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谁要你个臭乞丐。”
“那我在牢内关了那么多天就不臭了,是谁搂着我不放的?”
“君……”小嘴被捂住,慕轻纱的疑惑在下秒消除。
“恭迎太后大驾。”太监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慕轻纱和君凌风立马恢复好神容,端端正正的坐好。
莫不是太后发现了逃跑的事情了?
隔了半晌,那个磨蹭了半天的小太监才把牌子拿回来。“启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差总管大人过来问候您。”
“太后怎么会在这里?”慕轻纱问。
“太后娘娘刚才宫外回来,刚好遇上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布帘外,传来了小七子的声音。
慕轻纱惊醒,她从轿子里迈了出去。“总管大人,太后有什么事吗?”她伪装汪嬷嬷的声音。
小七子上下打量着她,反倒问她:“汪嬷嬷,你怎么在轿子里?”
皇后是何等身份,不可能和奴婢坐在一起的。这也是慕轻纱刚才记起。
“皇后娘娘说坐着轿子腰骨不适应,让奴婢进去侍候着。”
“太后娘娘关心着皇后娘娘的安危呢,叫奴才转话道‘想这么晚,皇后娘娘还去哪?要去也要明天去。’”
慕轻纱感觉到小七子那眼神过于犀利,小小的绿豆眼霎时晶亮。
“请总管大人转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一时觉得心闷不舒服,想着出郊外透透风。身边带着好些高手侍卫,很快就回来。”
“嗯。”小七子望了轿帘一眼,“奴才告退,皇后娘娘福安。”
小七子退了回去,在太后的轿边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慕轻纱怕会再出意外,连忙尖声唤:“起轿!”
慕均遥和何至易容成皇帝和沈复松的模样,带走了廖泽岩,并去机关房叫出全部机关大师。
有了何至的帮助,这件事比想象中轻松,原本已经不需要带着这些机关大师了。沐之语渐渐的觉得不对劲,很多的不对劲。有种像是进入了圈套的感觉,他望向了一旁的何至,知晓他会杀了这些机关大师,杜绝后患。
这些阴谋的坑,为什么越填却越大,怎么填都填不满?那不正是贪婪的人心吗?
“不能留个机会?”当走出地道的时候,沐之语问道。纱儿,最恨杀戮,最恨见着鲜血的蔓延,感染了他。
“这些受过大宋皇朝陶冶的人种,你认为他们会效忠新主?若是不除,那是放虎归山,贻患无穷。”何至放下昏迷的廖泽岩,手伸至披风内,迅速的射出数十枚银针。
机关大师们迷茫的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到来的危险。一道银光也飞射而出,数十枚银针打落了何至飞出的银针。
沐之语朝他们大喊:“跑,快跑!”
所有人望着地上的银针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转身四处逃跑。
沐之语满脸仇恨,双眼冰利。“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你帮着我,还有什么企图。难道!可恶,我又被你利用了。原来,最可笑的还是我!”
何至追上那些已然四处奔跑的机关大师们,沐之语轻功比他好,一次次的拦在他的面前,拦下了所有的针线。“何至,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可以利用我!”
原本的追逐已经变成了打斗,两人从空地上渐渐打到了居民区。从跃到了屋顶,从屋顶又跃到了树上。“你以为,我是怎么在太后面前替你求情的。你是叛徒,太后不会放过你。只有这样,我答应了太后,她也答应了放过你。而且,这次实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天时地利人和都合着,要是这次不行动,难以办到下一次了。”
夜空划过无数的银光,空中气息四处滚动,气流所到之处一片狼藉,粉碎不堪。
“你利用了我,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后来在牢房内和我演那些戏。亏我还释然,亏我还以为你真的转性了。江山易改君主变,本性难移死不惜!何至,你这种人,永远都得不到别人的原谅!我这辈子都恨你,只会恨你!”
