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了一个无人的地点,点燃了烟花,仰天发送了信号。
她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凝着夜空那唯一的闪亮,瞳孔溢着异样的光芒。
“烟花很好看。”
突然出现在她耳边的低沉男性嗓音,让她身躯不自知的一震。他……他只是看到了烟花而已,怎么知道她做了什么呢。她收回了有些凌乱的思绪,其实是被一种喜悦惊乱。
腰上被缠上了一双黝黑的大手,她这才惊醒过来,忙从他的怀内挣扎,却挣扎不开。“廖,放开我,我们不到这么熟络的地步。”
“在我沉睡的那些时日,是你在我耳边唤醒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见不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焦焚如火吗?就在我以为你不会出现的时候,你又突然悄悄的走入了我的世界。你就可以这么捉弄我?”怀内的身子对比他的强壮坚挺,显得很小很柔软,他连出多一分力去抱她都不敢,怕揉碎了她。
察觉到身上的手放松了,她也就挣脱开来,退了几步看着他。方才他的那番话,她是听到,可是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你好起来了我也很高兴,不过,你不要这么感谢我。我只是在你耳边说过几句话罢了,其他功劳全是沐之语的。”
已经看到她的面无表情,他觉得很失望。而她,又飞快的撇清了与他的关系,他更痛极极痛。“若不是你那几句话,再高超的医术也不可能唤得回一个心死的人。”
他迈进一步,她就退一步。宽容得太多,在生死轮回过后,他就不可能再放过她。所以,他把她逼得了无路可退。
“廖,退后,说话不需要靠那么近。”
他充耳不闻。
她咬牙推开他的胸膛,却纹丝不动。她不知道,她能撼动的是他的心。
骄傲使她无所畏惧的抬起了头,眼里平淡却多出了一抹厉光。“不要让我觉得后悔救了你。”
廖泽岩却笑了。“不是我该说,不要让我觉得醒来是个错误,后悔不已!”
“救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活不活是你的事。”因为救了他,她却又欠了沐之语一笔永不能偿还的情债。
这样依然伶俐的小嘴,激起了往日的思绪。思忆卷起情意,翻滚在心头内,他想也不想,俯下头……
“放肆!”冷喝跃入耳内。
廖泽岩望着那把相隔毫厘的剑鞘,以及脖子上的另一把剑,面目无情。生平第一次,他毫无所觉的让人欺近,全因、为她失了心防。
手臂被拉开,她撞入了熟悉的男性怀内,抬起头来,却见着那双冷眸迸发出寒酷的利刃。“你有没有事?”
她懂他的意思,是问她有没有被亲到。“放了他吧。他并没有做什么。”
君凌风低下头去,手钳住了她的细臂,“若是我再来迟一步,你不就……”
“先别说这个了,已经没有时间了。”慕轻纱摇了摇头,有些急切的道。
“纱儿……”廖泽岩出声。
“你先听我说,你要说什么,以后再可以问。已经没有时间了。”
房门被打开,君凌风从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就算即将要发生一些大事,慕轻纱还是镇定坐在桌椅上,手撑着手肘,似在思考。君凌风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她,有谋有智,不需让人处处担心。
君凌风在椅子上坐下,药碗还是拿在手上,脸色迟疑。
慕轻纱却捧住了他的碗。“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这是避孕药。
就算把药买了,也亲手熬好了,可是君凌风想到那里可能会有属于他们爱的结晶在形成,就十万不舍得。眼见慕轻纱一滴不剩的咽下,就算失望,他也收敛回表情。
握住了桌子上的玉手,星眸紧凝着她。“你觉得怎样?”
“你是问药的味道还是……药味道怪怪的,至于接下来,我们就只能见步行步。或许之前我预算的都不对,这事,还是得靠自己随机应变。”
君凌风似记起什么,又把手伸入怀内,掏出了一条全由晶莹通透黄玉所制的项链。链子是以不规律的圆润多角的一粒粒碎玉石串成,坠子整块圆形。整条项链看起来做工不精致,却不失美观。
君凌风摸着粒粒圆润的小玉石道:“你觉得它们像什么?”
