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坚得来几张空白的御纸后,便匆匆地回到临光殿,先差内相去传李穆,自己便操起御笔,在第一张御纸上写道:
如今天下干旱,田蚕欠收,黎民飘泊,哀鸿遍野。自古民为国本,如果无民,就无国家,朕甚怜之,特将税赋、徭役各减三成,以慰民心,钦此。
他刚一写毕,李穆来了,杨坚将圣旨递给李穆道:“烦李公送往民部。”
李穆接过,连连拜道:“杨公,我替城东父老拜谢你了,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不必如此,不过,你看看上边,不光是城东,北周国上下全减免三成。”
李穆一看,果然是全国减免,无不激动地:“杨公,从我北周开国以来,对于税赋和徭役来说,人人都看到过重,但谁也奈何不了!惟独你杨公,真乃臣民之救星也。”
杨坚示意,道:“不要张扬,以免宣帝出尔反尔。望李公将圣旨速交民部,你就不要管了。”
“在下明白,我这就去。”李穆说着,便匆匆地离开朝门,向民部而去。
杨坚看他走去,又让内相去请来于智,然后又书一道“圣旨”,让齐国公于智天下选美。
于智当然乐意,便领了“圣旨”匆匆去了。
于智走去后,又朝一内相道:“速去李府,传御正大夫李德林来,我有话说。”
内相说“遵命”,一阵风地跑去了。
杨坚这才找出《开皇律》,然后铺开杏皇御纸,操起御笔,写道:
寡人登基以来,以德为本,对于太祖制定的《开皇律》稍有改动:
废除袅首、擐裂、孥戮、宫刑四大酷法。只设刑律五条,分死刑、流刑、徒刑、杖刑和笞刑。死刑只分绞、斩二等;流刑分一千里、一千五和二千里三等;徒刑分一年、一年半、二年、二年半和三年五等;杖刑分六十和一百;笞刑分笞十和五十。十恶不动,钦此。
杨坚将刑法刚刚改完,就见李德林来了。
李德林看杨坚笑着迎来,继而一拱手道:“看杨公那个高兴样儿,恐怕已达到目的了吧?”
杨坚看殿里没外人,便拿起“圣旨”道:“那两条各减三成,已递交民部里去了;律条我刚刚改完,请李大人过目。”
李德林颇感兴趣地接过,忙展开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看后喜道:“改得好,改得好!特别是这四大酷刑,早就不应该要,太残酷了。杨公,你为国为民办了件好事。”
杨坚一抬手,道:“不要夸了,烦你将它交到刑部,然后么,咱俩到‘回凤楼’去吃上几杯。”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李德林拿着“圣旨”冲出宫门。
且不说李德林是怎样去下旨,也不说他二人又是怎样去“回凤楼”吃酒,咱们说说前去选美的齐国公于智:
自从他领了选美的圣旨后,便回府挑了三百匹对子马,自己也骑马,便浩浩荡荡地出京了。他们所到之处,就认真观察,细心挑选,若选够十人,就派香车送到京内。
这些天来,整车整车的美女,源源不断地拉进了皇宫。宣帝喜坏了,连连夸杨坚是朝内的忠臣,又夸于智很会办事。
多么年轻、多么好色的宇文赟,见送来这么多美女,一时弄得他眼花缭乱,不知哪个好了。他根本也玩不过来,无奈,只好下令,让他们一天只送十个来。
这天是武帝出殡之日,虽说他也披麻戴孝地一路哭来,眼里也落了几滴眼泪,但他的心仍在想着那十名美女。
他父皇的棺木刚一入土,他就迫不急待地起驾回宫。他刚进宫门,就命令那些在宫内等着的十名美女:“快快脱衣。”
她们不敢怠慢,急忙脱衣。
正当宣帝也脱衣准备玩乐时,只见一宫女走进来,朝宣帝拜道:“陛下,大后丞杨坚求见。”
宣帝一听烦得要命,幸亏杨坚是他的爱臣,不然的话定要杀头。他想了半天,才让这些脱了衣的女子进到里间,说:“让他晋见。”
宫女应“是”而去。不多时,只见杨坚走进来,朝他跪下拜道:“臣杨坚拜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杨坚拜罢起身。
宣帝正色道:“杨爱卿,今天你再大的事也不要跟朕说了。我不喜欢管事,光想玩乐。我已决定,准备禅位于太子,我当个太上皇,整日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杨坚听了一怔,忙说:“陛下,你是万万不能禅位的,太子今年才七岁,他怎么能……”
“此话差矣!皇帝的年岁无所谓,主要看辅政大臣如何。朕这一段时间又干些什么?你不是处理得很好么?朕的主意已定,禅位于太子。”说着,从不爱提笔的宣帝,便辅开杏黄御纸,操起笔写起禅位诏来,只见上写:
自古人各有志,朕生来爱玩,无心执政。从今日起,禅位于太子,改大成元年为大象元年,称为静帝。东宫为正阳宫,朝内文武,原职不动,大赦天下,钦此。
宣帝写毕,将禅位诏和玉玺交与杨坚道:“拿着去吧,明天就扶太子登基,由你辅政。”
杨坚无奈,只好拜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效犬马之劳。”便接过禅位诏和玉玺,然后又拜,这才退出,离开后宫。
杨坚走罢,宇文赟像卸了千斤重担,轻松许多。他急忙将衣服脱了,向内室里喊道:“美人儿,快出来吧,从今天起,我就无事干了,每天玩十人,玩他一百年,把天下的美女玩遍。”
当然这些美女不敢抗命,便一个个飘然而来,任他欣赏,任他摆弄,不在话下。
次日早朝,杨坚看众文武已经到齐,就站在龙案一边,说:“各位大臣,昨天下午,我有要事去找宣帝,他竟提出禅位,让太子登基,并写了禅位诏,交了玉玺。”
话音刚落,众位大臣议论开了:
“怎么宣帝年轻轻的,禅的什么位?”