“不,今晚将会是改君换主的一晚,我也会被列入历史之中。这一切都完结,真的可以结束了。”
“你太天真了,太后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任何人。你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当我见到你时,就是你必死之时。”他决定,找个地方好好练功,用尽余生来诛杀何至。
沐之语又是一个爪子甩出去,何至闪开,并用鞋底压住了慕均遥扫过来的右脚。
两人侧身,左脚着地,右脚一对鞋底压住了一起,笔直的两腿刚好形成了“一”字。这个动作尤其帅气,当然,当事人是不知道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之语!”
沐之语跃起着地的左脚,凌厉踢向了何至,何至又运劲伸脚点住了他鞋底。沐之语踢起了右脚,两人的身子悬空,只是两双腿不断在空中护踢,靠着这股内力越踢越高。“你也怕死!悔不当初吧!”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沐之语跃在半空的身子一颤,僵硬的往下跌。
何至快速的接住了他,沐之语伸手就是往他胸前一袭,“放开我!”
何至只是抓得他更紧,放开他,他就会掉下去了。
沐之语冷迸:“这是你自找的。”冰蓝的爪子快速的穿过了何至的肚子,整条手臂也穿了过去。
在落地的时候,沐之语的手臂还留着何至的体内,他冷冷的望着自己的衣服和何至的衣服被鲜血蔓延……染红……
何至只是望了一眼留在肚子内的手臂,视线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深情无限。“我一直都在想,像我这样的人,该是用着怎样的方式结束生命。老死?不,不能和你老死,就不能那么可笑的死去。被人杀死?不,谁都没有这个资格,夺取我的生命。只有你,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你不是在夺取我的生命,你只是拿走属于你的。我让你活得这么痛苦,最是该死!其实这步棋子,我已经一错再错了。我明明就斗不过那个老东西,斗不过这个天。我连最精通的术数之理,也算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投错了算盘,只是我不肯息心,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努力,就快要成功的时候,却全盘皆错。老东西赢了,我知道,是他用了掩眼法,把行星斗数都作了假象。其实……呕……”一口甜血从口内吐出。
何至无意识的伸手抹走,口内的鲜血却潺潺二流。“其实……输了天下又何妨……我输不起的是你……我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迟了?”
沐之语终是帮他点住了止血的穴道。
疼痛也蔓延在沐之语的胸腔间,他看着那些血,就像是从自己的身体内流出的。也许习惯会演变成爱。就像--
君凌风习惯了慕轻纱的爱,而爱上她;慕轻纱习惯了慕均遥的爱,也心动了;慕均遥习惯了何至的爱,也……那是一种用生离死别来证明才知道的,曾经动过心。
“拿你怎么办的该是我……”沐之语的指甲转白、缩回,他飞快的缩回了手。鲜血溅了他满脸,他却忘了该躲避。
沐之语缓缓的转过身去,散了心神,一步步、沉沉的迈走。
心底是轻松的,脚下却是沉重的,他完全搞不清自己到底了是怎么了?他怎么会对何至有感觉?
心底思绪飞转,他脑海的片段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何至的头发是黑如墨;再过些时候,头发白了些;再过些时候,头发又白了些;直到现在的头发全白。
其实,他的爱是一点一点过渡的,只是他还是沉重得承受不起。
雪白镶浅蓝纹的绒靴停下。“你白了青丝,可会后悔?”
“最痛苦不过,白了青丝却不是到老。我不像你,可以等待用一辈子去等待,虚度年华间,让青丝成白头。我宁愿为你许尽年华,生命在至少因为你灿烂过。”
冷风吹来声声连绵的脆笑,那笑又干又冷,绒靴也继续迈去。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慕轻纱飞扑过去,纤细的手指抓实了慕均遥的手臂,以往推不动他半分的力量,如今能把他推得摇摇欲坠。“你明明就是动了心,明明那么你难过,为什么不救他?”她也恨何至,可是,她看清了实情,她不想沐之语连唯一爱他的人都失去。她可以因为沐之语,而放弃去恨何至,只要何至能带给他幸福。就如同沐之语可以因为她,而不去恨君凌风,并伸手去成全她们的爱情。原因也是--只要她幸福。
沐之语却推开了她,头一次,他是那么的用力的推开她。
整个掉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连厚厚的积雪都不能舒缓这种力道。她觉得全身的骨骼,就快被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