这个造型她确实是看不出来像什么,依着整条链子来看,就不难猜出了。“星星,这圆形的坠子是众星拱月。”现代人,习惯认为星星乃是五角形。其实星星的形状,古今还没有人能完整回答出这个问题。而现在往天上看,总是看出一闪一闪的,就觉得有些棱角,所有君凌风把星星做成这种形状,也不奇怪。
君凌风眉开眼笑,把项链放在她的手上,合起来。“我知道这样投机取巧很没有诚意,偏偏我没有能力可以去摘星攀月。”君凌风又拍了拍手,二郎从门外走进来,手上捧着半人高的盒子,然后就这样不断往室内搬东西。花锦之前俯在他耳边说的,就是提醒他这件事。
“你不会是把汴京内所有关于星星或月亮的东西都搜刮回了吧?”她起身起翻那些物品,马上印证了她的话。花瓶、名家的诗画、各种首饰、衣服、鞋子……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物品,她若不是见惯了皇宫内的奢华,也会被这些惊倒。
浪漫果然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的,她骨子里浪漫基因也被挑了起来。女人本该就是被男人讨好的,不是吗?“有了你,还怕我的世界里,星星和月亮不再闪亮么?!昂首便是星辉月耀。”她戴上了那条项链,心内爱意满满,嫣然而笑。
君凌风蹲在了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头依着她的背上。“你的话使人更感动。”
夜因诡异而更加深沉……
步履踩着积雪上脚步声踏踏而累,道观内被大队人马层层包围住,漫天的黑影也从天而降,落在了屋顶上。
几个老头刚沐浴完、也用完膳,正舒惬的窝在屋内抿茶奏乐。
这时,听到屋顶上的脚步声,面上波澜不惊。
“还是来了。”容无界道。
阳鹰站了起来,“倒是要看看有着何方本事。”
其他几个老头也不甚在意的走了出去。而此时花锦正在房内守着蓝清皓,尤然不知外面的情况。
一道俨如来自遥远的天边的低沉嗓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内。“本统领奉旨抓拿逆贼,反抗一律格杀勿论!点到名的,全部都出屋子来。”晓得千里传音的都是武功极高,而说话的应该是带头人。
“慕轻纱、君凌风、廖泽岩、曲汶归、容无界、洛子逸、唐雪樱、谢顶立、阳鹰、花锦,朝廷逆贼,速速束手就擒!”暗哑的声音威气十足。
话音才落,几个老人已经脚步飞快的走了出来。
黑暗中只看到层层叠叠的黑影,而说话的,应该就是站得最高的,在梨树上的黑影。
“我们何罪之有?”谢顶立鄙夷的昂过头。
黑影不屑的道:“有没有罪,那就到皇城对质,而不是在这向我发表天真的疑问!”
“皇法还不到颓废这个地步!”阳鹰也嗤之以鼻。
“不对劲。”
不与贼对话,英雄只会打败敌人。刚想运劲的两人这才发现体内的内力聚拢不会,身子的支撑力也微微发软。“我们中了药。”
闻言,在场所有的老头都运气起来,也惊觉到这个事实。容无界道:“好端端怎会被下了药。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近到我们六个人的身。”
曲汶归淡淡道:“有内贼。”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认同了这个想法。“那是怎么被下的药?”所有人都很奇怪。
“把人给我带回去!”黑影头目厉声道。
除了地道内的暗房外,这是皇宫最隐秘的牢房之一。所有的高手老头都被关在这里,而慕轻纱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太医刚来探视过,每个人确实是软骨散了。
嘉园帝的意图不难猜出,慕轻纱留在这里,所有人必定不会放过她。
小德子离得栏杆老远,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败国公主,果然不失出卖人的本色。”
“沐之语什么时候会被放出去?”不理会他的讽刺,就当狗在吠。慕轻纱平静的问。
“到了这个地步,你用用脑子想想,有可能吗?”小德子鄙夷的嗤道。
“告诉老怪物,惹怒我后果……她会知道。”她迫视着小德子,徐徐淡淡。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小德子望着那几个瞪目怒眼的老人,洋洋得意。
得知事情真相的众人,并没有多大反应,除了谢顶立和阳鹰吹胡子瞪眼,唐雪樱气得发抖之外,其他老人都淡淡定定的盘腿歇息。花锦抱着昏迷的蓝清皓,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仿似所有事都与她无关。
“没有想到,我们一再的帮助你,反而被你以怨报德,真是个白眼狼!”若不是洛子逸拉着她,唐雪樱一早就上去抽死慕轻纱了。
慕轻纱不回应她的话,反正她一直都是看自己不顺眼着。
唐雪樱昂起脖子嚷嚷:“你就这个态度,我恨不得抽死你!像你这么恶毒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间上!就为了一个人,害了那么多个人,你就没有半点愧疚?”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帮过她的人,亏她下得了手。
慕轻纱不言,君凌风倒是生气了。“闭嘴,老太婆!你很烦耶。”他冰冰冷冷的射向唐雪樱,身上本就有着难以言喻的气势。唐雪樱不改胆小的本色,忿忿然的缩了脖子回去。“我们都快被她害死了,我难道还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