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坚走出府门后,众大臣也非常担心地跟了出来——都为他这次去赴宴捏了一把汗。
其实,现在杨坚老练多了,看他们非常担心,继而一笑,道:“昔日关云长就敢单刀赴会,难道我杨某就不敢吗?”指一下披挂整齐又非常英武的杨弘和元胄,道:“况且还有这二位大将跟随,怕的何来?”
几位大臣道:“但愿你平安无事。”
杨坚看一内相挑着酒菜,二大将也备好了马匹,这才朝众大臣一抱拳,道:“请各位放心,我去去就回。”又冲二大将道:“上马,赵王府去之。”
他二人应“是”,飞身上马。
杨坚也跟着跃上马,坐稳后,又向众大臣拱一拱手,便就打马头前走去。他们看丞相头前走了,于是就急忙跟随,出了皇宫,一阵风地向赵王府而去。
先不说他们一行如何,却说赵王府的客厅内:眼下,宇文招和宇文迴正在闲谈,突然见那一下书人回来了,宇文招急问:“那老贼来否?”这一家人忙拜道:“回王爷的话,他说马上就到。”
宇文招还没有回话,宇文迴一乐多高,道:“好极!你个杨老贼,我叫你有来无回。”
宇文招对家人说:“速去府门守着,他若来了,立即来禀报,不得有误。”
家人应“是”而去,还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又跑进来报:“杨坚老贼来了。”
宇文招大喜:“他一行几人?”
“他左右跟了两员大将,后边还有一个挑担的,看样子,那人像是挑的酒菜。”
他二人一听都傻眼了。
宇文迴道:“他老贼够精了,怕我们酒内下毒,这可怎么办呢?”
宇文招略思,道:“这样吧,你引五十名家将埋伏在客厅里边屏风内,吃酒中,我好与他杀瓜解酒,当我举刀砍他头时,尔等杀将出来,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宇文迴赞道:“真乃妙计,我这就去。”说罢,他急火火地蹿出门安排去了。
他刚走出门,那一家人又进来报:“那老贼已经到府门了,请王爷快去迎接。”
宇文招道:“我这就去。”说着,使同家人走出客厅向府门奔去。
赵王府的府门高大华丽,七步台阶下,一边一个石狮镇座,好不威风。宇文招走出府门后,见杨坚和二位大将都跳下马,忙推出笑脸,朝杨坚一拱手,道:“杨丞相大驾光临,我的寒舍增辉了。”
杨坚看宇文招迎来,也拱手笑道:“哪里,哪里,贵府盛情难却,此次到来,多有打扰。”
宇文招道:“哪里话,随公贵为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到我府上坐坐,真是鸿福不浅,三生有幸。”
“王爷过奖了。”
宇文招看一下挑着酒菜的内相,故意问:“杨相国,既然我请你,还怕府上没酒菜吗,竟派人挑这么多来了。”
杨坚大笑道:“差矣,差矣,我再不懂事,王爷请客,我能挑着酒菜来,岂不是玩你的难堪吗?”宇文招不解:“那么,这是……”
杨坚早就编好了说词,继而朝对方一笑,说:“幼主听说王爷要请我吃酒,他很高兴,便赐了一桌御宴,所以么,就让内相挑来了。”
宇文招半信半疑地:“这原来是皇上钦赐,好极,好极,可有些时没吃皇上的御宴了。”便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说:“杨相国,请。”
“一同请。”杨坚说着,便同他一道走上台阶,步入府门。杨弘、元胄和挑担的内相也尾随其后。他们刚走进府门,就看见左边的偏房内,有几个手提兵器的家将冲出门向客厅跑去。杨弘和元胄先是一怔,继而百倍警惕地握着刀柄,仍然走着。
其实,杨坚一进门就看出破绽了,但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是从容不迫地跟着赵王,边走边谈。这样以来,反而使赵王极不自在,他心里埋怨滕王道:六哥呀六哥,我和杨贼在外边谈了好久,怎么还没有把人调去?恰恰在我们进府门时,你竟向客厅里调人,这岂不是在玩我的难堪吗?
他非常尴尬,冲杨坚边走边笑,道:“府上听说相国到此,特意选些人来保护你哪。”
杨坚并不傻,只是笑着拱手,道:“那就多谢了。”赵王怕走进客厅再有漏洞,刚到门口,朝杨坚大声说:“杨相国,请!”