“他真胡闹!太子今年才七岁,他懂得什么?岂不要乱了套么?”这是滕王在嚷。
杨坚看他们乱嚷,一抬手,道:“我也是再三相劝,他也不听,并说他不爱管事,喜欢玩乐,所以,他就……”
杞王宇文亮说:“走,我们再去劝劝他,让他收回成命。”
赵王宇文招一摆手,道:“算了,算了,既然他已写了禅位诏,交出了玉玺,还说他作甚?快去把太子和两宫太后请出来朝贺吧。”
赵王的一句话,众大臣便开始行动了——有的去请太子;有的去请太子的生母朱满月;还有的去请杨坚的女儿、当今的天元皇后杨丽华。
将他们都请到临光殿后,先把太子宇文阐安排在宝座上;左边是宣帝的原配夫人、天元皇后杨丽华在座;右边是太子的生母、天元帝后朱满月了。
杨坚看安排完毕,就又当众宣读了禅位诏,然后手捧玉玺,来到朱满月面前,说:“皇帝年幼,这传世玉玺应该由皇帝的生母保管。”
朱满月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清楚杨坚为什么把玉玺交给她,因为丽华是他的女儿,在众文武面前只有这样作,不禁心里暗道:我不会那么傻!谁不知你杨家在朝势重?如今宣帝退位了,也没权了,我的孩子虽说是皇帝,但他才七岁,朝内朝外,全凭他杨家,一旦他怀狠,我母子岂能活命?还不如人情早做,让给她得了。想到此,她一笑接过,说道:“这传世玉玺,我怎么能掌管?”说着起身,来到杨丽华面前,说:“姐姐,虽说皇儿是我所生,但你毕竟是宣帝的原配,天元皇后,这传世玉玺应该由你掌管。”
杨丽华见此,心里暗道:你可真够聪明了。继而起身,便笑着让道:“好妹妹,你是太子的生母,这传世玉玺还是由你来掌管。”
朱满月看她推辞,便非常严肃地,说:“不!一来你是姐姐,二来你是天元皇后,这传世玉玺,你不掌管,何人敢接?”说着送她怀里,道:“快收下吧。”
杨丽华看她如此诚恳,便一笑接过,道:“那好吧,我就掌着,若有什么大事儿,咱姐妹二人商量着办。”
“那是自然。”朱满月应着回到原位。
杨坚看一切就绪,喊道:“向静帝朝拜!”
于是,众大臣一齐跪地,高呼万岁。
这一举动,把个七岁的小皇帝吓哭了,他不知道这些人都爬在地上作甚,更不知他们都喊些什么。
朱满月看皇帝大哭,忙扶着他,哄道:“皇儿莫哭,少时我给你饼子吃。”
杨丽华看这个局势不好收好场,忙朝下边道:“静帝年幼,全凭各家大臣辅佐。就按禅位诏上说的办,众文武原职不动,报效朝廷,替国分忧,下殿去吧。”
众文武又拜,这才退下。
自从宇文赟禅位于太子后,自称为太上皇,尊天元皇后为天元皇太后,所居之处,称为天台,冕用二十四旒,车旗章服,重新改制,每对下臣,自称为天,臣下朝见,必先斋戒三日,然后净身方可召见;又不准臣民有高、大的称呼,所以让高祖改为长祖,姓高的改为姜姓;又禁止天下妇女搽粉抹红,只有皇宫内眷方可搽得;又让他住的地方重新彩画,五光十色,犹如仙景,他坐的地方,两边各放佛、道二像,与他同坐,每天十名美女,一个不少,整日玩乐。
大象二年正月初一这天,太上皇下诏:让满朝文武都来朝贺,并且都带上夫人,中午留宴。文武百官谁敢不从,便就和夫人一道来了。
朝贺完毕,开始设宴,让大臣在外边就坐,把所有的女客安排在殿内。只因这位年轻的太上皇好色,特意坐在女客席上。
酒过三巡,太上皇要向每一个女客敬酒了,借此机会,好把每一个大臣的夫人端详一番。当他敬到西阳王宇文温的夫人尉迟兰面前时,不由得七魂勾跑了三魂。
莫看他每天十名美女,截止现在,他所见所玩的不下千人,但没一个能胜过她的,只见她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鼻如悬胆,唇似丹珠,莲脸生波,桃腮带靥,况且她翠冠珠珥,玉佩罗裙,大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此时此刻,他竟忘了此美人是他的婶娘,更忘了此人是杞王宇文亮的儿媳、西阳王宇文温的妻子、蜀国公尉迟迥的孙女,在敬酒时,故意用他的小指,在对方隆起的**上轻轻一按。这一按,使尉迟兰的脸“刷”地红了,但她不敢声张,只有接过酒杯慢慢地吃了。
此时,宇文赟有些按捺不住了,但在这些场合下无法下手,于是他心生一计,让众宫女轮番敬酒,将她灌醉。
