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琳服装公司开业了。她并没忘记我,还特意寄来了大红的请柬。
我在赴庆典招待会前,匆匆赶到花店买两个花篮,并在红缎带写上“罗琳服装公司开业志禧”的字样。坐上出租车赶了过去。
远远见到罗琳迎候在门口。她今天可谓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身着一套淡雅的米黄色西服套裙,红色的领带配上一件浅绿底儿撒满白色碎花的真丝衬衫,满面春风地站在台阶上,向络绎不绝的宾客打招呼,握手,寒喧着。
门外两侧的礼仪小姐身穿红色旗袍,肩斜挎“欢迎光临”的绶带,接花篮,收礼品,忙个不停。
我刚下车,罗琳便大老远地迎上来,一把抱住我,说:“叶姐,你今天能来,我真高兴!”
她吩咐着礼仪小姐从车上取下那两个花篮,放在门厅的显眼处,又问;“哎,赵楠怎么没来?”
我愣了一下,忙说:“你这请柬可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的,说,“赵楠那儿,我哪敢拉下,只不过分别送的请柬,怎么?你们事先竟没通气?”
我有点尴尬,只好说:“赵楠他这两天忙,可能忘告诉我了。”
说话间,赵楠开着“奥迪”过来了。她拍了我一下,打趣地说:“说曹操,曹操便到。”
她朝赵楠走过去,大声说:“赵老板,你可真行,自己坐‘奥迪’,却让尊夫人‘打的’,该罚,该罚!等会儿,你可得多喝上两杯呀。”
赵楠见到我,似乎也有点意外,但旋即掩饰说:“方才我给叶卉挂了电话,美协的人说她已经走了。这不,我就匆忙赶来了。”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说,“罗经理,一点小意思,请笑纳。”
罗琳客气了两句,便将钱收下了。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心想,他可真有应变能力,撒起谎来,脸居然不红不白的。
这会儿,他走到我跟前,小声说:“一起进去吧。”
我也小声说:“你很会演戏。”
“没有办法。”他摊开两手,像美国人似的耸耸肩,“咱们还是夫妻,大面上总还得过去吧。你说呢?”
罗琳又接待了几个来宾,回过头见我们在说话,就开玩笑地说:“哟,两口子有多少贴己的话,晚上还不够说呀,快请进吧,杨处长、大光、杜媛媛他们可都来了。”
我冲罗琳点点头,说:“哎,这就去。”然后对他说,“好吧,那我们就再演一场戏好了。”
“谢谢。”他竟然现出很感激的样子,挎着我的胳膊往里走去。
这幢面积不算太大的小楼分上下两层。楼下为营业厅,二楼为展销兼服装表演厅。庆典在楼上举行。
我们一进大厅,便感受到了中央空调放出的咝咝冷气。乐队在不停地奏着轻松的乐曲。
这是一个欧美风格的庆祝酒会。大厅一侧的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饮料和点心,任来宾随意挑选,几个调酒员忙碌着为来宾调制着各色的鸡尾酒。
大厅里,每位来宾都戴上了入口处发放的印有“嘉宾”字样的红绢花。好些人还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熟人谈笑着。
服务小姐端着托盘彬彬有礼地为客人们送上各种饮料。
赵楠走了过去,给我端来一杯可口可乐,说:“罗琳还挺会赶时髦的,不但请来省城这么多”大款“和”大腕“,而且还独出心裁地搞了这么一个庆典方式。看来,我以前是小瞧了她。”
我环顾一下四周,知道这里原来是个经营不善的歌舞厅,激光声控设备俱全,舞厅灯光也是一流的。只可惜歌舞厅挂靠省府的一个厅局,来跳舞的多是些喜欢跳舞,但又不愿掏腰包的“公仆”,偶尔靠些正常的营业收入,也难以填补舞厅的亏空。舞厅的经营者多次向主管部门提出这个问题,但有关部门的答复是:舞厅的产权、资产及装修费用全都是厅里拨的,故歌舞厅的宗旨是服务,而不应以盈利为目的。到了最后,歌舞厅闹得连乐队都请不起了,也只好宣布破产。
罗琳也是钻了这个空子,以较低的租金将这幢楼租下来,资金的来源当然是向银行贷款了。她办公司的气魂很大,一下便贷了二百万。我真怀疑她能否一炮打响,旗开得胜。否则,这二百万可不是闹着玩的。
“噢,小叶来了。”杨耀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了我,端着酒杯走过来。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并埋怨我好久没到他那儿了。
我心说,哼,不用说去了,一想起你,我就闹心。可嘴上还得客套地编造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杨处长,您好。”赵楠怕被冷落,忙向他打招呼。
杨耀对他显然不够亲热,只是简单地握了一下手,又转过头来和我说:“晓戈的事儿,你们美协怎么处理了?”
