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的怒气被激得更高,他再次抓过身后的针线,豆子眼狠戾的发着光。“你上来抓住他的头。若是闪开了,就拿你们上药。”身旁的一个侍卫走了上去,两手掐住了君凌风的头颅。
小德子满意的把针线放在君凌风眼前,晃了几下。针线往回一缩,谁都看得就要往君凌风的眼睛刺下去。
“不!住手!……”骄傲如他的君凌风,如何能忍受失去眼睛的后半生!慕轻纱在上面嘶叫,全身想挣动却不能动,双眸睁大。她不死心的双脚乱晃,一只鞋子立马飞了出去,弹在了小德子的背上。
这下,小德子更是顾不得背上生疼,银针快速往下刺……
下一刻,所有人都是有惊无险的望着花锦。
原来,刚才花锦趋了上前,头挡在了君凌风的面前。针线竟是穿插过了她的头颅内……花锦倒在了地上。
“锦儿!”君凌风瞪大双眸,难以置信的望着面侧着头对着他的花锦。唐雪樱也摇着头,软在了洛子逸的怀内。“小锦儿,你怎么这么傻呢!”
小德子缩回了手,莫名其妙盯着这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这是他见过唯一一个能与慕轻纱媲美的女子。
这样一个标致动人、善良朴真的女子,就这么被结束了生命了吗?
花锦张开了皱得紧紧的双眸,转过头去望着君凌风,望着众人。湿润的眼眸闪闪发亮,比得那金衣绸缎更动人。她伸手从头上拉出了针线,扔在了地上。“我没有事,只是插在了发间。我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我在想,清皓怎么办呢!”
唐雪樱不顾锁撩脚扣,挪到了花锦身边。“没事就好。”
慕轻纱和君凌风也顿下了心。
此时,花锦推开了唐雪樱,卑微的跪趴在地上。“民女恳求皇上。让民女和清皓先走一步。民女照样可以死得很精彩,让皇上满意。”虽说自己无缘无故被牵扯了进来,花锦还是和原来的想法一样……认命。
嘉园帝勾勒的唇角,神情深得没有人能看透。“你就不怨自己枉死?”
“若不是君大哥和慕姑娘,民女怕是和夫君早就掩入黄土了。”花锦伏趴在地上,表情也没有人能看到。
“现在的初生之犊,一个比一个多情,一个比一个勇敢。可惜,只是走入了歧途,只能枉死解脱。”嘉园帝手一摆,这时又有一个侍卫走了上来。使了个眼色给小德子,小德子马上又接过嘴了:“还是轮到你这个祸水了。侍卫会不停飞针到你的这里、这里、这里……”小德子夸张的指着身上各处位置。“然后,很快你身上就会有无数个针孔。”
一个小太监又递上了另一盘子,那针比起之前的针还要小上几分,密密麻麻分不出一根一线来。
“先刺她的哑门穴、膻中穴、气海穴、鸠尾穴。让她又哑又神智不清。”小德子拿着手绢指道。
君凌风咬牙切齿:“无能老太监!龌龊小人,不知所谓,毫无道德……”
慕轻纱觉得一阵冷汗,这家伙,骂人也太差劲了,小德子都不鸟他了。
小德子手绢一扬,身后的那个侍卫针也把针飞了出去。四枚针准确无误的射中了位置。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慕轻纱的举动,可是她却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对啊,那药效入肤就会发作了,怎么她却安然无恙。
“继续啊。”她可是百毒不侵嘛,这些小伎俩算什么!
“你……”小德子气急败坏的嘶叫道,“全部都往她身上招呼。”
忽然--一群满身血污的侍卫跌跌撞撞进来,一直奔到了嘉园帝的跟前,却被侍卫拦住。“启禀皇上!不好了!不好啦……”话未落,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背上满是飞镖。
深沉无际的黑夜,落入了众多的青衣身影。在黑暗拉锯了光明之间飘下……
嘉园帝眼瞳闪过异色,原来还有埋伏。她调了那么多的重兵过来这边,现在人手空缺,当然让敌人有机可侵。
小七子急色:“保护皇上……保护皇上!”现场出现了骚动,小德子也急得上蹿下跳了。“来人哪!保护皇上!”
禁军统领也大喝道:“放箭!”还好皇帝还是做着这层防备,这场箭阵挡去了青衣人的强而劲的入侵。
“抓她过来。”嘉园帝指着花锦,“这里一个不留。”拂袖而去。然后有侍卫抓起了花锦,跟在了大队后面。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花锦被拖拽着,头频频往后望。她们为什么要抓她?
君凌风下令道:“你们去救纱儿,你们几个去救锦儿。”他望着顶上的慕轻纱,露出了欣慰的笑。
就在此时,原本在地上的众侍卫,突然弹跳起来,往要逃跑的嘉园帝袭去。
该死,计中计!
