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在看啥呢,这样着迷?”赵楠走进客厅,一边脱外套,一边瞧着我。
我正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读大光的剧本,竟然没有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否则,我会本能地把剧本塞起来的。我知道他是个容不得大光的人。
“一个剧本。”我故意淡淡地说,以期不至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已经走了过来,把本子从我手中抢过来。他只看了一眼剧本的署名,便勃然大怒:“好啊,你还和他勾搭在一起!看来,你简直没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他把剧本使劲往我面前一摔,气急败坏地说。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我给他的话激怒了。我不能容忍他那种毫无道理,又充满霸道的口吻。在他的眼里,是男人在主宰着婚姻生活,而女人只能置身于被支配和被垂怜的地位上。
“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你懂不懂!”他骄横地说,“你可以打听打听,有几个男人能够容忍在他不在家的情况下,妻子把别的男人叫到家里过夜的。”
我听了他的话,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他简直是无耻之极,动不动就把那天的事搬出来,要挟我。他把这件事当作嘴里的紧箍咒语,随时随地在我面前就念叨两句,唯恐不能震慑住我。
我冷冷一笑,说:“你不以为你把这话老挂在嘴边上,有失你总经理的身份吗?”
“你做那种事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他自嘲地说。
“你真无耻!”我愤然说。
“好啊,你敢骂我!”
他扑上来,大打出手的样子。
我把身子一挺,说:“我给你打,打呀!”
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但口气依旧很硬:“叶卉,你听着,我明天就找你们单位领导去,会有人管你的。”
“请便,我不在乎的。你还可以在报上发个广告,那宣传的效益就更大了。”我大声对他说。
“不要忘了,你的字据还攥在我这儿,必要时,我可以公布于众的。”
“那又能怎样。”我冷笑着说。
此时的我,完全给他激怒了。一切对我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倒要看看,他赵楠还能表演出什么花样来。
他见我泰然处之的样子,深感意外。他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不会干那些授人以笑柄的蠢事的。
果然,他的语气又缓和了。他现出一副很伤心的模样说:“叶卉,难道我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吗?我一天到晚的奔波,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你总该为我考虑考虑吧。”
“赵楠,我发现这一年多来,我们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淡薄了。可是,到了这种地步,责任完全不在我。咱们的每一次争吵都是先由你引起的。你自以为作为一个大丈夫,可以无视自己妻子的感情;你自认为婚姻是锁住女人的五彩绳索,可以把自己的妻子关在小家里。可你错了,女人的心是锁不住的。”
我一口气把积郁在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说得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说:“叶卉,请你原谅我近来的脾气不好。这一段公司的事闹得很糟,房子卖不出去,到期的贷款还不上,施工单位又纷纷登门催款,简直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下海’这步棋,我是走错了,也许,我本来就不是一块经商的料。”他看了我一眼,又说,“前一段,我去深圳满想找个合资经营的伙伴,可对方只签了几份毫无实际意义的协议书,投资的事,迟迟不见动静,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怎么?那我就该成你的出气筒吗?”我反问道。
他连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卉,你怎么把我看得那么坏。”
“不是我把你看得坏,而是你自己流露出来的。”
他似乎还要表白,可这会儿,外边的门铃响了,他急忙打住欲说的话,去开门。
我坐在客厅里,听到门外有人说:“不速之客,未经允许便来惊扰,不好意思啦。”
我抬头一看,原来又是香港龙云房地产公司的梁经理,只不过今天只来他一个人。
我起身和他打了声招呼,为他泡了杯茶就上楼去了。
在楼梯上,我只听赵楠在说:“梁经理,这次你无论如何可要帮帮我的忙了。”
“赵老板,太客气啦,只要我先前托你办的……”
我往下就听不清了。
我回到房间,琢磨着这个姓梁的又来干什么了?听赵楠讲,他上次去深圳,本来已经同几位港商谈妥了几笔购置房地产的生意,但都是由于梁经理从中作梗才泡汤了的。为此赵楠当着我的面曾狠狠地骂了他一通,称他是无耻的小人。
可今天,他突然造访,赵楠非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就有点让我费解了。我担心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便想下去看个究竟。
我刚下楼,他们便停止了交谈。随后,说了一通不痛不痒的话。这越发引起了我的怀疑。
过了一会儿,梁经理便告辞了。他把姓梁的送到门外,又窃窃私语了好一阵才回来。
看他满面春风的样,我好一肚子气,冷冷地说:“他找你干什么来了?”