“处理?”我不禁一愣,不解地问,“他不是回来了吗?”
“我不是指这些。当然了,回来是好事,可无故在国外滞留了许多天,总不算什么光彩的事。还有,我听说他还带回了个情人。”
“杨处长,这些可都是一面之辞。我了解过了,晓戈是清白的,现在关键的是晚报社应当挽回影响,恢复人家的名誉。”
“那篇报道我看过,是有点过分了,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根据嘛,起码,那个姓陶的女孩子去东京约会就是事实。人家晚报社还一肚子委屈呢。昨天,他们的总编还找到了我,诉了一大通苦。我听说,你们还要到法院告他们?没那个必要吧。”
“杨处长,”我急了,刚要争辩,他却摆摆手,不让我说了。
“好啦,今天先不谈这个,等有空,我给你打电话,咱们到办公室里谈,好吗?”他笑咪咪地说。
“杨处长,你们谈吧,我过去一下,那边有个熟人。”赵楠自觉没趣,朝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杨耀瞅着赵楠的背影说:“最近,我可听到一些反映,说你们之间闹不愉快了?”
“没有的事儿,两个人在一起,总免不了会拌两句嘴,过后,也就好了。”
我不愿让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那就好,小两口还是要互相谅解的嘛。”
他睨了我一眼,将目光停留在我丰隆的乳胸上,有点不怀好意地说:“小叶,你今天打扮得可够迷人的。”
我的脸顿时窘得通红。这个老家伙看来对我也没安好心。但是,他会不会真像罗琳所说的,有贼心没贼胆呢?我有些怀疑了,便说,“杨处长,你可真会取笑人,我都快成半大老婆子了。”
“不,应当说,三十几岁的女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呢。”他说着,还动情地拉了一下我的手。
“哟,二位在谈什么呢?这么亲热。”杜媛媛走来,嘴角上掠过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他满脸涨得通红,赶忙将手放下。
她来的可正是时候。我暗暗庆幸,心想,今后,可得提防着他点了。
“嚯!这不是杜老板吗?告诉你,这里面可是藏龙卧虎,人才荟萃之地。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哟。”我嫣然一笑,热情地和她拉了拉手。
杜媛媛很随意地穿了件淡绿色的连衣裙,满头秀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后,衬着她那俏丽的椭圆形脸庞,一双黑玛瑙似的大眼睛莹莹放光,不乏楚楚动人的风情。
“谢谢你提醒了我,要不,我也许会放走猎物呢。咯咯……”她笑着说。
我将媛媛介绍给了杨耀,他马上给她的风度迷住了,握手时,好半天都不愿撒开。
“杨处长,我们猎头公司准备聘请您为我们的高级顾问,您不会反对吧?”
他连连摆手,说:“杜小姐乱点鸳鸯谱,文艺处和你们可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她无拘无束地说:“哪里的话,我们也需要有人给吹吹喇叭嘛。”
我忍不住笑了,说:“媛媛,你好大胆。当了老板就敢取笑处长大人,当心有一天摘了你的牌子。”
“哎哟,那我可就得先陪罪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说:“杜小姐,我刚才还以为小叶叫你老板是开玩笑呢,想不到你真的当上了老板,可喜可贺。”
“杨处长,您这可就是官僚主义,咱们省出了这样一个新生事物,您居然会不知道,该不该罚?”我说。
“该罚!”她说。
“我也认罚。”他说罢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罗琳从楼下匆匆走上来。她脸颊微微泛红,闪光。走起路来,有种舞蹈演员特有的轻盈。她一边向身边左右,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来宾颔首致意,一边向前台走去,俨然像一个无比尊贵的女皇。所到之处,人们都停止了交谈,目送她从身边走过。
杨耀瞅着罗琳,对我说:“小叶,在省城的地界上,怎么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女老板,太不可思议了。”
杜媛媛说:“杨处长妒忌我们女人了吧,要不咱俩换换位置如何?”
