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跟在慕知恒身后走了,最后来到了梨树下。那颗古老的梨树,周围是一片偌大的空地,足够广阔的活动。
慕知恒从梨树后面拖拽出了一桶东西,所有人都围了上去。“这是什么?”“能做什么的?””哎,是鞭炮耶!“人们七嘴八舌。
书红尘莞尔一笑,答道:“这半个月,大家都在忙的时候,知恒也没有一天能空闲下来的。他都是在忙着弄火药和礼炮。”
“我们说过要好好过年的,当然不能少了这个意头,赶瘟神喽!”慕知恒从桶内抽出一串红彤彤的鞭炮,扔向了半空,廖泽岩接了过来。“那就你先放鞭炮,然后再开烟花。”
廖泽岩凌身而起,脚尖点在树身上,然后落在树杆处,把鞭炮挂上。底下的人都散了开来,男人们都庇护着怀内的妻子。
火折子伸了出去,廖泽岩看着慕轻纱的身子依偎在君凌风怀内,如饭桌前那样,心内抽搐不已。“噼噼啪啪……”的声音引回了他的神思,他伸手挡住了溅上来的碎纸。蜜色的颊边,已被一些碎末刮出血痕。
“这个我来点吧,你们再站后点,也可以看得很清楚。”慕知恒把桶内的烟花都倒了出来,身后的人也退得更开。
慕轻纱向四周掠了几眼,沐之语和光竹宁呢?屋顶上独独的坐着一个黑色身影,那是光竹宁。他又在独自观星赏月。可是,沐之语呢?!
心内有着不好的预感,她想也不想,就转身离去。君凌风扫了在场的人一样,然后也跟了上去。
刚好在大堂的门口撞上一个清瘦的身影,肩上被一只手扶住,也被不失疏离的隔开两人身子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去和大家聚会?”肩上的手很快被放开,她看出了他现在的
“我一直在,只是有点儿累,想回房歇息了。”如想象中的好听嗓音,淡淡清清间也毫无力度。
事到如今,她要安慰什么振作之类的话,连她都觉得虚假。换作她,她又能振作得几分?“我们先去看烟花。看完烟花再回去好吗?”她刚才脑子突地发热,就是想见到他,见到他在烟花下盛开的模样。
他从来就不会拒绝她,所以他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不是他故意疏离她,也不是他能放下她,只是他怕自己一旦沾上她的味道,又忍不住把她占为己有。
手上传来了另一只手的温度,君凌风把她与沐之语的距离拉得更开。“那走吧。”
“嗖嗖嗖……”,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啪啪啪……”那一束束光线突然炸开,在天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的烟花,也绽开无数娇艳的小花朵。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俱全,姹紫嫣红,把夜空装点得美丽、婀娜,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
在这种浪漫的时刻,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必不可少的是甜蜜的承诺。也许现代人觉得很虚假,可是那真的是有感而发。可能,每个时刻的感受都不同吧,所以诺言成了谎言。
君凌风说得很坚定、郑重,中气十足。“等计划完成,你就嫁给我好吗?我们从头开始,一直一直的在一起,白首不相离。”
手上接收到他的力量,她不置一词的点了头。等待真正安定下来,她的心境就能如往昔了吧。
五彩缤纷的烟花堕入了沉淀在无际的天穹,不过昙花一现的奢华。留得住一时,却散去了一世。“纱儿,谢谢你还给我这样的机会!”腰上被牢实的抱住,人被轻易的腾空,君凌风兴奋的挽着她的腰肢在原地转圈,一圈又一圈……她没有抓着他的衣襟,全身只有腹部和他紧紧相贴。因为甩动的缘故,她整个上身向后倾,比夜色更墨染的青丝跳跃飘逸;她的双脚也在大幅度中往后飞舞。
烟花更是在眼前璀璨万分,朦胧迷乱的眼前,出现了星光点点。最后,她的瞳孔终于纳入了他。伏在他结实瘦削的肩上,她看到了沐之语凝过来的眸光。
这样的隐缩着的冰冷,这样的幽深而迷茫,这样的带着万般伤痛,这样的空洞而绝望,甚至,她会以为他会拂袖而去。他却只是如她的要求,直到烟花散完,他才离场。
“我们回去吧。”她闭眸,出声,脑海不断回旋着刚才那个画面。
夜风把君凌风轻柔而无奈的嗓音吹拂在她的耳边,才惊觉,天地间、只是剩下她与他了。“纱儿,就算回去了,你也会出来的。我抱着你,你慢慢想好么?”她不会如她表面的无事人一样,实则心事重重。以前她处处猜测讨好他的心意,现在换他小心翼翼侍奉着她。也许,感情是用来偿还的吧。
