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语……我不想死……给我……”她好像听到死字,这个字让她不满。现在的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他亲吻着她的唇瓣,轻轻的揉着她的细发。就如初见般的玉珠滚动的声音,只是毫无力度,越虚越渺,似乎要消失。“纱儿,你不是说尘世间太过复杂,你不是说活着太多痛苦,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你不是说一早没有生存的意志,你不是说只有我才是你的生之所恋……”
“不想死……凌……”她昏厥在他的怀内。
“纱儿,我懂了。我懂了。”沐之语用锦帕绑上了她的双眸,然后在她的唇瓣上印下一吻,深深的,久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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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今日做的一切,能抵过一条命吗?”仇恨的火焰弹上了她本是空洞的眼眸里,原本毫无神色的木头人,也变得生动起来。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刚才的火焰压下,表情瞬变平静,轻描淡写的波调塞入了讥讽。
“我慕轻纱,此生最恨贪生怕死,虚情假意真小人、好色无礼的男子!而你慕均遥,就是我最憎恨的男人!”她刷的打开了短剑,那锋利的光芒抵了一室的炉光。
星眸覆上了柔亮的水光,他一步一步走近了她。“曾经,我以为生命是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无可匹敌最的东西。我费尽一切、不择手段去保住自己的命,却发现,失去了你,我的生命也是行尸走肉。若你永远的憎恨着我,若你再次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我宁愿换我从来都没有活过。”
星辰逸出天泉,滑过白得透明的脸容,滴在了她的手背上,划过了她的心间,触动了她的心扉。从前枯萎在心内的花儿,他用生命之源来灌溉了她。“二十年以来,何止教我,想要争取什么,就得不择手段。而我独独只想争取你,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爱情里,是不能不择手段,因为那只会适得其反。对于从前的你、或是现在的你都一样。我已经错得够多了,在我想要补救的时候,你已经化为一片沙漠了。我就如同迷茫的走在里面,也困在了里面。那倒不如,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你。”
从我不择手段那时开始,便已经错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我没有机会待到百年之后,但你能不能在一百岁的时候,告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是否还记起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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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晚见着你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定已经驱散去了。只要有你等待的一天,我也会在你身边不该风雨的守候。”
没有人料得到,最后的这句承诺,最终还是成为了遗憾的谎言。
“若是有一天,我的面目全非,你会记得住我手掌的温度和触感吗?”
纱儿,我记得的,就算逝去生命,我的灵魂也记得你的一切一切。
“我负了你,你就拿这把无坚不摧的短剑杀了我吧。”
若是你负了我,我还是只会乖乖的离开,然后等你需要我时,再乖乖的回到你的身边。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回到你的身边了。
“为了我,你万丈深渊照跳,万劫不复不悔;而我为了他,万丈深渊照跳,万劫不复终悔。你能不能研究出……后悔药?”
纱儿,用我的心来作的后悔药可好?希望你不会觉得不是滋味。
“我本就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还在乎混浊的沼泽吗?你们两个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最懂我,怎么还想不通。就算我跟了你们其中一个走,我一辈子也会记挂着这个仇恨,我到死都会郁郁寡欢!”
纱儿,你想怎么做,我都会义不容辞。只是,为何你的仇恨到了我的生命承受之外?
“是他赐予我数次轮回之盘,让我数数死里逃生;是他赐予我百毒不侵的身躯,让我安全至上;是他眷眷不舍的真心真意,让我走过最艰难的路。少了他,我便是在遥远的那方思念。绝非虚情假意,但却含憾难圆。如今,我已经生无可恋,亦遗恨交加。所以,在我最后的时刻里,我恳求得到他的原谅,息也!”
我没有记住过我所做的这些事,因为我只记得一个你。自我最后的时刻里,我恳求我会记住你。
这样的隐缩着的冰冷,这样的幽深而迷茫,这样的带着万般伤痛,这样的空洞而绝望的各种各种的思绪蔓延他的全身,他的身子渐渐消失。从脚尖到大腿,他看着他的大腿,这里再也不能当她的枕头了;从腹部到胸膛,他看着他的胸膛,这里再也不能紧紧的拥抱着她了;从手到脖子,他看到她的身子跌到在床上,他激动嘶喊:“不!”随之发现,他的头部开始隐入空气中,他看不到,他只是能感觉得到;这样,他再也不能与她呼吸着彼此的气息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多话没有跟你说过,原来我这么事没有做过。每个人的人生,就算你一直在,马不停蹄的做着一切你想做的人,到了逝去的时候,你永远会发现一件实事,就是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够!