我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向她使个眼色,她的话真有点太放肆了。
不想,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说:“老了。如果我再年轻十岁,说不定也会‘下海’呢。”
罗琳朝乐池打了个手势,乐曲声戛然而止。她灿烂明丽地一笑,向人群欠欠身,用其圆润的声音说:“各位领导,各位嘉宾,我以十分感激的心情,衷心欢迎诸位光临罗琳服装公司的开业庆典。在公司的筹建过程中,承蒙大家的鼎力相助,才使我有勇气开办这家公司,借此机会,我代表公司全体员工表示我们深深的谢意。”
随着一阵掌声,她又说:“我们公司的宗旨是:工贸一体,面向全国,走向世界,力争走在二十一世纪服装新潮流的前列,创造出我们自己的名牌来。”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热烈的掌声,她停顿一下,接着说,本公司下设一个服装设计中心,一个时装模特表演队,一个时装销售公司。我们将根据当今世界的服装新趋势和市场的导向,来决定我们公司的经营战略。我们也诚挚地希望诸位贤达继续给予我们宝贵的支持和关怀,我们也将不遗余力地加强我们之间的交往和合作。
下面,就请我们新组建的时装表演队为诸位做时装表演,然后,我们将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
“祝嘉宾们玩的尽兴,度过一个美妙的良宵。谢谢大家!”
她说完,潇洒地向乐队做了个手势。顿时,轻柔舒缓的乐曲似乎从远方传了过来,在大厅里流淌着。
随着乐曲,三三两两的时装模特穿着色彩缤纷的新颖时装,从幕后走向前台。五光十色,变幻莫测的灯光映照在模特们俏丽的脸庞和迷人的时装上,将时装的露、紧、松三特性展示得恰到好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我真没想到罗琳从哪里收罗来这么多佳丽,个个身材窈窕,又秀丽甜美,既亭亭玉立,又楚楚动人。她们踩着乐曲,迈着猫步,沉稳而轻盈;扭动腰身,美妙而怡人;一举足,一扭臀都会展现出模特们的风采和迷人的魅力。
我睨了眼杨耀,他目不转睛,早已如醉如痴了。
“杨处长,您觉得模特们的水平如何?”杜媛媛不动声色地问。
她显然也看出了这位处长是个一见女人优美的腿臀和丰隆的乳胸就心旌神摇,迈不开步的主儿,就有意逗逗趣。
他这会儿只顾看模特的大腿了,竟然没听清她的话,杜媛媛又重复了一句,他才反应过来,忙说:“不错,不错,专业水平嘛。”
媛媛暗中向我丢了个眼色,诡秘地笑了笑。
我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从进大厅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寻觅大光的身影,无奈杨耀缠在这儿,说个不停,我也无法脱身。我见媛媛在和他搭话,知道机会来了,忙说:“杨处长,您谈,我到那边去一下。”
他听后,怅有所失地说:“小叶,难得一聚,等会儿,我可请你跳舞啊。”
“没问题,等会儿见。”
我机械地答应着,逃也似的走开了。在人群里,我又碰到了几个熟人,但就是没有见到大光。
赵楠正在和一个女人交谈着,象是对正在进行的时装表演品头论足,我从他身边过时,他并没有理会到我的存在。
这场时装表演的主题是1994年夏季服装的流行趋向。各式女性时装大多是以单色调为主的一系列诱人注目的深沉色调或富有生气的,具有跳跃动感的色彩构成。其中有一组是具有阳光暖感的淡雅色族,在领袖下摆上再配以独特的设计,尽显出当今女性大方、娇美、开放的个性风采。
当进行泳装表演时,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男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近乎裸露的女人躯体上。看在眼里还觉不过瘾,免不了还要在一旁悄悄议论一番。
“现在的女式服装是越来越省布料了。”
“是呀,恐怕这样的装束是很难在众人面前穿出的。”
“老兄,你的这个观点可有点陈旧啦,西方现在都在实行裸泳了。”
“可不,连‘三点式’都脱了。”
我冷冷地斜了这伙人一眼,深知那些叫得最响的,往往就是内心最阴暗的一个。他们心里巴不得除了自己的老婆外,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脱得一丝不挂的,然后,再由他们来品头论足,主持正义。
罗琳笑盈盈地从别处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了。她递给我一杯饮料,关切地问:“叶姐,你的赵楠呢?”
