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伸手隔开,这一拍,心头已掠过不好的预感。
风带起盒子里的粉末,扑了他一身,还好,他的袖子搁在颊边,脸上才没有遭殃。
一旁的慕均遥自然也糟了殃,粉末吹得他整个脸面和上半身都是。
没多久,肌肤开始发痒,发麻,手死命控制着不去抓饶。
楼万胭飞快的拿了解药塞进慕均遥嘴里,下一刻,慕均遥却把她推往后面,再次用身体挡住她。
何至的掌来到慕均遥的脸面,硬生生收了下去,他绷住身躯,伸手点了几个穴道。
“没用的,我做的药你清楚药性。”望着他似痛苦非痛苦,压抑着的模样,慕均遥心头却也紧紧的压抑着不忍。
白皙透明的脸颊浮上青筋和红云,能看出,何至正在极力忍耐着。
“走吧。让他受下教训也好。”楼万胭拖这么慕均遥往前走,却发觉,他的步子比起之前更沉了。“怎么,你不舍得他?”她凝向了他,虽然他的模样并没有任何不妥,但她就是觉得他心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皇宫内,只有我和你的身份,还没有被识穿,若是你再胡来,走下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他很痒,全身痒得他大冬天都脸红耳热,比练功走火入魔还痛苦。
“从你捡我回来的那一刻,我早就万劫不复了。”说着,他头也不转,往空中抛了一个盒子。
而盒子刚刚巧,掉到了何至脚边。他伸出颤抖的手,拧开盒子,服下解药。还是坚持追上去。
“你不是最憎恨他?为何还要给他解药?”楼万胭问道。
她看到他的眸色深了一下,应该是在思考吧。“我不能和他闹翻,我们终究还要很多的任务和计划。”
“又是秘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好奇了。整个宫廷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意外。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懂在这里这么多时日,到底是干过什么。”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救人。可是我没有本事。”两人对视。“你知道,我想要救多少个人吗?君凌风,廖泽岩,慕知恒。他们都需要我来救。而且,这三个人,不偏不倚你也能帮到什么。你认为呢?”
他一直都很听她的话,他就在那样的雪天,给她许过一个承诺。他说--以后都会听她的话,只要她不再去伤害自己。
她恨自己,她恨自己利用着他,而却身不由己。
按照她的安排,当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喂了些昏睡药给慕知恒,确保他不会醒过来。
坐在床边,她把手靠在慕知恒的手腕上,只是,另一边的慕均遥……
这是汴京的大街市集,这是她第一次能在京城逛街。对她已然承载得过多的苍老心灵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勾引起她的兴趣了。包括现在这队热热闹闹在迎娶的红婚队伍。欢乐的气氛丝毫没能感染到她,她反而觉得那大红色过于刺眼,唢呐等乐器过于吵闹。
可是,不同她的是,慕均遥这回却看得入了神。
她拉着他的衣袖拉不动,只能挪揄他。“你的魂飞到了新娘子那了?”
慕均遥失落的喃道:“要是我也可以。”
“那你想嫁给谁?”楼万胭身着男装、摇着手中的扇子,冷风咻咻进了齿缝。她坚持大冬天还要耍帅,没有办法。
“才不是,我是要娶你。”他倒也不含糊,紧盯着她,认真无比的道。
这对深情的桃花眼,差点没迷昏了她,她别过脸。“出来买药就要快了,没什么时间了。”依慕均遥的说法,浮肿脱症再珍贵的药材都没有用,只能用以毒攻毒的偏门。皇宫内,药材多,毒药少。慕均遥必须自己出来买药材,制造特别的毒药。
走着走着,他们拐入了一条偏巷,前面却无来由的扑来一团红色人影。慕均遥飞快的把她护在身后,警视着地上那团摔到的身子。
骚动也往这边靠近。楼万胭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子逃婚了。
地上的红装新娘子把凤冠扔下,站了起来,抬起一张经过细细装扮,精雕细琢的小脸,这……这不是--陈小俏。
陈小俏同样惊讶的望着楼万胭,不过,她更多的是喜悦。“慕公子,你怎么也在京城。”说着,就要扑上来。
面对阻碍着她的慕均遥,她急急的扁着嘴儿,眼巴巴的望着楼万胭。
小萝莉总算嫁了,她的心也顿了。这才是正常的人生路,漫漫长的百合之路,不适合她们彼此啊。“你为什么要逃婚?”
