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蓝清皓把她照顾得要多好就有多好,疼得上天下地,什么轻活灵活都没有让她碰过。养尊处优惯了,这一路上的生活的艰难,超出了她所有的意料,她难以承载。凭着蓝清皓还有一口气在,她所有的毅力和坚韧都被激发,再多的苦难都扛着、抗着。
要是清皓就此去了,她花锦,必相随……
“可怜天下有情人。”曲汶归走上前去,望着蓝清皓。“他活不久了,除非有奇迹。”
“我就是个奇迹。”既然她都能治得好,清皓、也一定可以。
曲汶归就近的打量着花锦,眼色深沉无波澜。“你确实是个奇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那就好,我走了。谢谢。”花锦咬着牙,再度拉起车子。
“你确实你不会放弃吗?”
“绝不会。”她坚定。
“若是信得过贫道,贫道指条生机给你走。从来就是日出东方,光明与东方同在。只要一直往东而去,奇迹就会发生。不过,往东走,你们的路更加艰难。因为起义队伍一直都往东边移动,你们就会加入不少战争之中。”
扬州在南,道长指东,她该不该赌一次?可是,她从来就很固执,一旦认定的事,若不完成,就不改变。
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堂内,楼万胭心底不安,表面毫无所动,只是气势也收敛了些。
还好,人不多,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还有几个侍候着的太监宫女。
她暗忖,老天不要又要玩她才好,就让她安然渡过吧。千错万错,都是阴差阳错。自从来到这里后,她的身上,从来就没有好事发生过。霉事,衰事,坏事,烂事,什么狗精猫尿都有。总之,老天就是不能让她好好的过活下去。
什么皇朝皇位,她都不想参与,她就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很可笑的,就是因为她拥有了一个特异功能,她知道了很多事情。她的特异功能不知道是什么侍候开始,总之,就算她在睡梦中,睡得很沉很香,就算她昏厥了毫无意识,还是……还是能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就像之前青楼死里逃生时,听到廖嬷嬷和大夫的话,让她逃过了一劫。也就像--她在山洞里,听到了那几个老人的话。
凤凰劫?帝皇命?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安稳的来世。若能求得神明,她希望她来生能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过着。
有时候,天注定了,她是牺牲品,她就是牺牲品。她连拥有来生的机会都没有,她能做到的仅仅是认命。
“可以开始了。”
皇上身边的太监开口道,推过来一个锦盒,锦盒里,有一枚又长又细的银针。
楼万胭望着手里的银针,她最怕打针了。好吧,这个不是借口,之前在地道里,她尝多了小针了。“父皇,我怕痛。”
皇后坐在金漆椅上,扬起唇角,乐祸不已。“是怕痛还是不敢?”
楼万胭没好气的说:“就是不敢,怕痛所以不敢。你会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么?我这人,说话是明着的,字面上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不想某些暗着在话里藏针线的人,非要别人拉扯穿。”
“纱儿,怎能这么跟自己的母后说话。”皇上严厉的斥道。
母后!别让她吐出来了好。覆上一副无辜的模样,她装得非常难受的低下头。
“可以开始了。”皇帝也催她了。
她若无其事的望着四周一眼,然后对上皇太后。她眼内似笑非笑,这样算不算和她打眼色?
“哀家……”
果然,太后出口帮她了,她付了几分力度凝紧太后。可是,她刚才不是也怀疑自己的吗?
“哀家认为,既然轻纱不敢自己动手,那不如让旁人动手好了。”
呸!又是个落井下石的,她就知道,这个太后没有这么好心。
“呃……我自己来。自己来。”一般来说,人有四种血型。也就是说,她有25%的机会。其实,这个几率很大的了。她应该会很好运才对。
手镇定的拿着针,微微忐忑,捅向手指。
“慢着!”
果然,救世主驾到了。
楼万胭转过身去,脸上换上笑容。“太子哥哥,你回来了啊。”保住……清白了。
慕知恒走近她,手照惯揉着她的丝发。“父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恒儿。”身上的药力还未完全散去,皇后挣扎着想去看看自个的儿子。
慕知恒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走过去扶着母后。“母后,你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的--好妹妹做的好事。”皇后板起脸孔。
“太子哥哥,他们逼我滴血认亲,说我不是冒充的。”
慕知恒望着楼万胭,半晌都不说话,表情捉摸不定,无法猜测他心内所想。太子哥哥,真的也看出来了?