“呃,他碰到了熟人,在聊呢。”
“这两天把我搞得焦头烂额的,没有办法,该应酬的事太多。如果我有不周全的地方,叶姐要多包涵呐。”
“你太客气了,庆典能办到这份上,也确实不容易了。真的。”
她环顾一下四周,吸了口气说:“唉,你将来若‘下海’就会体味到其中的滋味了。就拿今天到场的人说吧,起码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朋友,像叶姐你这样的;一类是关系户,将来在生意上要打交道的;还有一类是老爷户,大多是一伙手握实权,处处管着你,得罪不起的人。在这伙人身上,我至少花去了两三万元,像信贷、办照、租房、纳税以及招聘人员,如果离了人民币都会玩不转的。”
“那你又何必干这个,又劳心又劳神的。”我百惑不解。
“叶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搞舞蹈的,吃的就是青春饭,不趁年轻时找条后路,到人老姝黄的那天,谁还会管咱?”
“那你们公司有多少人?又是设计中心,又是时装队的。”我忍不住问。
“咯咯……”她笑了起来,说,“你可真是土命人心实。我刚才的那两句话,不过是给外人听的,其实啊,我们也不过五六个人。那些时装模特都是凭姐们儿的老关系临时凑起来的。我们公司刚开张,连笔买卖还没做,养活这么多人,我还不得跳楼啊。”
我忍俊不禁笑了,说:“你刚才说的和真的似的,我哪能不信呢。”
“叶姐,那你今天长见识了吧。”
“的确如此。”我频频点头,又问,“你们公司下步想怎么干呢?”
“我想,也许主要是搞设计和营销。我们经过市场预测,设计好时装,然后寻求订单并委托有关厂家订做,争取过一段时间后,大多数产品能打到国际市场。”
我简直听入神了,先前一个跳舞的女孩子,竟会有如此心计,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她的魅力和魄力都是一流的。日后,她也许会成功的。
“罗琳,你一开始把摊子铺得这么大,就没想到物色一个可靠的助手吗?”我在提醒她。
她叹了一口气,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可我想找的,人家不来,想来的呢,我又不想要。难呐。”
“你想物色谁?”我很感兴趣地问。
“刘大光。”
“他?”我一惊,忙说,“我看,他若开办个舞蹈班或美术学校还可以,要说搞时装,恐怕就不一定合适了。”
“我不也一样外行吗?”她反诘道。“但我相信他的审美能力和事业心。如果他想干的事,就一定能干好。”
“即使那样,也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都可以成为管理型的服装公司老板。但你目前缺乏的恰恰是懂服装设计和营销的人才。
我劝诫她。不知为什么,我从内心里就不愿让他们搞到一起。
“也许你说的有些道理。”她最终还是信服地点了点头。
我借机问:“哎,你刚才说大光来了,我怎么没见呀。”
“噢?”她四下瞅了瞅,指着那边的一张桌说:“你看,他在那儿呢。”
我一看,他果然坐在那里呢,似乎在和别人谈着什么事情,眉飞色舞的。
“有事吗?”她问。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是他参加画展的事,听说他又改主意了。”
“哦,我去把他叫来。”
她说完就去了。
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往那边瞥了一眼,脸倏地红了。他正和罗琳朝我走来。
“大光。”我站起身,喊了一句。
“叶卉,没想到你也来了,我真高兴。”他乐呵呵地说。
“罗老板开张喜庆的日子,我哪能不捧场呢。”我瞥了罗琳一眼,说。
“大光,你看看人家叶姐多会说话,就不像你,总是冷冰冰的。”
大光憨憨地笑了。
我打趣地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你当上了老板,我总得搜肠刮肚地找几句拜年话奉承您几句,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啊。”
“哎呀,你怎么尽瞎说实话呢。”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你们都是老熟人,我就不陪你们了。那边,我还得应酬一下,刚才又来了几位纺织厅和商业厅的头儿,我得去看看,可不敢怠慢呃。”她言罢,又匆匆走了。
大光在我对面坐下了,目不转晴地注视着我,目光里闪烁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情感。
我渴望见到他。见到他后,又会很不自然地伪装平静。可一旦碰到他的这种目光,我又不免有些慌张。我总觉得大光的眼神里有种让我为之心动神摇的东西。
“我昨天下午给你打过一次电话,可你没在。”他说。
“噢?那会儿我也许去车站了。”我想起来,昨天我送过一位从扬州画院来的朋友。
“怎么,有事吗?”我问。
“没什么事儿,只是想跟你聊聊。”
我扑哧一下笑了,说:“守着歌舞剧院那么多如花似玉的漂亮妞,你不去聊聊,干嘛想起找我。”
“叶卉,别拿我开心了。”他瞅了一眼正在进行最后一轮时装表演的模特说,你看,这一组模特几乎都是从我们院里请来的,论身材,论长相都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可有一点,你不能同她们聊天。
“为什么?”