“我说过了,这辈子非君不嫁。”陈小俏抓着挡在她身前的手臂,急急的又想靠近她。
楼万胭之前的平静一抹而空,感觉头头大了。对着这个小妞,她就是觉得无可奈可。
骚动已然传到了这边。陈小俏却全然不知,只是滴着珍珠,委屈的望着她。
“你身后--”楼万胭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指。
待陈小俏回过神来时,已被身后的大汉抓住。她立马慌不迭的反抗,同时挥动她的拳脚功夫。
几个大汉已经被挥到,陈小俏就要奔来她们这边,楼万胭非常‘卑鄙’的细声对慕均遥说:“不能让小妞过来。”
慕均遥暗运掌风,陈小俏无端端被风刮得退后,落在了身后的汉子身上。一大群人把她围了起来,这回,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慕公子……慕公子--”小萝莉稚嫩的嗓音喊响了整条小巷,就是要唤回她这个负心汉。
慕均遥完全没能理解过来。“她不是你朋友?”
“是啊。”
“我以为你会救她。”
“你说什么呢。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看她嫁得这么风光,婚后一定锦衣玉食,这有什么不好。像我们那个地方的女孩子,个个都想着嫁有钱佬呢。唉,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啦。走了走了,散场了。我讨厌当围观帝。”
她率先走在前面,实际,她知道自己的心内不太平。陈小俏不想嫁,被迫嫁人的,她为何还要推她一把,落井下石呢?
当初若不是她招惹别人,也不会弄得一个良好孩子这副模样。
就算她是为了避开她,也不能。
可是,这是陈小俏的婚姻,管她什么事呢?
正想着,却已经走出了巷子。大街上,围满了人。最醒目的红色身子正被人塞着纱布和绑着绳子,塞进了红轿子里。
“这样的新娘子,真的是让我开眼界了。”
“那女孩子明明不想嫁啊,为何还这样苦苦相逼。”
“媒灼之言,父母之命,加入侯爷府有什么不好。那女孩子也太倔了。”
“也不是,小侯爷这家单小妾都三十七房了,听说房房都能治死人呢。小侯爷自从在齐州发生了那件事后,回家就虐妻。要是哪个妾侍伺候得半分不妥,那下场。啧啧……”
身旁喋喋蜚语的百姓的话全都流入了她耳朵内,她心有些颤,不是她害怕,她是替陈小俏的命运感到可怕。
刺耳的唢呐声,敲锣声,再加上周边的闲言杂语,她终是忐忑难安。凑至慕均遥耳边。“不如、我们、抢亲!?”
慕均遥对上她不安的眼色,毫不迟疑的点了一下头。凌空跃起,踏过一众围观者,冰蓝色的衣摆帅气的帅风凌起,落在迎亲长列前面,挡住了去路。
天人而降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在场所有人的屏息盯着慕均遥的一举一动。他实在是--太俊逸不凡了。
为首的大汉明知故问:“你……你要干什么?”
楼万胭好不容易从人群的一角挤出来,她捧着头顶摇摇欲坠的帽子,冲至慕均遥身旁,适时的聚拢了另一澜焦点。“还能干什么,抢亲呗。”
群众霎时更加沸腾,迎亲队伍的人面面相觑。
陈小俏从轿子里挣扎出来,美眸在撞到楼万胭时,浸湿了感动的光芒。她的慕公子,还是来救她了。是不是代表,对她会有着在乎?就算是一点点、也好!
“死小子,再不让开,就莫怪大爷们把你们漂亮的脸蛋揍扁!”大汉伸出铁锤大的拳头,耀武扬威。
楼万胭两手摸进披风,眼睛盯着前面,低声道:“你开路,我殿后。”
“你不会武功,恐防受害。”还没来得及眨眼,慕均遥身影已在五丈之外,再一眨眼,两个架着陈小俏的大汉已倒下。慕均遥抓住陈小俏的衣领,眼花几转间,又来至了楼万胭面前。
“慕公子……”陈小俏还没有站定,已扑上楼万胭身子。
楼万胭没有料及,也没有反应的时间,已被扑倒在地,被人抱着“骨碌碌”的滚了几滚。
慕均遥刚想挽起她,身后的人群却举着牌子要砸他,忙转过身去迎敌。
身上还紧紧的被一个小身子压住,她狼狈的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小萝莉……小俏,起来了。”
“好好!”陈小俏利落的弹了起来,然后把手递给她,“慕公子,我拉你起来。”
楼万胭不甚自然的把手搭上去,一颗瞬间,全部的重量被人拉起。手甩了几下没有甩开,她吞了口唾沫,极尽无奈的望着陈小俏。“小俏,放手啊。我要去帮忙。”
“慕公子,你还是不要去了。你又不会武功。”陈小俏不依的扁着嘴儿,就是拉定她了。“慕公子,还好你来救我。爹爹狠心死了,就是要把我许过莫小侯爷。我怎么求他都没有用。”
“莫侯爷。”她喃了几遍,脑中灵闪着,不可能会这么巧吧。“他是不是叫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