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最终,我还是从阅读你给我的来信中来重拾我的快乐的。说真的,这些信件都具有很高的价值。
每当我设想假若你自己处在我的地位的话,在连续十五个月的时间里,既没有伟大的温情,也没有巨大的痛苦,那么你将怎样赖以度日呢?我是无法扭转这过去的历史的。不少人都试图让我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即过份地对你表示关爱会让你过得很不自在的,某些关爱很可能反倒有违你的意愿而让你产生烦恼,而你的烦恼又会成为我的烦恼,也许这样反而会使你的生活变得更加平淡,更无生气。我不知道,我亲爱的,事情是否真的会这样?
我所能向你表白的,仅仅只是,我不愿给你带来任何的烦恼与负担,我承认,我仅仅只是本着一种对你的本能的疼爱,尽我所能,尽量为你做些什么而已,因为对我自己来说,我没有什么权力阻碍我对你的疼爱,这也是我最大的一种乐趣,我绝不相信你会因此而无法忍受吧?
总之,我的女儿,至少总该相信并爱惜我对你的信任吧!
有一点更要请你相信的,那就是我总不至于比别人对于你不在我身边这件事更加无动于衷,更加毫无感觉吧!
也许是天意如此吧,老天竟是如此粗暴地对待我,以至于总是让我处在一种让人怜悯,叫人同情的地步,弄得不知该如何来向他们表示我的敬意。你告诉过我在这种情况下许许多多驾驭自己感情的好方法,我听从你的这些说法,并努力去身体力行。我在我的朋友之间来回走动,每当我谈起你的时候,我总是非常得意,眼泪也常常禁不住地直往下掉。我知道哪儿是能给我这种自由、能让我释怀的地方。就你经历过和见识过的事情来说,在我的人生道路上,在我千头万绪的事情当中,最不能不让我动感情的事情当然就是你的出走了,特别是开始的时候尤其如此。
昨天我去拜访了维拉尔一家,他们都很敬重你,我们一起在推勒里宫里孤独地呆着。午饭是在红衣主教先生府上用的,由于没有见到你,所以我在那里觉得心情很坏。在那儿我同圣·埃米尔神父聊了聊,这次在那里给我们的感觉就好像我们在拘留所里面对着红衣主教大人阁下一般(雷斯红衣主教正是那天刚刚离开人世的)。
圣·埃米尔神父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非常强烈的。这是一位非常正直的好人,一个思想敏捷、充满智慧的人。圣·埃米尔神父对维拉尔先生真是真诚至极,他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不辞劳苦、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地教悔他、开导他,阻止了他玩火自焚的行为,并让他为此而忏悔。
他们下星期二就要走了,这一天对我来说无疑又要成为非常痛苦的一天,尽管这还不能跟在枫丹白露的日子1相比较。但请你想象一下,我们在一起已经十五天了,但最终他们还是走了,剩下的日子我真不知道如何打发才好。
你对我用过的所有的称呼,都将会成为你的美好回忆,我也将会欣然地全部接受所有这些称呼的。今晚我将要去看望一下红衣主教大人,他很希望我在他就寝前在他家里呆上一二个小时,我也正好乘此机会来消磨一点剩余的时间。
我收到你这封来信的时候,正好科尔比内利也在这儿。他非常高兴地从多方面获知你在和一个基督徒的辩论中战胜了对方,他为你的胜利大大地分享了一次快乐,他真想成为你这次胜利的见证人。拉特罗什夫人正像你所说那样,的确很迷人。请为了我的健康好好休息吧,我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是经不起上面所开的玩笑的。
格里尼昂骑士身体恢复得很好。我要把你的这封信寄往图朗纳先生家里。
我的兄弟们1都在圣·日耳曼。我很想把我写给你的信从卡尔德给你寄出去,好让你可以大致上看到人们在王宫是怎样生活的。国王非常关注彭特考特岛的局势。
蒙特斯潘夫人在他身边负责操劳此事。她每天的生活倒是十分悠闲,总是在为她的劳工们操心劳碌,她还要到她玩奥卡2的圣·克劳德去一趟。
说到打牌,有个情况想顺便告诉你一下:据助理主教先生告诉我说,当他到埃克斯去的时候,发现格里尼昂先生正在那儿玩奥卡,我听了之后头发都根根竖了起来。以上帝的名义,绝不能容忍他的这种赌博行为。值得你应该牢牢遵循的一个原则便是,经常问问自己:他到底爱不爱你?我希望色利纳身体健康,因为你一点也没有跟我提到她,好好关爱她一下吧,为了她教父3对她的爱。库朗热夫人把阿尔古公主照顾调教得很好。她向你表示万分的歉意,因为你好几次到她家去向她告别,她都不在家,我劝你千万别在这上面跟她计较什么。
你说那些修剪过的树儿让人非常赏心悦目,普鲁旺斯树木所具有的这种坚忍不拔的品格,总让人感到有点凄惨,有点惆怅,它们似乎不应该总是那么葱绿,而是应该更加郁郁葱葱、生气勃勃才对。科尔比内利说只有上帝才是永恒的,其他一切所谓的永恒都是不完整、不完全、不确切的。他到今天还在对此高谈阔论。特罗什夫人和利弗里修道院院长都在我这儿,科尔比内利谈笑自若地向他们阐述着神灵的一切属性。
再见了,我可爱的女儿,吻你,什么时候我才能更近一点亲吻你·生命是如此地短暂,唉,这不,时间却是不会在什么上面停止的。我现在更加焦急地等待着你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