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也,也是自愿,再傻都是愿受孽缘。
她东倒西歪的扶着架子,浮虚的站了起来。腹部的疼痛让她晕眩交加,连出口的话都词不成句。“我……”
甩甩脑子,千思百绪全都逆回了脑海,昏昏沉沉的装着。掠眼不见心中影,心头失望。
她笨重的撑着软榻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肚子出神……孩子……
不过也好,总比赶走了好。
下床穿鞋,这时脚步声传来,屏风的那边出现一个身影。她还没来得及雀喜,已见着只是那一名少年。
少年绕过屏风来,把盘子上的淡食都放在了桌子上。见着她醒了,也只是看了一眼。“有粥有汤。我走了。”
“等等!”她捧着肚子,很是厌恶这样笨重的自己。
“我知道你想问师傅在哪,但是我不可能会告诉你。”少年摇摇头。
“没有,我想问你是男是女。”其实,她是趁机转移话题。
“哎你!”少年有些窘然。
她淡淡道完,低头喝汤。“只有女的才这么小气。”
少年双手环胸,把头撇过了一边。“哎,要是我小气,我就不会照顾你的朋友了!哼!”
从过道走过,路过另一间寝室,见到了其木德父女两,而小敖登格日乐正在缠着少年陪她玩外面那些可以图案的石头。
其木德·布日固德走向前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当日沐之语出来之时的机关处,但是却找不到机关打开。
后来见着那个少年走过来,还生气的警告她。“师傅已经躲进去了。根本就不想你见你,你还不懂么?”
她冷冷的盯着他,不出声,然后走开。
刚才那神情让他有些悚然,就算是他清冷的师傅,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少年提着篮子,单薄的身子背上一扎被褥。左右都察看了下,觉得没有异样,才按动复杂的机关锁。
当少年折原路返回时,身上已经没有了厚厚的包袱。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面一个人影,差点没有吓得跳起来。走近一看,原来是慕轻纱。“哎,你怎么在这里!”他捂住嘴巴,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一直偷看我开机关,真是阴险!”
她冰冰冷冷,眼波里找不出一丝情绪。“小子别出言不逊。”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就算你去到我师傅那里,你照样进不去。”少年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而且依着你这副身子,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滚下去。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别害人害己!”
她射给他一记凌厉的目光,而后移开。“我的事还没有人能管!”
这种捉摸不定的神情,最让人害怕。少年看着她的背影,心道:你也大不了我几岁,何必倚老卖老!奇怪,为何完全是另一个人。那天她是不是在做戏哪!
这是一片难得的世外桃源,在这里,真的是远离尘嚣虚俗,让人宁愿在这里虚拟了人生。怪不得那天任凭她们怎么折腾,都没人回应,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这边有一个山洞,她抬头瞻望着此山。这么高,应该是从这个洞爬上去的吧。
糟了,忘了带火折子。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进去。
这个洞并没有她想象的黑暗,反而越走上去,越明亮。但是奇异的是,洞内并没有任何灯火。看来是周围的晶石起的作用。古代就是好,什么奇观异境都存在。这是一条斜坡,越走越斜,还好她之前登山的时候经验十足,面对这点路,还不至于怯步或走不动。
应该是尽头了吧。她手紧紧的抓实周边的晶石,另一手摸索着面前的墙壁。
这里很是奇异,奇异得她只能感受不能表达。不寒不暖,阵阵凉凉,吸气清新。就像是有无数的生的气息,充斥在四周。这里,会不会有神灵鬼魂?要是真这样,她有福了。说不定可以和神仙鬼魂们作个交易。
拿出怀内的短剑又拍又敲,惊觉此石壁的坚硬。
正在她气喘不已的时候,门却在此刻被打开,她一时意料不及,整个身子翻了半转,背立在了斜坡上。
沐之语急忙把她拉上来,进来房子。“你真是死心不息。”他转身踱去另一边。
慕轻纱先是四周看了下,发现空得只剩下四壁,只有地上铺着的一床被褥。
她走到了他的身后。“之语……我请求你帮我一件事,做完这件事以后。我真的不会再缠着你。”
他不开口,两人静默。他耗多久,她就等多久。她知道,他根本就拒绝不了她的。
“说吧。”
果然!
“我不要这个孩子。”
沐之语身子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要这个孩子!你听清楚没有?你能帮我的!”