生命一点一滴的殆尽,每个人都会拼了命去回忆自己所爱的,不是想再奢望得到点什么,而是真的不想忘记。每年,奈何桥上总是有很多不愿意流去的魂魄。他们生前十最恩爱缠绵的情侣,他们死后不肯饮下孟婆汤,放弃投胎迎接新的人生的机会;直到魂魄渐渐消失,最后都留在了三世石上,看着桥上告别的另一对恋人……
慕知恒看着不知何故出现在自己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西房,纱儿。”
他慌忙跑到西房的时候,却是见到床上万种风情的人儿。沐之语呢,发生这种事,不是沐之语会解决的吗?但是,他却神推鬼磨的走到床前。
慕轻纱完全不晓得方才发生的事,朦朦胧胧间,感觉床边有人走近。心目中是最爱之人的样子,她娇娇柔柔的笑着,对他发生邀请的讯号。
床幔放下,春宵一夜。
梦醒以后,命运会走向何处,没有人知道;她梦中那个爱人的模样,到底是谁,也没有人会知道。
慕轻纱转醒,眼睛朦胧到清楚,刚想起床却觉得浑身骨痛的,想出声嗓子也很痛,而房间内居然空无一人。仔细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被下药--沐之语在她的身边--似乎说了很多的话,但是她都不记得,她只记得自己很需要那方面的填补。
“吱呀。”房门开启的声音,走进来的是书红尘。
她实在很痛,但又不想低人一等,所以强撑着坐了起来。一边扩展运动一边问:“之语呢?”
书红尘的脸霎红,低着头把托盘上的饭菜放下。“他……”
慕轻纱却打断她的话。“慢着,你好端端的脸红什么?我又不是没有穿衣服。”说完,还看了床一下。心头喜滋滋的想起沐之语那个害羞的小媳妇样。想着他收拾这个乱摊子,一定呆了本天吧。她昨天可是有史以来再疯狂的一次了。数不清缠了他多少次了。只是为何要把她的眼睛捂住呢,难道他连爱爱都觉得害羞?现在真是变得不像个男人样了,改天找机会好好‘调教’下他。
“轻纱,为何我说话你都听不到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失神成这样呢。”
慕轻纱这才看到在眼前摇晃的小手,她一把拉下。“沐之语呢?”
“这就不清楚了。前天进来……收拾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了。”书红尘低着脸。
她撇嘴,“这两天他都不在吗?”她居然还睡了两天之久,壮举,壮举!
“沐公子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还是有信要留给你的。”书红尘从怀内掏出信,递上给她。
慕轻纱看完信而后更纳闷了。信上说他回去岭南了,还是等她把石像水给他拿回去算了。
怎么才一晚上,态度就变了这么多?难不成是她太过疯狂,而至于把现在弱不禁风的他吓跑。他害怕自己从此成为不济的暖床工具,被她榨干?不对啊,以往醒来都见到他一定在自己身边的,绝对是个全天候守候的二十四孝好男人。而且,上次用真公主的身体和他爱爱,还有前晚的表现都是好得无话可诋的。
慕轻纱扭动着快要散掉的身体,又问道:“之语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书红尘走到床边,“呃……这个不是沐公子做的。就是上次我们在用膳的时候,隔壁那桌鬼鬼祟祟的人做的。你现在还是很……辛苦吗,要不要我再去请个大夫?”
她跌回柔软的床榻,一脸疲累。“大夫倒不必了,有没有什么良药,能替我松松骨的。我现在估计一下床就瘫过去了。”
书红尘点头。这时,传来的敲门的声音。
慕轻纱应道:“进来吧。”
慕知恒走了进来,看了床边的慕轻纱一眼,才把眼睛转向书红尘。“皮儿,尘儿。”
书红尘眼睛有些闪烁,为什么知恒不是先注意到她?仔细想起来,她好像察觉到一件事。每次有慕轻纱在场的时候,她都觉得慕知恒心不在焉的。每次慕轻纱巧笑倩兮时,他自动把目光移到慕轻纱的脸上,自己也会不自觉跟着笑。几次被她无意看到,而他毫无察觉。那时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越想越是奇怪。
慕知恒也走至床榻,自然的坐了下去。“皮儿,听说你病了,你觉得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再去找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