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其木德·布日固德的眼力,不可能看错。
该死!那名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来的这里!
慕轻纱看到其木德·敖登格日乐一直在玩弄着什么东西,也不理他们,觉得有些奇怪。走近一看,才看到她手上奇形怪状的石头。
这样的石头,在屋子四周都是,她也留意过,并没有什么特别。
其木德·敖登格日乐举起手边的石头,愉悦的道:“爹,夫人。我在玩这个,很好玩的。就像以前在草原上,和姐妹们玩的拼图案游戏。”
其木德·布日固德在一旁翻译。
“扶我。”慕轻纱缓缓的蹲下身子,开始检视起地上的石头。“这些形状,是能拼出什么图案?你把草丛都割开,应该会有机关。”
果然,如其所料,石头一移动,地面有处凹下去,也有凸上去。
好不容易进到屋子里,也已经过了大半天。
慕轻纱捧着肚子,缓缓的镇定自若的四处游走。门口院子种满药材,跨进门栏是一条不长的过道,通向每个房间。一间摆着琳琅满目的药材,一间则是满满的书籍,另外两间看似寝室。屋子里一尘不染,淡淡的药香味能让人神清气爽。
看来,他在这里过得应该会比她好吧!这次见到她时,他会有怎样举动?
“咚!”正在神游间,却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见着父女两个倒在地上,这屋子已经有是下了迷香。她刚才忘了提醒他们了。算了,暗可防,可防难可防。
这屋子肯定有机关通往别处,但是这么大,一时也不知道从哪下手。
“师傅,我真害怕,那些人找到来这里了。会连累你。”漂亮的少年不安的侧头看着他的师傅。
“药还有用。”沐之语按下了机关的按钮。
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慕轻纱捧着肚子小奔过去。
机关门里单薄的身影晃出,四目以对,天地间只剩遥远的回忆……
“我早就告诫过你,叫你现在远离她。你为什么不听?”
“慕均遥,你现在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慕均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好,你不走。我就这里告诉你。现在的慕轻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只会惹火上身!”
“你的命数还可以改。今晚你非得跟我走不可。”
……
★
来生人:
吾人,皈依道门因缘,不识法,孽缘生,往复循环,穷极余生,枉自嗟叹路。
当日岭南门前过,从此一见定终身。
自衡操纵他命,不顾自福薄缘浅,自欺欺人。难料今日道离别,百转思绪,最痛极痛。
心乱之,迷之,恋之,若离之,则不安之;若不离之,更不安之,只做成全。
二十载,情非情,义非义,超越生死。数数梦里风花雪月,分不清虚化真实。
命里命,桃花劫难人,难吾人,难他人,难痴人,难傻人。
……
从此清酒拌伤痛,白饭配苦肴。
桃花劫不解,望好自为之。
吾人在地,朝天膜拜,祷告之,望来生路。
--来世人立
来生的人启:
我入教道门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缘。我淡泊道法的博大精深,而惹下了一段罪孽。但不可能会是一段段的,而是因果循环,不会有停止的一天。只会什么都失去,独自叹息。
那天在你家门前遇到你时,我就仿佛决定了什么,就是这样而定了终身。
我自以为能好好的把握着你,岂是自己本来与你有缘无分,没有那个福气。更怎么也预料不到今日的离别,想着想着,都有太多的思绪。却是痛苦是最难理。
情迷意乱,如果离开,我不会安心的;如果不离开,我和他都更不安心,只好以为是做的成全。
二十年以来,情义不够重要,因为我们早已经生死与共。每次总觉得是梦里才会有的美丽的爱情,总是分不清是真是假。
可惜这是我的命与你的命哪!桃花劫很会害人,专害痴情人,你我都逃不过。
……(省略一大段话)
从今以后,只能清酒拌着苦痛当宿食。
桃花劫不解,希望你能自己妥善地处理。
我会在地上,尊敬(不再与天斗)的向苍天膜拜,为我们来生的路祷告。
--来自来世的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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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控的咆哮:“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你为什么偏偏要惹得我控制不住?!那日在井底,我们不是说好,再也不相见了吗!?你根本就不明白,要我割舍你有多艰难!是不是你自己忘记了痛,就可以制造别人的伤痛!?”