沐之语紧紧捏住拳头,辗转悱恻,不能理解。原来,她来找他还是有目的。而他,还天真保留着一丝脆弱不堪的期盼。
“如果不是那些江湖无能医师,我当初也无需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她站到他的面前,昂首急切望着他。“如果当时我的肚子的孽种不复存在,那么……”她圈住了他的身子,“那么,我们的拥抱也不需要隔着这个障碍了。真是大煞风景!”
沐之语的心好冰好凉,曾经最眷恋的怀抱,如今让他不能够适应。纱儿,这是你的孩儿啊,你怎么说得出他是孽种哪!到底是受到怎样的伤害,才会让你一变在变!你心中的恨又重新燃烧起来了么?来得更激烈了么?纱儿,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挽救回你!
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轻轻的把她推开。“要我帮你,无须牺牲……色相。”
慕轻纱咬着牙,不羞不愧,反而幽幽的看着他。“不是这样的,这次,我是真要和你一起过。”
“你的仇恨呢?”
她眼色闪烁了一下,“爱恨情仇依旧会存在的,除非这个世间没有人了。有人便会有人性。”
他看向她的眼眸飘渺淡淡。“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能看透么?”纱儿,你不能为你的仇恨再次找借口啊。
她动容悲戚:“我看透了,却还是放不下。之语……或许你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我确定在生无可恋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我真的只有你了,为何你还是不是要把我赶走。”
“纱儿,你还是放下吧。”实在不想你一错再错。报仇,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到现在,还不是一仇未解一仇又覆盖。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终点。
“你还叫我纱儿,这种亲切感你根本就忘不了。你不是说看透了尘世,为何还独独对我放不下!你明明想要我在你身边,为何你还要把我推走?”她抓紧他胸前的衣襟,怨恨的睇着他。“要我放下,除非你今日在这里能把我也放下。那么,我也会把所有放下!”
不知道是不是晶石的光体缘故,为何他的脸色比起初见时的他,越来越惨白。是她害了他么,一直以来她都为了自己所爱而害着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心中感悸万分,她似乎记起那时萌生的淡淡情意。她把对沐之语仅存的一分情意刨取掉,就为了更爱那个人一分;沐之语把对何至仅存的一份情意刨取掉,也只为了更爱她一分。他们都是用尽全心去爱人的啊!
心好痛好悲凉,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决意了。
“我只有你了,最后的扶我一把吧。”她软在了地上,失魂落魄。“要是没有人来扶起我,我怕……我再也起不来了。”
腹部怎么又开始抽搐了……手掌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指甲不自觉的刮着地面。怀孕的时候,就像心脏病一样,不能大起大落,激动不得,不然,孩子很容易流掉。可是见着他两面,两面都不得不情绪反复。
命里命,桃花劫难人,难痴人,难傻人。就算这不是命,他受也甘之如饴。因为,来生还可以再重来,但是来生的话,就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她。上天有好心之德,这辈子她欠了他,他遗憾难终;下辈子,应该会把她还给他,真真正正的属于他。“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如果强行小产的话,你会性命有忧。”他终于为她改口了。
“那是对于别人,对于你来说,我知道虽是难度很大,但你也有本事能把他逆转。”她捂着越来越痛的腹部,强迫自己把情绪平复下来。
沐之语半跪在地上,她期待的抬起头看着他,并向他解释。“之语……我之所以打掉孩子。除了我恨那个人,还有,这孩子我不知道是谁的。但是,我的身子是完完全全清白的。”她好痛,现在好痛……她以为自己已经对痛麻木了,到底是血肉之躯。
“我懂你……就算我和你一起那么久,也仅仅触过你的芊芊十指。你是一尘不染的女子,世间独有,天上嫉妒。”君凌风怎么可以又拿这件事来伤害纱儿,沐之语完全谅解了慕轻纱的举动,这次,纱儿也有他了。
“一直以来,我都被天公狠狠的玩耍着。这个孩子是天丢给我的另一个劫。我必须不能顺从天命,我不能让他生下来。我觉得是天让我一挫再也不起来,是天要把我害死。布下那么多的局,那么多的劫难,那么多的孽。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要说做错,我也是不该来到这里。我就这么无辜的被扔到了这个异世。最后还要承受非人的对待。我这次是真的站不起来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