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肩坐在花园里的摇椅上,皓哲垂眸,沉默不语。我静静坐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着。
霎时,我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转头望去,花园里种着一株株桃红色的花,随着微风摇曳身姿,飘溢满园的幽香。这种花和皓哲在学校里种的好像一模一样。
皓哲紧拧着眉头,双手交握,似乎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口。现在的他是最需要人安慰和鼓励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他曾把他温暖微笑装在我左手,只要让他感受到它的温度了。
于是,我慢慢伸出左手轻轻握住他微颤的双手,他抬头看我,反握住我,薄雾般忧伤的眼眸里噙着凄凉雾气。
“依依,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对不对?她怎么变得这么苍老,虚弱。因为她病了,她病得很严重,医生也束手无策。”
“是什么样的病?真的没法治了吗?没关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再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她的病。”
“没用的。医生说她得的是重度抑郁症,以前她心情偶尔还会好一些,还会和我说话。最近几年,她的意志一直很消极,每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茶饭不思。睡眠质量很差,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有时还会做些自残的事。今天,就是她乘看护不注意,想要轻生。还好发现的及时。”
他把脸埋进手掌里,我感到一股股冰冷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心脏被针刺般疼痛着。
我咬着唇,抚着他细软的发丝,给他无形的安慰。“她竟然病得这么重,安伯伯不知道吗?”
他向抬起头,低垂的长长睫毛粘着细碎的泪丝,唇角带着几分苦笑。“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他众多情人之一。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来的很是频繁,可是随着母亲一步步迈入中年,年老色哀。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母亲是个随和、善良的女人,她没有大吵大闹,只是每天站在大门口希望看到他的身影,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彻底地消失在这座曾经拥有一家人欢笑的别墅里。而母亲没有等到他,变得越来越抑郁,整日以泪洗面,在自责中度过。”
我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一下从摇椅上蹦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没想到,那个安伯伯是这样一个不负责的人。你母亲不过就是想看看他,难道他连这点时间也没有吗?世界竟然有这个的负心之人,太可恶了,简直可恶之极。”
我咬牙极力抑制自己的愤愤不平,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这样的行径,简直为所有人所不齿。
“皓哲,这件事安欣怎么说?依她的性格应该也会帮着劝劝她的父亲。一定是她的父亲冥顽不化、不可理喻。哼,一定是这样。”
他眼眸霎时变得复杂难辩,抿唇凄楚一笑,吐出微小的喃喃自语。“……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这么辛苦……有时真相更让人难以接受……”
我来回踱着的脚步停了下来,坐到摇椅上,握住他的双手,丝毫不介意冰凉的触感。
“依依,你知道吗?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有时我难以想像失去她的痛苦,我害怕那天的到来。如果她丢下一切,那我怎么办呢?这个世界上我就剩下她一个亲人,我……”一滴滴透明的泪珠滑出眼眶,掠过脸颊,落在我淡紫色的裙上,绽出一朵朵凄美的泪花。
我紧揪住裙摆,急切地想要表明我的心意。“你忘了吗?你还有我啊!你不会孤单、寂寞,以后的人生我陪你一起走过。”
这么浅小的表白使他微怔了一下,满含柔情深深凝视着我,抚着我柔软的脸颊,随即他眼里却流露出更多的怯意和懊悔。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扭头不再看我。“依依,谢谢你安慰我。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我满怀憧憬,却不料听到一个让我难以相信的拒绝,蕴满心底的幸福瞬间土崩瓦解。我以为我不小心听错了,听岔了,或是产生了不该有的幻觉,颤抖的嗓音反复呢喃着几个字。
“我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他闭上双眼,掩住歉意的目光,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流。“一直以来,我把你当妹妹一样喜欢、疼爱,可能这使你产生了错觉,对不起,我对你从来没有亲情以外的感情。”
我蹲下身,抓住他的躲闪的视线。“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在骗我,你和平常一样,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他咬紧几近透明的唇,迎向我的眼里闪出了不可动摇的决心。“依依,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只把你当妹妹来看,你就像安欣一样,是我的妹妹。”
我的心转瞬沉到冰寒的谷底,再次在那双柔唇里听到了“妹妹”这两个尖锥般刺痛的词语。妹妹、妹妹……我咀嚼着这两个字,却干涩得如同嚼蜡般令人难以下咽。
他对我的只是妹妹的喜欢,是亲情,而不是爱情。我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我向后挪动几步,眼前蒙上薄薄的水汽,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你不要我了,你有了别的女生,不喜欢我了,是吗?”
他抬起眼帘,轻叹一声。“依依,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紧捂着唇,在即将痛哭之前,转身向别墅门口走去。身后响起了他苦涩的呼唤声,我全然不顾,掩起耳朵害怕再次听到“妹妹”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