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樱惊愕连连,倒退数步,撞在了洛子逸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已经五十年了……”
躲得过却逃不开,逃得开却躲不过。年华却在你追我逐间,悄然流逝。当年风采正茂的他,当年风华绝代的她,当年冠绝当世的他,都已经成为年晚年暮色的老人。
身影突地转过身来,暗哑苍老的声音扯得耳朵生疼。“吾放了你五十年,还不足够吗?”来人身着浅黄绸衣,两鬓斑白,脸色暗淡无光,脸上布满皱纹,那皱纹使他的脸象树皮一样粗糙。
这么近的看着同样已老去的她,他心内百感交集。比起满脸红光的她与他,自己显得老了好几轮。可是,看到她过得这般幸福,他的决定是对的不是吗?
洛子逸把唐雪樱护在身后。“我可不认为你选择在这个时间出现是偶然。”其实,在他们那晚救人开始,他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为何一直久久不出现。
龙烨磊扫视着在场四人,浑浊的眼睛威芒无限。“吾有的是选择,但是现在尔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樱现在跟吾走,二是她过后再跟吾走。”
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
“龙烨磊?”花锦喃喃自语,这时却接收到龙烨磊射过来的目光。仅此一眼,就已别开。
蓝清皓也把花锦别在了身后,心内有些发毛。
“你别想着打小锦的主意,她和我们毫无关系。”唐雪樱又站到了洛子逸的身边。
龙烨磊冷道,双眼紧紧盯着她,似要穿透她的眼底:“我的答案。”
唐雪樱摇了摇头,她抿紧嘴角。“可以。但是,你只能带着我的尸体走。”她知道,就算此时此刻,他们拥有三个超外高手,也照样敌不过一个他。他是那么如傲如天,唯武独尊,却在她的身上耗了五十年。只为当年那一句--“将来我长大了,保护你的就是我。”
恨他,她做不到如此绝情;伤他,已无路可走。到底是她害了他还是他搅拌着她?
“吾不在乎。”剑被扔在了地上,“现在,吾要带着你的尸体走。”
唐雪樱怔怔的睇着地上的古铜剑,几乎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他已抿紧了嘴,嘴角的皱纹泛了几层波澜,眼神还是紧紧的迫视着她。她记得很清楚,以前的他宁愿作践自己,也要她活下来。如今,怎会一见一人面,得不到宁愿毁了她?
洛子逸冷冷的道:“你们两个走。”这就是洛子逸,他一生的温暖,只会给予唐雪樱一个人。他的冷还没有到达眼底,这是他最大限度的待人了。
“没有关系,吾要你心甘情愿为吾死。”
在所有人都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蓝清皓突然奔了出去,急声嘶叫:“锦儿--还我!”
洛子逸和唐雪樱也立马反应过来,追了过去。只是没有人能看清,龙烨磊什么时候出的手,从哪个方向逃走。一切都太快了,太快了!
苍老的声音再次飘渺在四面八方,回音阵阵。“樱--吾在龙家堡等你--”
她现在总算明白那两个选择的意思了,无论怎样,他们都注定了这一劫。
“我……我想……我……要……”花锦僵硬着头颅,瞪大眼看着对面的老人,嗫嗫嚅嚅了半天。
龙烨磊走过来,点开她的穴道。而后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毫无情绪,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花锦低下头去,并往后退。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可是这个老人这么紧盯着她,不发毛那是假的。更何况,她长得和唐雪樱,是那般的相似。这个为爱疯狂的老人,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吾对尔没有兴趣。吾还分得清,吾爱的女人。”
爱就这么从这个皱纹辗转的老人嘴里,以一种暗哑的声音陈述着。花锦又抬起了头,看着他。
“看到了尔,就像看到了回忆的那张脸庞。可惜,尔只是个木头娃娃。若问这前人,如问那后人,谁能比拟得她音容笑貌半分?”龙烨磊背过了身子,语带落寂。
这个老人真的动情很深,可惜老奶奶已经心有所属。就像她独爱蓝清皓,再也承载不起君凌风的爱。这个世间,总有一双人相爱,一对人相守,却会有一个人在独等!