杨坚知道他的用意,也拱手道:“一同请。”便和宇文招拾级而上。他走进客厅后,见正厅内并无一人,但是,能听到屏风后边的甲胄相撞声和兵刃触地的金属声。
宇文招也听得非常清楚,但他不管这些了,目的是把杨坚骗来,将他杀了!走进客厅后,他故作热情地把杨坚让到上位。此时,杨坚确实有些紧张,好在他有两员大将壮胆,心里稍微宽松一些,也就在上位坐下了。
宇文招想把杨弘和元胄支派到下沿,好寻机会下手。他二人推辞道:“有王爷和相爷在此,哪有我等的座位?”便过来站在杨坚的身后。宇文招无奈,只好作罢。杨坚看内相把酒菜上齐,冲内相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宫去吧。”意思是让他回宫报信。
这一内相心领神会,忙向赵王和杨坚施礼道:“二位大人细饮,奴才告辞了。”
说真的话,赵王欲杀杨坚,绝对不想让内相看见,于是向外喊:“来人。”
一家人上来施礼道:“奴才侍候王爷。”
“公公要回宫了,你可代我送客。”
这一家人忙说“遵命”,这才朝内相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公,请吧。”
内相向家人拱了拱手,继而和那一家人一道走出客厅,暂不表他。
宇文招看他走去,继而便端起酒杯,朝杨坚一笑道:“既然这酒菜是圣上钦赐,那你我就不分宾主了,杨相国,请。”
杨坚也端起杯,道:“一同请。”说着,他二人碰杯吃了。宇文招想把他灌醉,于是就一杯接一杯地向他敬酒。
杨坚是个硬性人,也就有敬必受,并不辞杯,一连用了十几盏。元胄看这样下去,凶多吉少,忙对杨坚说:“相府事繁,不便久留,请相国速回。”
杨坚就要说什么,只见宇文招怒道:“我与丞相畅谈,你欲何为?”
此时,元胄也不管他什么王爷了,竟诘问道:“你既然和丞相畅谈,然何客厅内埋伏着重兵?这又怎么解释?”
一句话,把宇文招问了个倒咽气,半天才说:“我有什么歹意?这些都是为丞相的安全着想。这样吧,今天所吃的,皆是皇上赏赐,还没尝到我府上的东西哪。”说着走过去,将一个大西瓜抱过来,说:“这个西瓜很好,请丞相吃一些再回,你看可以吗?”
此时杨坚如坐针毡,早就想离开这里,听他这么一说,忙道:“好好好,快拿来杀了。”
宇文招故作喜道:“这么还差不多,总算吃我些东西。”说着,将西瓜往杨坚面前的桌上一放,拔出佩刀,准备切瓜,谁知他猛然抬起,“唰”的一刀,直向杨坚的头上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只见元胄伸出右手,“嗖”的一声,便将他拿刀的手腕死死地抓住了,还一边冲杨弘道:“杨将军,快保护丞相回宫,这里由我来对付。”
杨弘见势不妙,忙拉起杨坚,向外就跑。就在同时,里边埋伏的众家将也蹿了出来,为首的就是宇文迴。他披挂整齐,手提大刀,看杨弘扯着杨坚跑出厅门,挥刀吼道:“莫让杨贼跑了。”说着,他如飞地向大门冲去。
这边,元胄仍然在抓着赵王的手腕,见贼兵出来,便狠命地用左肘向他右臂上一磕——这一磕力度甚大,只听“喀嚓”一声,他的胳膊断了,只疼得他蹲在地上哭爹叫娘。
元胄这才放了他,跟着纵身一跃,飞至门口,随手拔出宝剑,朝着快要冲出门的宇文迴就是一刺。这一剑出手之快,势道之烈,搞得宇文迴防不胜防,险些倒下。
宇文迴清楚:元胄是南杀北战、武功盖世的一员大将,不敢硬拼,便退过来,朝众家将一挥手,道:“上!死活都要。”
顿时,众家将蜂拥而上,乱刃齐发。
元胄是经过大场面的人,莫看人多,但他不怕,只见他,左手舞剑,右手挥拳,在这众多的乱刃中,身随剑进,剑舞人翻,不多时,便就刺伤砍死数人,但他仍是翻翻滚滚,挥挥霍霍,搞得众贼兵连连败退,不敢近身……
再说外边,杨坚和杨弘已经跑到前院了。原来府门两边也有不少家将在把守着,见杨坚和杨弘跑来,便“呼拉”一声拦住去路。
一头目手指杨坚,道:“杨老贼!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说着挥手道:“上!抓个活的。”
一声令下,这些家将一齐扑上。
杨弘看众贼兵扑上来,遂拔出宝剑跃入敌群,大杀大砍。此时,杨坚看着这场拼杀,有些爱莫能助了。是他不会战吗?非也!他在幼时就经过名师的真传——并且十六岁就驰骋疆场,南杀北战,而是他戴着相帽,穿着蟒袍,系着玉带,登着朝靴,根本无法打斗。就在这万般为难之即,突然见救兵杀进府门了。
就这么巧?看官听着,杨坚来时,曾派高颎、杨素调兵三千,在宫门外待命,若有不测,立即发兵。当他们兵马调齐就要派人去打探时,那一内相飞马回来了。他连马也不下,就朝高颎和杨素道:“二位将军,赵王府杀气重重,凶多吉少,请二位火速去救驾。”
高颎这才慌了神,遂拔出宝剑,朝众官兵一挥,道:“火速出发,杀进赵王府,救出丞相。”
一声令下,这三千精兵如箭离弦,直奔赵王府。他们刚到府门,就听见府内有打斗之声,于是先派人包围了王府,这才跳下马,提着剑,率精兵一千冲进王府。
本来守门的只有二十多人,这一千名官兵杀进来后,简直像风卷残云,没有好大一会儿,就把他们砍死完了。
这时,高颎才向杨坚打千道:“我等救驾来迟,让你受惊了,望丞相恕罪。”
杨坚笑道:“罢了,快快请起,来的正是时候。”高颎再拜,这才起身。
杨素也与杨坚见了礼。
杨坚对杨素道:“杨将军,快引些人去上院解围,眼下元将军正在拼杀哪。”