“能来干什么?还不是做生意。”
他的情绪突然好起来,仿佛刚刚来过救世主似的。
“赵楠,做生意可要走正道。”
他怔了一下,随即说:“那还用说,违法的事,咱是不干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可我并不相信赵楠的鬼话,心情反而越发沉重了起来。我想起了杜媛媛对我讲起过的事,以及他许多来历不明的钱。我真怕有一天他真的陷进泥潭的。于是,我恳切地说:“赵楠……咱们毕竟还是夫妻,有些事,你可不能瞒着我。”
“放心吧。我做的都是合理合法的事。”他大言不惭地说,并凑到我的跟前说:“叶卉,我们和解吧。我还是喜欢你的,等会儿,开上我的车,咱们到省城最豪华的歌舞厅去跳跳舞,怎么样?”
“你自己去吧,我现在可没有那份雅兴。”
我真奇怪,他的脸怎么变得这样快,一会儿暴跳如雷,转瞬间又跑来献殷勤,简直是在演戏。
“不去也罢。咱们早点睡觉休息,我今天的兴致很好,你可不要拒绝我呀。”
他说着就伸手来摸我的乳胸。我厌恶地闪开了。
他有点恼怒了,说:“你是我老婆,我有权力这样做。今天,我一定要得到你。”
说罢,他便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我,便不管不顾地在我的脸上亲吻着。我将脸来回扭动着,他反而愈发性起,将我粗野地按倒在长沙发上,就去扯我的裙子。
“赵楠,你这个混蛋!”我恼怒地破口大骂。
他也不说话,像条发情的狗熊压在了我的身上……
当他心满意足地从我身上爬下来,提上他的裤子时,我已经给他折腾得精疲力竭,浑身像滩泥一样。
我慢慢地穿上衣裙,欲哭无泪。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洋洋自得的样子,像是一个征服了世界的将军,而我则像个他手下的俘虏,无可奈何地由他摆布。他心中的那种阴暗的占有欲得到了发泄,得到了满足。他觉得他又一次胜利了。
我怒目直视着他,这就是我的丈夫吗?我们虽有夫妻之实,却缺少夫妻相对应的情分;虽然同舟,却不能共济;虽然同床,却做着异梦。在这种大背景下,倍受煎熬的就只能是女人了。
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屈辱,我难道还有必要再忍受吗?我在扪心自问。
“叶卉,我刚才是冲动了点,可我——”
他又想再重复那些我不知听过多少遍的忏悔的话。
“别说了!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够了!”
我霍地站起身,快步上了楼梯。
我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往手提箱里装。一边装,我一边在落泪。
“叶卉,你要干什么?”他站到我身后,惊恐地说。
“远远地离开你!”我大声喊。
“你不能这样做”。他急了,说,“我向你赔罪,好吗?”
我没有理他,拎起提箱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他战战兢兢地问。
“我住机关。”我头也不回地说。
他上前想拦住我,可被我狠狠地甩掉了。他呆呆地立在那儿,眼巴巴地看我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我仿佛这时才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
外边的夜空晴晴朗朗的,下弦月已跃上中天。我迎着丝丝微风快步走到院落里,推出自行车,将手提箱放在车后架上,蓦然回首,见他怅然有失地站在了楼上阳台上。
告别了,这座孤寂的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