这些宫女们心领神会,不多时,就把她灌成烂泥、不省人事了。散席以后,众文武和众夫人都先后离开皇宫,回府去了,只有西阳王一人在殿门外傻等。
他等了半天,仍不见他夫人出来,心想:难道她有什么事儿,干脆我进去看看。想到此,他便拾级而上,走进大厅。他刚一进门,就见宇文赟在晴天化日下,也就在大厅内,把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尉迟兰,按在地上欢乐哩。
宇文温不见便罢,一见此景,竟气得他三户神暴跳,七窍生烟,继而操起一把椅子,便“噔噔噔”奔他跟前,一手指着宇文赟,骂道:“昏君!你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
当宇文赟发现有人,就要起身时,他的屁股上已重重地挨了一椅子,跟着喊道:“不得了啦!快来人哪!有刺客呀!”
一声喊叫,便闯进来一百多名御林军,将他拿了,上了法绳。宇文赟一边穿衣,一边怒道:“快把他推出午门斩了!快去,快去!”
众御林军推着宇文温就走。
然宇文温一边挣扎着一边骂道:“你是什么帝王?简直是个畜牲!天下美女玩遍不说,竟玩到自己家里来了。”
宇文赟看他仍在喊,吼道:“还叫他喊的什么!快把他推出去!杀了!杀了”
众御林军不敢怠慢,便扭着不住大骂的宇文温,如狼似虎地向外拖去。
宇文温是边走边骂:“狗昏君!我家的江山要败在你的手里。我死无所谓,恐怕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些刺耳的话,宇文赟在厅内听得真切,他真想亲手杀了他方才解恨。然而,他作为太上皇,是绝对不能如此的,况且他的屁股被椅子打得痛疼,坐卧不得。
此时,他勉强地站了起来,看尉迟兰仍然大醉,还在地上躺着时,便唤来几名宫女,将这位跟本不知是怎么回事的尉迟兰抬到内室,放在太上皇的龙床上,后来也封为皇后。
就在这时,一内相进来报说:“西阳王宇文温已斩。”
“知道了。”太上皇懒洋洋地抬一下手,意思是让他下去。
内相拜罢欲走。
就在这时,又听太上皇喊道:“你转来。”
内相忙转身,拜道:“侍侯太上皇。”
宇文赟想了想,道:“快去把随公请来。”
“奴才遵命!”这才离去。
再说大丞相杨坚,今天中午,他和夫人独孤伽罗也来了,散席后,因为他的朝务繁忙,就让夫人坐轿回府,自己又来到临光殿,帮助小皇帝审批起奏章来。他正在批阅,忽听外边人声嘈杂,还能听到大骂之声,感到奇怪,他忙放下笔,来到门外一看,原来是众御林军在扭着西阳王,暗道:他又犯了什么王法?
就在这时,李德林笑模悠悠地走来了。
杨坚看他走来,急问:“西阳王是怎么了?”
李德林压低了声音说:“走,到里边再说。”于是,他二人走进殿内。李德林看里边无人,就把刚才所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杨坚听罢甚喜:“看来,他宇文赟的江山真快完了——****同宗,自相惨杀。”
“你担心他这些干么?让他把几个王爷杀完才好,免得他坏你的大事。”
杨坚也微笑着点一点头。
就在这时,一内相进来拜道:“太上皇有请。”
“知道了,马上就去。”
内相应“是”而去。
李德林看他走去,道:“肯定就是为此事。”
杨坚点一点头,道:“李大夫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罢走出门,一阵风地向永安殿而去。
此时,宇文赟在床上躺着,身上仍然疼得难受。就在这时,内相进来拜道:“陛下,大后丞杨坚到。”
宇文赟忙起身说:“快请他进来。”
内相应“是”而去。不多时,只见杨坚走进来,朝着一脸苦相的太上皇拜道:“参见陛下。”
宇文赟坐在床上,便有气无力地一抬手道:“罢了,爱卿平身,我有话说。”他看杨坚拜罢起身,说道:“方才,西阳王把朕打了;朕也把他杀了;一旦他父要造反,我可怎么办呢?”
杨坚暗道:何不借昏君之手,杀了杞王,给我以后举事扫除一个障碍。想到此,他非常严肃地:“何不下旨抄他全家,以防后患!”
宇文赟大喜:“正合朕意。你快拟道圣旨,让韦孝宽去,抄他全家,一个不留。”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