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阳真人凝重着脸,站在俊美无俦的何止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某日,我在往心阳观的路上,从山下的小村子走过,正好看到村长把你绑在一块巨石之上,手上拿着刀。我阻止了村长的杀意,问明了情况,村长道你是乡下一个农家的孩儿,你出生的时候,晴空无色,骤然下雨,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你是不详物。当下,我便把你带回了观内,细细的替你算过命格。若是不把你收藏起来,依着你的精通骨骼精奇、过人的慧根,必入歧途,沦为殃国祸水。可惜,我还是解不了这个劫。这么多年来,你学得是最少,却比所有师兄都领悟得多。秉是为师对你规劝得再多,也拉回不了你的大劫了。”
年轻的何止还是那么平淡,只是心底纳满城府。缓缓说出口的话听不到半丝诅咒。“你这个老东西,一直都看我不顺眼了。那我就倒着干,你说我是祸水,我就偏要做出一番作为。不过恐怕你也等不到了,再过个几十年,你都骨化黄土不见天日了。”
提到往事,何止心内深深的梗住,声音越来越暗哑。“后来,我自个彻夜离开了心阳观。依着我的能力,我在民间不久就名声大震,太后的组织找上我。正好如了我的意,我决定借助太后的势利,在皇宫内作出一番作为。在一次去岭南做法的时候,我在一间屋子里遇到了躺在巨石上的你。”沐之语眼色一紧,耳朵竖起。“我见不到任何人,就只见到你。我只知道你是沐家后代,其他一无所知。我想起了,老东西说我也是在巨石上被发现的,小小的你,很可爱,在我怀内睁着又圆又亮的眼睛,心心相惜就是那样的感觉。我把你带回了皇宫,并与太后商量,把你安插在一个难产的妃子身上。没想到,就是因为一个眸光,让我永远的陷入了这场不伦之恋当中。我替你算过命,你也是命格、骨骼精奇之人。我随意把一些武功秘籍扔给你,在和太后商量着叛变之事时,我太久没有去找过你。我记得那时你应该是八岁吧,你居然学会了隐形之术。这种超乎常人的举止,让我甚为惊叹。隐形术不是武功,是属于法术,我甚至想不明白,你完全不懂法术,为何会学会这种在民间胡乱相传的神话秘籍。我的原意是,一定要做开国先锋,写入历史传里,流传万世。只有做好这一切,我就会满足,就会离开了。”
一个光景,一束韶华,染指流年间,从来就没有人能抓得住。他们一个深爱着,一个痛恨着,就是这么过着数十载。到头来才发现是误会。
原来,同样是无家可归,无父无母的凄命人。“终是这样,我还是不能原谅你对我所作的伤害。你就为着一场赌气,可以花去半辈子,不觉得可笑?”没有那么快释然,只是唏嘘不已。
“我为着一个痛恨我的人,可以花去一辈子。有比这更可笑的吗?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我作的一切只是为了你好。你依然记得那段被我天天监着练功的岁月吧,我知道你很苦。可是,今日,你至少可以保护自己。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傀儡,爱上你不在我意料之内。在太后身边,本就没有拒绝的能力。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做完这一切,我都会和你逃出宫。为何你不领情?”
两人坐在地上,何至从身后抱住他。又说道:“我知道要你接受我,需要漫长的过程,那就一辈子耗下去吧。事情也渐渐脱离了我当初计划好的轨道,为了你,我怕是等不到开国先锋那一天。”
沐之语心内百转千回,恍然间想起以前流转的镜头。
他确实是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只是自己不肯接受这段不伦之恋,固执的把束缚转化成为仇恨,以抵抗他。晓是奇特的人,都会心高气傲、不受束缚、不肯认命吧!
“那你就等一辈子吧。”就如同他会等慕轻纱一辈子一样。
何至放开手,拿出地图。“你看吧。”
半晌,沐之语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竖条,“廖泽岩在这个房间。我们这就去。”
何至睇着他手指的方向。“不是这个地方。我观星的时候,看到他大概在这个方位。”何至手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
沐之语抬起头看着他,“不可能,这是君凌风说的。”
“你就相信他说了?”何至叹息。“我前晚设局让君凌风开地道入口,皇帝认为君凌风是叛徒,房间内所有的格局都会被重置一遍。估计这些天,所有的入口处,都会守着侍卫。”
“还不至于没有办法。皇帝派出十万精兵出去打仗,你猜着,宫内还会有多少精兵?守住的人不多,我可以先用隐形术,把入口的守卫干掉。”沐之语想到。“救出来廖泽岩后,你会把他交给太后?”
