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表哥,我刚巧收到你的来信,从你的信中,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和友好。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自然地、恰到好处地表达友谊的方式,让人不能不相信你的真诚。你使我深信,我的生命必须与你的生命糅合在一起,互相交流、互相吸引。我会常常给你写信,让你放心,也让你了解我的情况。
我是在神甫叔叔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回来的,你知道,我对他怀着无尽的感恩。我生命的安宁与舒适都是他赐予我的,如果说我曾给你们带来过快乐的话,那么这应该是他的功劳。因为没有他,我们绝不可能在一起欢笑,如果你觉得我乐观、开朗、活泼,觉得我还具备一定的才智,能够理解和猜测你所说的和可能要说的话,那么,这一切禀赋都应归功于他。总之,是好心的神甫,把我从被德·塞维尼先生推入的深渊里拯救出来的,是好心的神甫,使我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成为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因此他理应得到你们的尊敬和友爱。不过还是别谈你这些过错了吧,虽然这些错误犯得可不小,但还是应该将它们忘掉。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我深深感到已经丧失了平静生活的源泉。神甫叔叔是死于延续了七天的热病,他的一生一直都像个年轻人那样怀着强烈的天主教徒的情感,正是这种情感强烈地震撼着我,因为上帝也赋予了我宗教的本性,让我坚强地看到了生命的最后运动。神甫的生命持续了八十年,他活得很有尊严,他是以天主教徒的方式离开人世的,在这方面,上帝施于我们的恩泽是平等的!这样一来,八月底就成了我痛苦流泪的日子。如果神甫还在我身边的话,我是绝不会离开他的。但9月15日或16日我还有点事,因为我觉得左手有一些痉挛的症状,视力模糊,我很担心自己中风,所以决定去一趟维希,至少把我的怀疑治好。
这次旅行的计划也打动了肖尔纳公爵夫人。我去和她相会,因为我也有点想去波旁,所以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则是除了波旁,哪儿都不想去。我还带了一些维希的水到波旁的井水里加温,这真是太奇妙了!维希的水融入波旁的水,这一混合简直太棒了!这两个对头聚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水乳交融,它们融合成唯一的一颗心和一个灵魂:维希静静地栖息在波旁的怀里,并且就在它的炉边,也即在沸腾的温泉中取暖,我在这里感到非常的惬意。当我提议进行淋浴疗法的时候,医生发现我的健康状况很不错,不用做治疗,他们还笑话我杞人忧天。后来医生们用视觉疗法,就把我像个强壮的健康人一样打发走了。他们既然对我再三保证,我也就相信了,所以我自认为恢复了健康。我的女儿非常高兴,你知道她是多么的爱我。
亲爱的表哥,这就是我的情况。你的健康让我如此牵肠挂肚,你的感冒好点了吧?我的身体已经很好了。看来我们应该同来同往,一刻也不要分开。
我从波旁回来已有三个礼拜了。我们那漂亮的小修道院还没有任命院长,我们在那儿呆了十二天。最后我们将此职位授予了尼姆的老主教,他是一名恪尽职守的高级教士。我三天前从那儿出发,悲痛地向这个坚强可爱的修道院道别,我是那么地爱它:我为神甫一哭,也为修道院一哭。
我知道,你是在我的波旁旅行期间给我写信的,但今天我给你回信的心情却并不愉快,向你倾诉的欲望如脱缰野马似的,让我无法克制,无从梳理。我请求你的原谅,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再这样随心所欲了,因为我知道,是可恶的萨洛蒙老要说起他。我们的朋友科尔比内利说,如果要测算一下,我们在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的时候到底有多惹人心烦,就必须先考虑,别人在喋喋不休地谈论他们的时候有多令我们心烦。这一判断标准相当笼统,但我相信现在我可能是一个例外,因为如果你的笔也像我的一样恣意而行的话,我会非常开心的,我将很高兴地听你细细地诉说你的事情。你看,这就是促使我继续写下去的原因,在这种信心的驱使下,我就不再向你道歉了。拥抱你,我亲爱的表哥,还有漂亮的科利尼。
非常感激比西夫人的问候。宁可把我杀了,也别再让我写这么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