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风也记起来。“那天,她是脚下整个往后面……滑。没错,就是滑下去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滑下去?”沐之语抓住了疑点。
脚下跃起,沐之语往空中踏去。走至栏杆的缺口处,往地上细看。“地上根本没有任何水迹或油迹,毫无异样。”话锋一转,他居高临下的睨住了花锦,就算隔得老远,视线中的压迫力还是能感觉到。“是不是你做贼心虚,把罪证抹去了。”
“我没有抹过什么地,你别再出口诬陷人!”花锦镇定自若的对上沐之语,包括所有人的探视。
慕轻纱在一旁一直不出声,沐之语总算是为她开脱了反正在她身上数不清的又一个误会了。想起来,每次有花锦存在的时候,就不断有误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任她水洗也不清。她没少怀疑过,根本就是花锦搞得鬼。不过,若是演技的话,看来花锦并不输给她。“我记起来了,那天我和……”她跳过了那个名字。“那天我上来的时候,确实看到这里有摊水,不过痕迹少,并不显眼。”
这话,花锦的嫌疑就更大了。
花锦没再说话,而是看向了慕轻纱。第一次,她们是这么直接的对望,而在花锦的眼内看不到任何惧意。她的眸光过于深沉,甚至慕轻纱读不懂她的意思。
君凌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用双手捧着蜂蜂作乱的脑袋,翻腾覆彻。
“我也想起来了。”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缩着脖子的乙小二身上。“最近经常下雪,把屋檐都砸坏了。昨晚停了雪,雪融化了就滴了下来。我见有人差点从这里滑下去,又怕掌柜骂我偷懒,所以半夜起来抹干净的。”
闻言,掌柜的从里间跑了出来,用力的扯住了乙小二的耳朵,气冲冲啐道:“你这死崽子,上年才在这里滑到几个人,还不吸取教训!偷懒成性,不知悔改……”
真相已经大白,没有人再理会这种闹剧。
“等等!”一个身影突地出现,拦住了慕轻纱的去路。“我也记起来了。”
慕轻纱退了一步,才听到甲小二说:“你和上面那个公子,就是那天救花锦和她夫君的那三个人,那天,还有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呢。”
花锦皓齿微启,非常惊讶。“你说的可真?”
“那是当然了,他们长得太显眼了,我能不认出来吗?只是这个公主,之前穿得是男装,看到她难免不记得。”
“都不重要了。”慕轻纱迈上了楼梯,花锦却跟了上去。“公主,谢谢你们之前的相救。或许,我们之间的误会真的有太多了。而我总是害得你和君大哥之间决裂,你怎么罚我怨我都好。”
“你还想说什么?”慕轻纱疏淡。
“你知道我刚才看着你时,在想什么吗?”
“嗯?”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你所遭受的滋味了。”
慕轻纱微勾唇角,这回,是花锦看不清她的想法。“我还有一事相求,公主,若是你能答应我,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我叫沐之语替你救蓝清皓?”
“不可能!”沐之语从楼梯上走着下来,冷冷的射着花锦。
花锦知晓抓住弱点,只要慕轻纱答应,沐之语就肯定会答应。既然慕轻纱之前都肯救她,这回,肯定“公主,只要你答应我。我愿意做任何事,可好?”花锦卑微的哀求道,双眸柔软。
“看怕,你现在算错了。之前我肯救你,不过是因为君凌风,如今这个男人与我毫无瓜葛,我不可能再会滥做好人招小人。”她和花锦,就算今天的误会能解开,也不可能会永远的和0谐下去。
“公主。”花锦拉住了她的衣角,不让她往上走。“求你了,只要清皓好起来。我们一定会消失在你们的眼前,保准你再也见不到让你生厌的我。”她跪在了坚硬的楼梯之上,颊边滑下泪珠。“你也是有情之人,那种相爱不得相守的感觉,你比谁都清楚。上天有好心之德,你就怜在月老之心,成全我们的相守之情吧。”
“你别跟我谈什么上天有好心之德,因为你的存在,我们都只是牺牲品而已。你知道为什么上回你生孩子时,却熬了下来吗?那是因为前朝的轻纱公主咽下毒药,用她的魂魄来换你一命。如今,她已经烟消云散了!而我的到来,也只不过是你的牺牲品罢了。这就是上天的好心之德,所谓的神仙,也只是在帮着你罢了!我宁愿跪倒在你脚边,就求你放过我了,可以不!”慕轻纱也跪了下来,平静的望着她,语气溢满凄苦。
花锦瞪大了美眸,千滔万浪打在心间。“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只要你死了,我也可以死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来救你的牺牲品。因为这个男人!”慕轻纱伸手指住了身后悔恨得无以复加的君凌风,眼睛紧紧的盯着花锦。“所以我留下来,我甘愿当你的牺牲品!而现在,就算你死一百次,我也不可能会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救你!你懂了没有!”