“我……我要去洗脸。”花锦谨慎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慢慢的往后退。转过身去,她拔开那仿似没有尽头的草丛,却突然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湖在那边……别乱走,打扰了那些小家伙冬眠可不是件好事。”
龙烨磊知晓她在拖延时间,或是找机会逃跑,但是却不在意。
“啊!”脚下提到一块半软半硬的东西,因为太过紧张,导致跌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却是一条被砍断了蛇。这不是刚才老爷爷砍断的毒蛇吗?原来,龙烨磊带着她往原路走。
腥恶的鲜红血液让她欲欲作呕,站了起来,继续拨着草丛,往前面的湖走去。
蹲在湖边,脱下了血红的手套,她触着湖水搓了起来。奇怪,没有想象中的寒彻入骨,这水是暖的。她回头望了一下密密麻麻的草丛处,听不到半丝动静,心下安定下来,计谋从脑海形成……
龙烨磊坐在浓密的树桠上,掠过钻进了草丛中的身子,眼色闪过一抹诡异,皱纹遮住了他淡淡的笑痕。
直到“咚!”的落水声传来,有一条粗粗的树杆遮住了落水的那个方向,红液和波澜同时在湖中深沉,他只掠了一眼就移开。
早在来到这片地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蛇的血腥味。后来,蛇腥味淡了,空气里又弥漫着另一股人的鲜血味。她只不过是在故作声虚,实则人还躲在草丛里,让他以为是人跳入了湖水里。
没有呼吸声!?他倏地张开眼睛,飞快的跃到了地上。扒开草丛,他效率的找到来那阵浓烈的血腥味。脚尖一点,他奔到了湖边。湖面上已然没有了波澜,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果然是跳下去了,她居然想到了他会多想一层。该死,他低估了对方,中了简陋的将计就计!
伸手拨了拨湖水,这湖水奇异的暖。水暖有很多种原因,大多是地底结构。地流过于复杂,这下,人不知道往哪里找了。
“皇上,夜深了,天气寒着。不回去么?”小七子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跟在嘉园帝身边这么多年,发觉只有一件事能让她瞬间色变。就是眼前这片墓地。墓地里四周一片荒芜,杂草被清理的非常干净。偌大的墓地只有两块无名墓碑。墓碑分别雕刻着叶子和植物根部的图案,让人不明所以。
每到节日或是几个特定节日,不论刮风下雨,嘉园帝总会来这边一站就是一整晚。
“不回。”
小七子不敢再打扰,和其他侍卫安安静静的迎着寒风侯着。
这一日,吴酌露和奥利奥和大部队凯旋归来。
军士都在汴京边防的城外落脚,吴酌露和奥利奥各带了几个贴身随从往宫内赶。
本该人山人海的街头、巷尾,却只有很少的行人。大多数是老弱妇孺,年轻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商行、店铺、摊档也关闭了一大半。
以往,无论皇帝的庆生还是春节,总会有别国的使者或是王上亲自进宫庆贺,今年连别国的蚂蚁都不会爬来一只。这个春节,却如往年一样奢华糜烂。
有司预于殿庭设山楼排场,为群仙队仗、九龙五凤之状,司天鸡唱楼于其侧。张灯结彩,铺设锦绣帷帐,豪华场面不难想见。宴会宣布开始之后,先是斟御酒。斟酒期间,有一系列的表演节目,口技、奏乐、舞蹈,花样挺多。开始饮酒之后,也是每饮一盏酒都要有一番音乐、舞蹈、杂技的表演。参加表演的男女,一律以红巾彩衣装束。宋朝规矩,整个宴会,一般是行酒九盏。
罗衣舞纷飞,觥筹交错,浊酒涛声,酒肆灯花泪,千杯溶尽,凡人愿自醉!
斜眼睨过平庸众人,红唇依然演绎着优美的弧度。手起杯落,笑口不开是痴人!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声绕梁而震震于耳,大殿人心亦声,刚好盖过了外殿的骚动。
殿外,剑影弥漫血雾,杀气腾腾……
吴酌露瞪着旁边那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异国人,眼内满是歧视。待奥利奥转过头来,他又换上缓和的神情。
奥利奥兴奋彩烈的跟着旋律手舞足蹈,“贵国的春节真是能让人眼睛睁得很大啊!”
吴酌露皮笑肉不笑。“那是大开眼界。”
奥利奥拍着手。“对,我就是想不到这个词。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当朗朗星空溢满璀璨烟花时,席间所有人都举着杯子朝天一举。
见没有人理会他,奥利奥举了一杯酒给身边的两个随从,自己也仰口灌了一口酒,又兴高采烈的说道:“这次我罗刹国与大嘉园共举大事,一定会马来了,成功也来了。这个天下将会由我们……我……”
突然,随从脸色抽搐,他扶住了脖子,整个身子瘫软了下去,倒地不起。也就瞬间的时刻,奥利奥的眼珠一窒,也出现了随从的症状。
大臣们斜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跟着吴酌露的动作跪下。
吴酌露道:“皇上,微臣已照来信的吩咐。把罗刹国带来的精兵调到海岸守住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