杨素说“遵命”,便领着五百精兵杀向上院。杨坚又对高颎道:“该府已犯了灭门之罪,你可率人到后院,杀他个鸡犬不留,然后将他的家产请点造册,上交国库。”
高颎应“是”,便率兵向后院杀去。
杨坚这才谓杨弘和内相道:“我们回宫吧。”于是,他们三人出了府门,又骑上马回宫去了。
此时,客厅内拼杀正酣,虽说元大将军武功绝顶,膂力过人,但他毕竟单枪匹马,和四十多个大汉交战,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眼下,他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了。就在这时,官兵来了。
元胄看是杨素率兵杀来,顿时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便一边战一边喊道:“杨将军,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杨素一挥宝剑,道:“元大将军,你快退下休息一下,这几个毛贼交给我们了。”说着,便率领众兵杀入敌群。元胄这才跳出圈外,稍憩片刻。
这时,宇文迴和众家将也冲出门外。当宇文迴看杨坚已跑,又杀来这么多官兵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完了!眼下,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于是一咬牙:“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说着,便率领他的众家将扑了上来,与杨素的五百官兵交上手了。
本来官兵多他十几倍,再加上又勇猛善战,不大功夫,就把这些贼兵(包括滕王宇文迴)全部砍死完了。
元胄冲杨素道:“还有一个哪。”
杨素问:“在哪儿?”
“跟我来。”元胄说着,便引着杨素走进客厅,一些好奇的将士也跟着走了进来。他们进门一看,原来断了胳膊的宇文招仍然躺在地上,疼得他满头大汗,哭爹叫娘。
杨素看是宇文招,对左右道:“将他捆了,带回去发落。”
几位应“是”,便上去抓起赵王,上了法绳。然宇文招仍是不负,大喊大骂。就在这时,高颎也率众赶来。他看宇文招被擒,骂个不停,便走近正色道:“宇文招,你不应该骂丞相,骂我们,应该骂你自己。”
宇文招止住骂,问:“为什么?”
“假若你不自作聪明,想害死丞相,一个堂堂王爷,能落个满门杀绝的地步吗?”
宇文招震惊地:“什么!满门杀绝?”
高颎道:“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妻儿老小和府上人等全杀完了,眼下正在清点你的家产,上交国库。至于你么,恐怕也活不了一个时辰。”
宇文招听说妻、儿被杀,家产充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泣道:“完了,完了,我的地位,我的家小全完了。”他竟放声哭了。
高颎道:“你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冲几位将士道:“把他拉出去砍了!”
几位应“是”,便上去抓起赵王,向外拖去。宇文招惊呆了,连连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们哪管这些,便将他拖出大门后,让他跪下,然后手起刀落,只听他惨叫一声,这个想当皇帝的宇文招,人头落地上西天了。
高颎对杨素道:“你留些人,在此清点他家产,我等回宫去了。”
杨素应“是”,便率人去了。
高颎这才引一些人回宫,见到了丞相,就把抄杀赵王府的全部过程讲了一遍。
杨坚听了,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像那赵王,他若能通情达理,安分守己的话,怎能落到如此下场?”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大喊大骂着闯进门来。
众大臣都是一怔,定神一看,原来是汉王。
自众汉文宇文赞当了右丞相、又得了几位美女后,也不上朝,也不理事,整日在府内饮酒作乐,就连右丞相被罢免他也不知道。今天下午,他正在内室里让宫女歌舞,一家人向他说道:“王爷,有一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汉王不耐烦地:“什么事?!”
家人吞吞吐吐地:“你的、你的丞相被罢免了。”
“是谁罢了我的丞相?”
“是朱太后。”
宇文赞想了想,道:“不,朱太后没那么大的胆量,肯定是杨坚干的。”遂抓起一把宝剑道:“我要跟他拼了!”他冲出府门,骂到了相府。
杨坚问:“汉王,你这是为着何来?”
宇文赞怒道:“你为何罢了我的相职?”
杨坚道:“这是圣上的意思,与我何干?”
“圣上懂得个屁,都是你老贼干的。”汉王说着,挥剑“唰”地朝杨坚刺去。
在案边站着的韩擒虎,见他要杀丞相,忙拔剑去拦——谁知他出手太猛,再者汉王行刺时身子前倾,正好宝剑削住他脖子,只听“卟”的一声,鲜血喷出,刚满二十岁的宇文赞,便“嗵”地倒地上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