“如果你不小心和他们聊起来,不出一个月,你准能写出洋洋二十万字的笑话大全。随便举个例子,我们院有个漂亮的女演员一心想嫁给一个洋丈夫,声明即使岁数大也成。有好事的,便开了个玩笑,说要把她介绍给威尼斯商人夏洛克。她一听名字,便满口答应了。那人告诫她,这人是个犹太人,还是个吝啬鬼。你猜她说什么?”
“说什么了?”我听了,挺好笑的,便问。
“她呀,还不以为然地说。‘至于是哪国人没关系的,吝啬鬼更好。人没了,财产还不都成我的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可真够幽默的,给人介绍对象的不会是你吧?怎么把小说里的人物都给搬上来了。”
他叹了口气,说,“现在有不少漂亮的女孩子,穷得就只剩下漂亮了。她们把年轻和美貌作为资本和打通关系的通行证,岂不知,浑身上下只剩下漂亮的躯壳了。”
听了这话,我再也没有笑出来,大光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大光,罗琳说她本想请你和她一道办这个公司,可你拒绝了?”我猛然想起罗琳说的话,“你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吗?”
他对我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感到意外,略加思索后,说,“事情是明摆着的。我对办服装公司不感兴趣,又不懂设计,如果加盟进来,岂不多一个吃白饭的吗?”
“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了吗?譬如砸了‘铁饭碗’或者别的什么。”我试探地问。
他笑了,说:“我可没想这么多。如果我想干,是不在乎砸什么‘铁饭碗’和‘泥饭碗’的。至于罗琳的公司,我想,尽管它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但最终还是会成功的。作为朋友,我也衷心祝福她。”
……
时装表演结束了。
稍作休息后,舞会便开始了。踏着悠悠舞曲。大光拉着我的手走进舞场。我和他尽兴地跳起来。舞场上,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一小片棉絮那般轻盈。我惬意地依偎着她,感受到了男子汉的气息,不觉毫无顾忌地将脸贴近了他的胸膛,仿佛听到了大光狂野的心跳。
大光似乎有些不自然了,轻声说:“叶卉,别这样。”
“不,我不在乎。”我倔强地说,我甚至天真地想,这会儿让赵楠和杨耀他们都看见才好呢。
我猛然品味出,爱情是一种十分单纯的情绪,往往是毫无顾忌的,难辩对错的,一往情深的东西。它只要沾上一星点火花,便可能爆发和燃烧起来。
果然,一曲刚刚跳完,我还没有在座位上坐稳,罗琳便悄悄过来,俯在我耳边说:“杨处长请你去呢。”
她淡然地瞥了我一眼,薄薄的嘴唇露出几分讥诮的神情。
我歉意地瞧了大光一眼,说:“对不起,有个人在找我。”
他点点头,很理解地样子。
杨耀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见我过来,不满意地说:“叶卉,你的舞跳得蛮好的嘛。尽兴了吧。”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大庭广众下,总得有点分寸嘛。”
“杨处长,要是我和您也这样跳呢?您还会发如此感想吗?”我尖刻地说。
“你……”
他没想到我会反驳他,有些恼火,又不好发作,只好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同我讲话呢!”
“杨处长,这话是你逼出来的。”我义无反顾地说。
我起身便走。
杨耀差点没让我气昏过去。
等我回来找大光时,他已经离开了。他显然是要在这种场合避开我。我的情绪一下全没了,真想马上离开这里。
我见赵楠正和一伙经商的“大款”打得火热,压根就像没我一样。我猛然发现我变得很孤独。
“叶姐,”罗琳朝我走来,递给我一瓶山楂果茶。
我用塑料吸管吸了一口,酸溜溜的,便又放下了。
她挨着我坐下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真没想到你和大光这么近便,我真的不该请你来。”
真没趣!我抬起屁股就往外走。罗琳这家伙也太锋芒毕露了,叫人简直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