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姑娘活脱兔就是小七嘛！一颦一笑间的讨喜神韵和小七一模一样。莫娇娇不仅有些感叹，原来自己的爹爹这么喜欢小七，对于小七的一切都谨记在心。一时间心里感触良多，觉得自己的爹爹确实需要一个女子作伴了。只是一想到和自己爹爹作伴的是小七，她就忍不住抽搐着唇角。
小七的心境就没有莫娇娇那样龌龊诡异了，她只是静静盯着那幅画，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一般。颜桢也给她绘过一幅，那还是在一两个月前，二人在颜家的时候。一想到颜家，小七忽然想到，颜夫人心心念念的梦中情郎，莫爹爹。
“莫爹爹与莫夫人是怎么相识的？”小七侧头看着身旁的男子，莫爹爹似乎是没想到小七会问及往事，怔愣片刻，笑道：“我与她相识于扬州三月春意正好的时候，说及此倒是多亏了一个姑娘。”
“姑娘？”小七眼带不解，心想可是莫爹爹其实早就认识了颜夫人？一想也不太可能，若先夫人之前遇到了颜夫人，比起样貌，莫夫人是差的极远的。
小七正否定自己想法时，莫爹爹却承认了她的想法，淡淡笑道：“那姑娘姓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容貌也是随着岁月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知道是个顶好看的女子，那时候的江南第一美人都远不及那个女子秀美。我与娇娇娘亲相识便是因为她的抬爱，每日都交代娇娇娘亲给我送碗豆腐花来。也是因此，才让我有机会与娇娇娘亲熟识。”
“那莫爹爹的意思可是在此之前就已经认识莫夫人了？”小七穷追不舍的问道，莫娇娇在一旁也听的入迷，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她爹爹讲起以往与她娘亲相识的事。小时候娘亲于她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的，虽然嘴上从不在意，但谁又不想知道关于自己娘亲的模样，性格，好在午夜梦回之时，给自己拟出一个假象。
莫爹爹提起仙去的莫夫人时，嘴角上挑，平日里淡漠温和的眼里攒出一泓温柔。他望着墙壁上的画中女子道：“也不尽然，先是在桥上遇见了那个女子，后来在街上无意间看到正在卖花的阿嬨，阿嬨不会言语，路过的人多数都不会理睬她。但她也不难过，只是浅笑着用手中花篮里的花引些路人的注意。我就站在街角静静的看着，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睛。后来那个女子走到阿嬨身边，出银子雇佣阿嬨办事，让阿嬨每日晨起的时候给我送豆腐花，然后两人一起卖花。也是因为那女子貌美，替阿嬨招来不少客人。而我，则是单迷于阿嬨这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
小七静静的听完，眼睛看着莫爹爹盯着的画中女子。是一个算不上有多清丽的女子，就连清秀，也只是勉强与其搭边。只是眉眼间的温柔慈悲，引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那样的眼神，像极了普度众生的菩萨，宽容，悲悯。小七看着那双眼睛，有些唏嘘，一摸一样的眼睛，只是莫娇娇全然没有她娘亲的神韵。不过转念一想，莫娇娇要是有了，那就不仅仅只是江南第一美人了……
忽然又觉得替颜夫人难过，原本想若是莫爹爹与莫夫人是因为豆腐花日久生情的话，颜夫人还是有个自欺欺人的法子的。只是如今却是莫爹爹先遇见了她，却又对后来遇见的莫夫人一见钟情，那对于颜夫人来说，未免残忍。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这些年她的想法，全是自欺欺人……他们错过的，或许是一种相遇的方式，或许，不止如此……
“小七怎么忽然想问这些了？”莫爹爹见小七对着画像发呆，眼神万种心思滑过，眉心带有忧愁之意。
小七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淡淡摇头，轻声说道：“莫爹爹，当年的那个女子，如今过的很好。”
莫爹爹没想到小七会认识当年的那个女子，神情一怔，忽而笑了。大手揉了揉小七的头发，笑道：“原来你认识她！也好，过得好就好，本就是一段没什么大波大折的往事。”
“我娘叫阿嬨……”一直被遗忘在旁的莫娇娇轻声呢喃，小七偏过头看着失神的莫娇娇。莫娇娇笑了笑，扬起下巴眼里满是耀眼的光，她大声说：“我娘叫阿嬨！是扬州最美的姑娘！”
“你娘在爹爹心中，永远是最美的……”莫爹爹一声似是开心似是感慨的轻叹，温柔的看着莫娇娇和小七。