“对不起,对不起……或许,我连对不起都没有资格说。”她抬起了脸蛋,泪光闪闪发亮。“我懂得那种痛苦,曾经,我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你是,我也是。直到我遇到你,你有遇到了我,我们才没有那么孤独。你是那么的好,好得我不想你这辈子都孤独着。”
“你就这么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替我安排我的幸福?”他偏着头凝着她,那动作,像个机械人般僵硬。“我只要你,你懂吗?你能给我吗?”
他却是疯狂了,他揪住她的前襟,把她拽了起来。“你成功把我逼疯了。那我们一起死,可好,你可愿意?”说完,他笑弯了薄唇,那弧度,扯得很开。
看清了他瞳孔升起了疯狂火焰,她瑟瑟发抖。“之语,你清醒下。可以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不能给你爱!”
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是不是你忘记了痛,就可以制造别人的痛?”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冲击,身子仿似瓦离灵魂,他倒在了地上,还好是少年扶住了他。
沐之语半跪在地上,呼吸难平,没有束起的丝发遮在了脸庞,遮去了悲痛难堪。
“之语……”慕轻纱捧着肚子,缓慢的跪下。“伤你至深,非我所愿;害你如此,非我本意。之语……我们已经大半年没有相见了,你的伤害,没有被冲淡一点点么?”她两手扶着他的手臂,才能维持自己的平衡。如她所料,他的手臂颤抖不已。
这个角度刚好正对着她鼓起的肚子,简直将他的难堪推至了最高巅。“为何……出现?”他捂住撕口裂肺的胸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却克制不住眼角滑下的泪珠。
每天不是活在痛苦煎熬中,每天不是试着把她忘记,就算思念减一点点也好,每天不是找药材麻木自己,而她居然还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已经被她逼到了绝地了,是不是真要死去,她才会放过他?
“之语,你看着我……”手倾覆在他的脸容,颤抖的抬起。“我这次,是真心来寻你的。”
手上阵阵湿意,她征然,他的嘴角正蔓延下鲜血。“之语!之语!你这是怎么了?”
“师傅!”少年大惊失色,奔回房里取药箱子。
慕轻纱难以置信的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之语,你到底怎么了?我又害了你么?”
少年把慕轻纱推开,然后把手里的药轻拍进沐之语的口中,喂上温水。“师傅,好点了没?”他顺抚着沐之语的心口。
“之语……”慕轻纱在一旁不知所措。
“师傅,不要相信她这个假情假意的女人。你这边血泪纵横,她那边连滴泪都没有。”少年气冲冲的指着慕轻纱。“你别过来!”
慕轻纱摇着头。“我不是这样,我也很难受。”
“请你带着你的同伴离开这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少年从怀内掏出短刀,指着她。
少年绝对料不到,慕轻纱敢伸手夺他的刀。几番推搡,刀也掉在了地上。
慕轻纱捧着血淋淋的短刀,笨重的爬过来,放到了沐之语手上。“之语……求你。”
“砰噔……”短剑掉在了地上,慕轻纱紧揪着衣襟,悲喊:“之语……”
这一声声呼唤是不是非要他的灵魂都揉碎来?“若是为我好,就……离开。”回忆确实是把痛苦的源泉给挖出来,再生生的撕开来,害人痛不欲生。
慕轻纱彻底垮下,她无力的依靠在旁边的架子上,痴痴呆呆在数念:“‘何为是非?不过人为!何为人为,难分好坏!’当我最爱的人抛弃我,所有都唾弃我,没有一人肯相信我的时候,只有他站在我的身边替我说话。这句话就算经过再多岁月的斑驳,我也不会忘记。‘没有人能够使我离开你,除非你真的不需要我了。’更不会忘记那个人温柔如水,深情不渝的给予我如此承诺。”
她闭上了眼睛,颊边不自觉的滑下泪珠。腹部又开始抽搐了……
“是他赐予我数次轮回之盘,让我数数死里逃生;是他赐予我百毒不侵的身躯,让我安全至上;是他眷眷不舍的真心真意,让我走过最艰难的路。少了他,我便是在遥远的那方思念。绝非虚情假意,但却含憾难圆。如今,我已经生无可恋,亦遗恨交加。所以,在我最后的时刻里,我恳求得到他的原谅,息也!”
半晌都得不到沐之语的应声,她睁开眼,看着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肯。真的已经不能挽留了……
汹涌以来的回忆袭得他无路可退,躲无可躲。这些话,字字刺骨,句句烙心。何至没有说错,痴情人就算被伤得体无完肤,心内某个角落,总会蹦出承受与挽留的意图。苍天可鉴,明月可照,沐之语还是痴情如昔!不忘她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