“父皇,儿臣很清楚,公主是如假包换的小猴儿,不可能有假。父皇一直为国家大事操劳着,这些小事,不如就由儿臣来解决。”
太后和皇后还没有说什么,皇帝已然开口。“这事已经落下话柄了,宫内人多口杂,朕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朕的骨肉的闲言闲语。”
“父皇……”
“开始。”皇帝不容置疑的打断。
连太子都不能说服他,看来,自己这回横竖都得上架了。
手再度镇定的拿起针,她捅向了手指。
“请稍等。”身后又扬起一人的声音,她的针还差毫厘之距。
“国师,有何事?”皇帝问。
何至会来打救她,她用脚趾想都知道根本是没有可能。
果然……“滴血认亲并不能完全证实到血肉骨亲的问题。”
“国师此话何说?”皇帝问。
“臣如何说也不能解除所有人的疑惑,倒不如,可以试验一下。”
按照何至的安排。宫女和太监排成一列,各往碗里滴血,结果,好几个人的血都混在了一起。
“你们当中,有谁谁是亲人或亲属关系?”
其中只有两个宫女是亲姐妹。
何至再把一包药粉洒入碗内,并再唤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再次滴血。
结果,这回,只有那对姐妹宫女的血能融在一起,何至解释说:“臣只是使用了一个小小的法术,能使所有痕迹打回原形。”
小小的法术么,她瞪着他眉头的那粒醒目的朱砂印。可恶,何至这个劣质男,就是一直置她于死地。他就不怕她告发他额上的罪证?他行,他手上有把柄,她还不能对他怎么样。慕均遥又不在……不过,他没有听过什么叫做置诸死地而后生么!
“可以开始了。”
楼万胭憋着对何至的诅咒,手抓过银针。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就是偏要慢慢地、缓缓地,刺下去。
针还差之毫厘的时候,被一只手抓住。
慕知恒对她摇了摇头,并再度开口。“父皇……若是验出来是假的话,那会怎样?”
楼万胭转过头去,望着慕知恒。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是不是太过于担心她了?他的嘴唇明显涂了点淡淡的嫣红,唇红齿白,脸容更加俊秀。
这问题,让皇帝顿住了。但是,皇后却开口了:“恒儿,你怎么会问出这种毫无学识的问题。欺君之罪,你说后果会怎样?”眼神紧盯着楼万胭。
刺就刺,她也不差死这一回了。再耗下去,说不定,又有程咬金跑出来了。
手抓起银针,慕知恒却抓住了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无论怎样,我都会保住你。让我跟父皇再磨下去。”
“没事,我一向福大命大。”抓开了他的手,她再也没有顾虑,刺穿了手指,平静的凝着那殷红的血滴融入水内。
皇帝也拣起银针,就在准备往下刺时。慕知恒摇摇欲坠,眼珠冒白,脸渗冷汗,终不支倒在了地上。
堂内霎时乱了,皇帝转过头,刚好见着这一幕。手一颤,银针还是无意中捅穿了手指,血也滴入了碗内。无暇再顾及滴血这件事,皇帝朝外大喝:“御医--”
屋外跑进不少大夫和侍卫,把太子抬了出去,皇帝就要跟上去。
“皇上--”就在这时,皇上身边的公公叫了一声,脸色怪异。
“又怎么了?”
“血融合了。公主是亲生的!”
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皇上神情复杂了扫了她一眼,而后再离开。
太子被抬回了寝室内,除了皇后和皇上外,所有人都不得入内,就连楼万胭也被拒之门外。
她早就知道会出事了。那天在冷宫的时候,太子喝完茶的杯子,上面占有血丝,她凑到嘴边一闻,觉得药味怪怪的。莫不是……得了怪病?
没有人让她进去,她一如之前的固执,站在房门外候着。
皇帝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她还站在门外。“你还不走?”
“儿臣不走,父皇,你明知道,我和太子哥哥感情深厚。如今,发生了这种事,让我如何能安?”她的腰板挺得直而硬,眼神不甘和坚定。
“你又不是御医,你进去只会打扰了恒儿歇息。”
“那天子哥哥怎么了?”
“他没有什么事,只是感冒有点不适。御医说没有大碍。”皇帝瞧着她的神色,并没有任何不妥,才说道。
她疑惑的蹙着细眉,全然无知。“那我明天可以来看他吗!?”
“看情况。你回房吧。这里风大,天冷。再不回去,下一个唤御医的就是你。”说完,皇帝吩咐了两个侍卫守住门口,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