“既然如此，爹只要心里有我娘，那你和小七在一起我就不反对了！”
“什么？！”
“什么？！”
莫爹爹和小七一同惊问，莫娇娇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一挥手极其霸气道：“你们不用担心那些个闲言碎语，咱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小七，叫你娘还是不情愿的，不过我会尽量遵从母女之道的！”
“娇娇你在说什么？”莫爹爹疑惑的看着莫娇娇，眼里带着一点点薄怒。小七低下头，轻声说道：“娇娇不要胡闹了。”
小七放下绞着衣带的手，低垂着眼眸浅浅一笑，慢慢走出了书房。莫爹爹看着小七离去的萧肃背影，用修长带茧手指揉着太阳穴疲惫道：“娇娇，我与你娘的感情不是任何人就能进入的，而且，小七和你同龄，爹爹只当她是女儿。”
莫娇娇咬唇低声道：“爹爹，娇娇错了。”
“爹爹方才觉得小七神情不对，娇娇你去看看她吧！”莫爹爹将画轴卷起，有些担忧的说道。莫娇娇应了了一声，转身追着小七的踪迹而去。
“小七！小七你等等我！”莫娇娇提步跟上小七，小七一身黄衣站在已经透着点点凉气的庭院里，轻抬头看着即将落了干净的柳树，眉眼淡淡。
“小七，我不是故意的……”莫娇娇行至小七身后，轻声说道。小七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偏过头看着身侧的莫娇娇，说道：“娇娇，你猜莫爹爹口中的那个美丽女子是谁？”
莫娇娇一愣，疑惑道：“是谁？”
“是颜桢的娘亲，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性子刚烈豪爽的很呢！”小七嘴角带着淡笑。莫娇娇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七，说道：“小七你还是想着他呢？也是，不过才到扬州，左右分开也不过半个多月而已，哪能忘得这么快……”
“那身衣裙我看到了……很好看，是……他想出来的样式吧？那样山水墨画般的样子，只有他那样的男子才能想的出来。”
华琛儿给的包袱，小七一会去就看了。她原本不想动的，因为冥冥中觉得定是与颜桢有关系的。可最终还是耐不住心里的难耐骚动，打开了那个包袱。里面只有一件绿色裙装，极好看的翠绿色，到膝下开始，像是深绿浓墨晕开般慢慢晕至裙摆，袖子是小七最喜欢的讨喜灯笼袖，袖口被绿色的流苏系着，袖边是深绿的波浪滚边，袖子至手肘开始绿色晕开由浅至深。
小七静静看着那件衣裙，只觉得眼熟的很，但最后只是笑笑，将衣裳整齐叠好，放进了衣柜中。
“小七……那件衣服，确实是颜桢做的，他找我与琛儿给你良好身形，想是等入秋同你回扬州时给你个惊喜。
小七淡淡的看了眼落下的叶子，说道：“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小七！颜桢没有不要你！”莫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小七，想说什么话却梗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小七轻轻眨眼，一滴泪珠从她眼睛中滚出，顺着面颊滑落。这是自从那晚目睹颜桢和韶芷的那一晚，小七第一次哭了。
“他不要我了，那天晚上他亲口说的。他说，小七啊，你滚，你比不上韶芷，永远也比不上……”小七吸了口气，在轻轻吐出。似乎这样就能将心中的压抑难过全部吐出，挥散在空气中。她继续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当初第一眼就喜欢颜桢了，那样执迷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在书院的日子，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到底怎样才能接近他……接近那个，如同谪仙的他……”
“小七你接近了啊……你也……”
“我似乎忘了……我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他的……”小七打断莫娇娇的话，转眼看着莫娇娇，笑道：“娇娇，我对颜桢的依赖，其实像极了莫爹爹对你娘亲的依赖。许是依赖的过了头，便成了无法割舍的爱……”
“由依赖变成爱吗？”莫娇娇轻声呢喃，像是再问小七，又像是再问自己。
小七抚了抚袖子，长长地睫毛扑闪着，依稀挂着晶莹的泪。她似是笑了，可眼里却是难掩的悲伤：“娇娇，我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