何至说:“慕轻纱也只是要你保证廖泽岩的平安罢了,廖泽岩在太后的手上,自然也平安。”
“不可能,他落入皇帝手里那么久。太后一定会心疑,一定不会放过他。救出来,就让他走。”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会为人着想了?”他说得不无道理,太后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廖泽岩。
沐之语把眼撇过了一边。
“我们易容是必然的,只是不是能太后发现。而后,还需要百般的掩饰。太后那个人太过精、太过多疑。”
皇后已经被八花大绑在床底下,留了条缝隙,还不至于被闷死。而君凌风则穿了皇后的衣服,易容成皇后的模样。
君凌风虽然精瘦,可是一个男人的骨架套着女子的衣服,还是觉得很绷。慕轻纱一直在一旁笑他是猪,要减肥了。
君凌风不理她的取笑,披上了一件皮裘作掩饰。
“唰!”衣物断裂的声音让君凌风的黑线又多了几分。天知道,他从来没有装过女人,真的是奇耻大辱啊!
慕轻纱捂着肚子,还笑得乐不开怀。“好好笑,跟你在一起真搞笑,你的存在无时无刻就是个笑点……哈哈……”
笑着,还用手去撩起那皮裘。
慕轻纱和君凌风在轿子内紧握着手,暗暗祈祷。只有出了这栋门,她们就能重见天日了。
轿子停了下来,小太监通报道:“启禀皇后娘娘,东门到了,请给奴才令牌好请示。”
慕轻纱只伸出一只手,把令牌递出去。
微微揭开一点窗帘,冷风立马扑上了眼眸,她见着不同轿子内的黑暗,外面灯光通明。偌大的空地有些湿滑,但没有积雪,想是扫得干净。侍卫们穿着厚厚的棉袄排成了整齐的六行,脸上严谨而待。
再远些就看不到了,依稀有着高楼冷墙的影子。
这里就是让她失去爱情,又得到了爱情的地方。她将永远的离开……
心内无限惆怅,不知道沐之语那边怎么样了。真的让人忧心忡忡,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她这边怕是没有问题了。
手中的手一紧,慕轻纱转过头去,寻找黑暗中那对闪闪发亮的星眸。“蓝清皓已经……你要不要还去找花锦?”
“你是怎么想的?”君凌风问她。
“我能不能自私一下下,我想你不要去找她。我们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时光了。甚至,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与花锦,哪个在你心目中更重要。”
等着他的回答,这一等,手心却冒出了凉汗。
她的身子被他带入怀内,他伏在她的耳边,先是印上一个吻,而后清晰的说道:“我虽然还不能忘了她,但是,如今,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在我失去了所有的时候,只有你一直都留在我的身边。我现在清楚的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有多深。刚才想着,不是因为我分不清楚,而是我想着怎么才能把我的感受告诉你。失去了锦儿我可以忍痛,但是这回失去了你,怕是再也活不下去了。在牢中的时候,被监禁的时候,总之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一次次的想起,你的好、你的痴、你的情。想得我越来越痛,想得我恨不得死掉,用灵魂跑去见你。那天说过再也不出现你面前,是气话也是混话,我根本就忍受不了。纱儿,这辈子,若不是遇见你,怕是都白活了。”他说得霎时温柔,热气喷在了她的耳窝里,融入了她的心内。甜甜的、慢慢地。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怕你见着花锦,旧情复积。听了你这番话,或许我可以让你去找花锦。不过不能照顾她,虽然她也是挺惨的。若是我再失去你,那我就更惨了。”她闷闷的说道。
“纱儿,我的纱儿。要是你少爱我一分,我就不用多一分愧疚了。”
她翘弯了嘴角,第一次在他面前发嗲道:“哪有人要自己的爱人不要爱他那麽多的。笨……”她戳了一下他的眉心。
“我爱你就行了。”君凌风抓过猛戳着他眉心的玉指,含在口内。
慕轻纱缩回手,也推来了他。“别忘了正事了,皇后。”
“本宫的汪嬷嬷,本宫赐你个香吻可好。”他一反正经挑侃起她。
“还说呢,你怎么对汪嬷嬷感性趣了?嗯?”她佯装生气的瞪着他。
“那是因为是你啊。无论你是汪嬷嬷还是汪汪嬷嬷,我都要。就如你之前所说,我就算是乞丐也你也爱我的,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