边防又传来报告,刺杀蒙古王失败,蒙古王其木德·布日固德在潜逃中。原本这事想暗暗进行,岂料到了这个环节,却还是出来意外。能从她的部署中逃出,那就证明对方还是有点本事。
这个年可以好好的庆祝,嘉园帝一点也没有为失策担忧,她的早已布好的局还是能照旧进行。在所有能登陆的海岸上,都会有一个领旗统领,带领着兵马,备好炮火等候。届时,就算敌人登船而来,也会被暗杀得片甲不留。只是跑了一个其木德·布日固德,就多了一个后患,难保不会通风报信。
还没有到除夕,朝贺新春已经在宫内布置得如火如荼。那些新进的小太监和宫女、侍卫们,都盼见着一场盛世大典,却没有人设想得到萧墙正暗酿着泼天大祸。
站在俨如高插入夜际的观星台,嘉园帝遥望着不远处的灯火烂漫,瞳孔里都是刺眼的美丽的烟火,不停的旷大。她仿佛能听到那些雠敌快活的嘻哈打闹声,能看到他们张扬的笑脸,一一在向她的尊严示威。
同一时间,某个黑暗吞噬的山洞内,男人在低声的哄着小女儿。“我的敖登格日乐,乖乖睡觉好么。”
“爹爹,我很想见娘。”还处于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只有六岁,小手抓着男人乱糟糟的络腮胡子,委屈极了。
小女孩缠得紧,缠得久,最后还是经不住疲劳睡在父亲怀内。“只要敖登格日乐乖,一定能见到娘的,梦里……梦里就能见着你娘了。”男人累极也痛极,徒留的叹息几声,也寄予在睡梦之中……
四道身影迈在黄昏的光景里……
“只要过了这个山头,就会出了汴京,然后到前面的常熟市。”走在前头的洛子逸,肩上背着两个背包,回头道。
蓝清皓肩上也背着两个背包,一手拉着花锦,一边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照目前这种状况来看,对我们赶路没有那么多阻滞。”他们选在吴酌露和奥利奥回城的混乱间,前晚改了装奏夜赶路。嘉园帝那边没有探子敢来查探,应该不会有任何埋伏。
计划里,大家都表示参与,但是他们四人都说会离开。无论蓝清皓和花锦,还是洛子逸和唐雪樱,他们都没有复仇的意愿。他们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平静的过完下一辈子,从此不问世事。
“见步行步吧。”事情不能总是往好的方面想,唯有小心为妙。洛子逸说完,就问着唐雪樱的情况了。
蓝清皓偏过头,温柔的睇着花锦:“锦儿,我担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毕竟,她以前就像一个易碎的瓷玉娃娃,需要人无时无刻捧在手心来关爱。
花锦笑睨着他:“我说了很多次了,我拉着你来汴京都没有这么娇气过。现在的我需要经常锻炼,你就不要三番五次絮叨了。”
“锦儿,要不换你絮叨我好了。”
“玉以前也说过我絮叨……”笑颜僵硬了下去,她停下了脚步。“连紫轩都能被她找到,玉……怎么可能还会在。”
“锦儿……”蓝清皓抬起花锦的脸蛋,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圈下覆成小小的阴影,眼角的泪珠涓涓流下。
蓝府、爹、孩子,全都失去了,她的感受他最清楚不过。他可曾不恨过?“我们都只剩对方是唯一了,再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锦儿,我也希望你自私点。你能否为自己自私一次,为人生自私一次?”手指轻摩去她的泪迹,热泪全部接在了手心里。
“在你沉睡的时候,我已经把全世界都遗忘了。尽管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安心,但是,我也只要和你在一起。”她抬起了眸子,淬入了深深的痛惜,小手也握住了他。“现在,我是要把全世界都抛弃了。”
四人继续往前走着,在一片树影浓重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伫立在树下。
从走入这片树林开始,一直都遇不到半个人,就连飞禽走兽都少有出现。现在眼前突地蹦出一个人来,可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唐雪樱皱着眉头,伸手嚷嚷:“来者何人?为何不敢露面?”十大高手,这里有了几个,再加上手脚超快的她,难不成这个人还能怎么样!
“你确定是吾不敢露面?”一时间,周围景野寂静寂寥,一道苍老的声音飘渺在四面八方,落在耳际,还会回音阵阵。
这个声音完全陌生,但是那口音、那语气揭起了他们强迫记住的回忆。震撼得如同辗转了几世,再次回到了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