大总管贺娄子干、郭竣和元浩三人。
元帅看下边军容整齐、煞气腾腾,心里一喜,他就要说什么,突然见兵部尚书元岩来了,忙上前大礼相迎。
元岩和他相互见了礼后,便同元帅元谐走上帅台,将手里的宝箧子一亮,道:“弟兄们!这个宝箧子里边的珍珠,价值八百万金,是幽州刺史献给皇后的。可皇后不要,说是西域寇边,将士拼杀,愿以八百万金分赏给有功的将士。”
众将士听了非常激动,齐声呼道:“皇后英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元帅元谐也激动地:“弟兄们!当今皇后毫无私心,又非常关心我们,愿各位到西域后,奋勇杀敌,多立战功。”
众将士又高呼道:“一定要奋勇杀敌,多立战功,报效国家,报效朝廷!”
元谐道:“郭总管率两万人马为先头部队,逢山开路,遇水造桥,不得有误。”
郭竣说“遵命”,便上马率从去了。
元帅看他们上路,便道:“封贺娄干为左三军总管;元浩为右三军总管;各带十万兵马,火速出发!”
一声令下,征西大军出发了,前边是左三军贺娄子干的人马。贺娄子干是银盔银甲,骑了匹乌骓马,鞍鞒上横挂着一杆长槊;元浩也是银盔银甲,鞍鞒上挂着一对大铁锤,非常威武。
兵部尚书元岩和征西大元帅元谐,都是非常激动地站在帅台上,看着这威武之师和粮草辎重走去。
老半天,他们的人马终于走完了,元帅这才带上他的八万人马,跟在后边,出了西门,浩浩荡荡地向西域而去……
西域本是汉朝所开,当时有三十六国,王蟒篡位后,西域渐绝。到了后汉,班超所通五十途国——西至西海,东西一万多里。魏、晋以后,相互争夺,时兴时灭,眼下还有二十三国。
这二十三个小国,要说最强盛者,那就是吐谷浑了。吐谷浑本是个人名,那是辽西鲜卑族涉归的儿子。
涉归有二子,长子叫吐谷浑,次子叫若洛魔。涉归死后,若洛魔代统部落,是为慕容氏。只因吐谷浑与若魔不和,遂西度关陇,便住扎在甘松以南,洮水之西,南到白兰山,数千里之地,后来就以吐谷浑的名字作为国名。
他们建都于伏俟城,位于青海西边五十里处,现在吐谷浑国的国王叫吕夸,已经在位百十年了。
莫看吕夸一百多岁,但他眼不花,耳不聋,就是须发全部白了。然他喜怒无常,野心勃勃,依仗他实力雄厚,兵强马壮,多次兵侵弘州。
这次,浑主命太子吕诃为元帅,让河西总管、定城王钟利房为大将军,率兵三万,自曼头于树敦,一路杀来。
大隋朝弘州刺史皮子信,遂领兵出城应战。
浑国太子看隋将率兵出城,遂摇旗摆鼓,引军搦战。子信看敌军来势凶猛,便飞马突槊,直取利房,战不到三十个回合,皮子信被对方战死在马下。
隋军大败,丢了城池。
就在这时,大隋朝的行军元帅元谐,率领的三十万人马,分四路杀过来了。
敌军得了弘州后,看隋朝大军已到,有些惊慌,浑国太子把大小将领叫到一起,说:“来兵之众,不可硬拼,速坚闭四门,上城头守护。”
于是,他们很快就把四门封死了,又派兵上到城头,并在城头上摆满了滚木雷石,灰瓶炮子,御防来兵攻城。
隋朝元帅看城门紧闭,防守甚严,就让兵马后退十里扎营,然后把三个总管请到帅帐,共议破敌之策。
郭竣道:“我认为围而不攻,耗资他粮草,时间一长,不攻自破。”
元浩不以为然地:“不可!我们远道而来,把他们的粮草耗尽了,我们的粮草也吃光了。这样下去,岂不是等死?不可取也。”
元谐问:“元大将军,你的意思是……”
元浩道:“我军的兵力,超敌军十倍,况且气势正旺。我认为,只有硬攻,速战速决,方是上策。”
元谐听了沉思良久,说:“眼下城门紧闭,城墙又高,如若强攻,肯定伤亡很大。”
元浩道:“两军作战,死伤是常事。只要我们安排得当,既能减少伤亡,又能取胜。”
元谐问:“怎么安排为最好?”
“可速制百个长梯,待夜至三更后,可在东城门左右登城;再选三千弓箭手放箭掩护;我们一次就可登上百名将士,来他个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城头上;再者对方正在休息,根本不防,我军突然袭击,准能得胜。”
元帅闻之大喜:“好!就按元将军说的办。”
于是,他们便开始制作长梯,到下午申时,全部完工。这天晚上,除了部分勤杂人员外,所有的将士都提前休息了,打三鼓时,生火造饭,不到丑时,全军将士都起了床。洗漱一毕,用过膳食,在元帅元谐的率领下,人衔枚,马勒口,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东城门下。
这时,搬梯人开始向城墙上靠梯了,提前安排好的一百路登城的将士也开始顺着梯子往上攀了。下边的大元帅元谐,看前边的将士已爬到半空,于是朝弓箭手命令道:“放箭掩护!”
一声令下,这三千名弓箭手就一齐向城头上放箭了。当守城的敌军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时,总管贺娄子干、郭竣和元浩率领的一百名猛将已跃上城头了,紧跟着,第二批,第三批将士也登上了城头。
他们登上城头后,挥动兵刃,大杀大砍。
城头上的敌军本来就少,哪能经起这场拼杀,不多时,便就死伤过半了。贺娄子干边杀边向郭竣道:“你领人杀下城去,打开城门,迎接元帅进城。”
郭竣应“是”,便引了百十名猛将杀下城墙了。眼下守城门的敌军只有二十多人,不多时,就把他们全部杀净了,这才打开城门,向外喊道:“大帅!城门已开,快杀进城来。”
元谐看很顺利地攻上城头,又看城门打开,便激动地一挥手,道:“弟兄们!杀进城去。”
于是,大隋朝的几十万大军,如狼似虎地杀进城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