一时间,场内暴乱起来,打斗声、各种闹声哄哄烈烈。那个想要来救慕轻纱的青衣人,也正与别人周旋。君凌风看着更是心急,他不停的用内力迸发着手上的锁链。过于用气,脸上的伤口也崩裂开,涓涓流出鲜血。
“没有用的,鸳鸯锁,鸳鸯不分离。内力是震动内面的铁,内部不受力,只能从锁的外面使力。”廖泽岩说道。
说着,其他老人也开始互击撩扣,锁这才崩开。“这是怎么回事?”唐雪樱挠着脑袋问道。
“这是计划。”洛子逸一边挡着大内高手的攻击,一边回答。
唐雪樱恍然大悟,也不顾那些朝她袭来的侍卫。“啊,你们还一早设定好了?”
洛子逸很快的接口:“要是你知道了,依着你的演技,没开始就被搅坏了。”扇子一闪,几下旋舞,隔去了侍卫的长剑。
“可恶,你们都知道,也不告诉我。害我好端端的中了药,动弹不得。刚才还气了个半死,也以为死定了。你们都看不起我,怎么还要和我一起呢……”唐雪樱完全没有进入状况,喋喋不休的埋怨着。
慕轻纱看着下面,见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及到她。她看着头顶上的绳子,在望着底下的脚,开始衡量着。
只剩一只穿着鞋子的脚甩了几下,里面便弹出了一柄短剑。凭着舞蹈基础,肢体柔韧度蛮高。她身子往下使力,双腿合紧,往吊着的双踢了上去。短剑从双手的间隙中划下,绳子一松,身子便往下掉。这时,她双手快速伸起,抓住了迎风起的披风落下。披风聚拢成小伞蓬,风的阻力,让她再次安然无恙的落下。
才刚落地站稳,她就奋不顾身的往前冲,追向嘉园帝。
而君凌风和廖泽岩枷锁刚解开,也慌忙往前追。
身后的老人们,都加入了争斗中,大规模的行动气势旺盛,气氛热烈,这仗更是干得如火如荼。
花锦也被扔下,嘉园帝忙不迭的加快脚步。身后那个女人一旦疯起来,她也拿捏不准。
从走廊一直到大殿,慕轻纱总算追了上去。这时,嘉园帝的身边已经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卫,而君凌风和廖泽岩也跟在她的身后。两派成了对持的境面。
清淡的眉目震慑出波光,语气力度不需怒亦威。“没想到吧,最后还是被我将了一军。你害了那麽多条人命,还杀了我的妹妹,就算是地狱,我也会追你回来讨债。”
十天前--
当见到崔舒雁那一刻,她心内的算盘打了几百个回转,思忖片刻,真的是赌一把!因为,她看到崔舒雁的眼眸内,那掩藏不住的沉重。若不是重情重义的人,又如何能有这样的表情。
待小德子走远后,慕轻纱对崔舒雁徐徐道来。情况紧迫,崔舒雁只说了一句话:“受劣人所摆布,悔恨不能当初。”
不知道崔舒雁会不会也是一个计谋,她没有可以选择的地步,唯有赌。她看到了那柄短剑在她们手内,于是便问她们取来。谈的时间不长,因为崔舒雁向她打眼色,小德子又半途回来了。
接下来的戏份,便是以真实来饰演,她们自己揭穿事实,总好过被人抓出把柄怀疑。之后的纸条被揭穿的时候,也是她们早就商议好的。
这场戏如想象中镇定的演出,她们成了反目成仇。
嘉园帝生性多疑,她心内也顾忌得更多。正在考虑计划如何进展下去的时候,当她回到道观的时候,又出现了转机。
那天,花锦说的客人,就是……慕知恒和书红尘。
说起慕知恒和书红尘,那也是她计划内的事。那天在牢内,她跟崔舒雁就商量过。替她去井边看看,若是看到有人,就先救上来。而这场救援,也出奇顺利。慕知恒和书红尘混在了那群入宫的人民百姓之中,跟随了他们出去。
君凌风在客栈见到的神秘人,就是慕知恒和书红尘。
一阔别生死两茫茫,慕轻纱对着这个似亲非亲的男子,一时也百感交集。
慕知恒把她捞入怀内,两人紧紧相拥,她模糊了神容,他则失声痛哭。“我没想到,今生还有活着的机会。我没有想到,你又一次把我和尘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们该如何报得你的大恩大德!纱儿,你为什么要做得那么多?”那么高高在上、尊贵一世的太子殿下啊,他何时会这边失去风度,哭得狼狈。
还没来得及感受相聚的喜悦,那一晚皇宫内就发生了巨变。疯狂的屠杀行动中,他抱着书红尘躲在了井底。本是对生死已看开了的两人,却贪恋着情浓的最后一丝气息。若是倒下了,下一生,他与她还能有相爱的机会吗?爱人互相扶持,两人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挣扎,不肯离开人世间的脚步。这一等,也等来了新生。直到出了皇城的门口,他们恍若隔世。就是在这种浑沌的气息中,他们居然可以生活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