君凌风暴吼一声,转身冲了出去。
直到这刻才读懂了爱与信任的意义,只需要须臾的时间来念出,他们却兜兜转转多少韶华!?为何天定要弄人,偏要人誓死不能!?
他君凌风,这辈子做的所有错事,都是在她身上。一个被伤得千疮百孔,一个疲累不堪,最后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何他要背叛了得来不易爱情。只是,还有这个机会吗?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情缘已尽!
失去了她,没有了她的滋味他已经得够痛苦了。那不如,就此了结了此生,也不愿,看着她与他人白头到老!
只是,他的头已先白了……
慕轻纱转过头去,朝在场的人大喊:“拦住他,要是他再出什么意外!别再指望我会去救他!”
闻言,唐雪樱首先奔了出去,而洛子逸也赶紧跟上。
花锦不依不饶,泪湿了粉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公主……”
“你别指望我会再同情你,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也只会帮助对我有恩的人,绝不再是你和君凌风、蓝清皓!”
她倏地站了起来,抛下最后一句话,与沐之语并肩走远。
曲汶归轻叹。“冤孽啊!两鸾相争!”
没有人明白他这句话,而花锦也听不到。
既然都是天意,那么,她和清皓,就找个地方,好好安老吧。那是要一个桃花满地,气息迷人,朝起勃勃,天地万灵……的地方。天下,可有这样的圣地,肯容纳他们两个化为尘埃!?
若是不能同生,那就同死;若是不能同对,那就同眠;若是不能同在,那就同毁……
她用过最容纳的方式去读懂爱情,到最后,却只能发现是--亡。
锦鱼戏水的屏风后面,两个身影伫立在床边。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慕轻纱轻声问道。
床榻上的廖泽岩就算是古铜色的肌肤,也掩盖不住他憔悴的面容泛白,嘴唇也是紧紧抿着。
“预定他是这几天苏醒。他全身都是伤,没有一处完整处,这样严重的伤,我从来都没有医治过。幸好没有破伤风,不然估计要找我爷爷出来医治了。”
慕轻纱望了他一眼,“你爷爷说你这个不孝子孙,今晚去你梦中找你了。”
他也学会了淡然。“我爷爷不要我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只是听姓唐的说过几次。”
“我也不是没有人要了,我要你,你要我不就是了。”慕轻纱安慰道。
两人并肩着走到了窗前,今晚天色还是沉沉的,就像天下的被子就要压下来,覆盖在人的身上。
“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会想很多浪漫的事情。如今,就算看着这像扑了墨汁黑夜,也会觉得是最美的景色。因为,我的良人正在我的身边。”她往后把头依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缓缓的说。
双手轻轻而不失力度的攥紧了她的腰肢,他伏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我又觉得自己是在发梦。纱儿,我有没有说过爱你?我想说,可是又怕你反而更急着躲避我。”
两手环紧他的手臂,她把头也倾向后面,与他耳鬓厮磨。她清楚的知道,这种气息、温度和触感都是属于他,而她也正深深陶醉。总有一天,她会完全的忘记君凌风,心里只有他。
“好像说过,又好像没有说过,不过你现在说的话,我就一定记住。”
“我爱你。”他的热气吐入了她耳蜗内。
她发出了轻盈的笑声,心内却是加重了负担。她在担心什么,难道她的意志还不够坚定?怎么可能,她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反悔,除非……是后悔!
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不该再胡思乱想了!
“老怪物广告天下,征召宫女和太监,而我们正好可以混进去。我易容,装成宫女的样子,而你,则可以隐身进去。不过,我担心她们对你的隐身术有所提防,你的隐身术遇到粉末,还是会现形的。毕竟是大活人,又不是灵魂,不可以穿墙等,我觉得你会比我更危险。”
他怎么可能会同意。“你一个人去不是更危险,找到了人,你也够不上力气抬他出来。何况皇宫那么大,路你又不熟悉。”
原来,那日皇后最后的嘴型,正是说了三个字。“慕知恒。”
而城门上只有皇帝和皇后的悬尸,依照着身份,慕知恒应该也是被挂在上面的。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慕知恒还活着,躲在了那口井里;二是,慕知恒已经死了,只是死的人太过多,而没有人能发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