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高兴,库朗热先生已经告诉了你一些新闻。你还会知道有关吉斯先生的消息,一想到吉斯小姐的痛苦,我就觉得很沉重。你说得对,亲爱的,就因为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所以才会为这一死亡事件而倍感悲伤。尽管如此,这并不会打破我平静的生活。你是知道的,我很怕人们责备自己,对侄子的死,吉斯小姐其实没有什么可自责的。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愿意他输血,大量血液的输入引起了脑充血,这是一件意外事故。我发现在巴黎生病往往会导致死亡,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死亡率。我恳求你,亲爱的,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如果格里尼昂的哪个孩子染上了天花,就把他送到蒙特利马尔去。只有你的健康才是我最最挂念的。
我得跟你讲讲我们这儿三级会议的新闻,毕竟你也是布列塔尼人呀。肖尔纳先生是星期天晚上到的,他的到来在维特雷引起了最大的骚动。星期一上午他给我写了封信,交给一位侍从送给我,作为答复,我去参加了他的晚宴。这的确是一个盛大餐会,大厅里摆了满满两大桌酒席。每桌都备有十四套餐具,先生一套,女士又是一套。宴会极尽奢华之能事,撤下的烤肉几乎都没动过。水果堆积成金字塔形状,相比之下,门似乎太矮了点,水果盘进不了门。我们的祖先没有预先准备这种造门的设备,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一扇门居然要造得比他们人还要高。一座“金字塔”水果盘好不容易被端了进来(我们不得不把两张桌子角对角地拼起来,才能摆下这座“金字塔”般的水果盘,但这并不是让我们烦恼的地方。相反,我们非常高兴水果盘不会因为桌子太小而被隐藏起来),这座重叠着二十几个瓷盘的“金字塔”撞在了门上,响声之大甚至打断了小提琴、双簧管和小号的演奏。晚餐过后,洛克马里亚先生、科埃特洛贡先生和两位布列塔尼夫人跳起了优美的快三步舞、小步舞,那优美的舞姿,甚至可与优秀的舞蹈演员媲美。他们的舞步,一会儿是波希米亚式的,一会儿是布列塔尼式的,其准确和优雅的风采深深地吸引了我们。我不由得又想起了你,满怀柔情地想起你的舞姿。翩然起舞的你,曾经让我那么快乐,现在想起来,却成了一种痛苦。我们热烈地谈论起你来,我深信你一定会很高兴见到洛克马里亚的舞蹈。不过皇室的小提琴和快三步舞真是让人恶心,难道这也能算是杰作·他们跳了上百种不同的舞步,但选的都是些快速短暂的节奏,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会以这种方式跳舞。小型舞会之后,所有要参加第二天三级会议的人群涌了进来,有议长先生、检察官先生和议会代理检察长、八位主教、莫拉克、拉科斯特和科埃特洛贡先生、来自巴黎的布舍拉先生、五十位全身镶金的布列塔尼人和百来个社团组织。本来罗昂夫人和他的儿子晚上也应该要来的,拉瓦尔丹先生也没来,这让我很吃惊。我没见到这些人,因为在塞维尼的城楼见到阿鲁伊先生、富尔什和谢齐埃尔先生之后,我便回来睡觉了。阿鲁伊先生会给你写信,他收到了你从南特寄来的两封信,并且非常赞赏你的真诚,听着他对你的赞美,我比他还要感激你呢;他的房子将会成为三级会议的卢浮宫。三级会议就像是一场游戏、一笔财富,这一天是自由的一整天,它吸引了所有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三级会议,看来这是件相当不错的事,相信不会有比这更威武雄壮的气氛了。这个省现在贵族云集,不过没有一位是上过战场或是到过皇宫的,只有你弟弟除外,或许哪天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到这里来。我马上就要见到罗昂夫人了。如果我不去维特雷的话,这里将会聚集很多人,因为在三级会议中见到我是件让人快乐的事。不过我可不愿观看大会的开幕,开幕时间实在太早了。会议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只不过询问一下国王在考虑些什么罢了,大家都不怎么发言,瞧瞧这是开的什么会!至于省长,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是赚了四万多埃居的财富。
其他源源不断的礼品、膳宿费、城市和道路的修缮费、几十桌的大餐会、连续不断的游戏、无休止的舞会、每星期三场的喜剧、面红耳赤的争吵……这就是三级会议。
我已经记不清人们喝掉了多少桶葡萄酒,但是,尽管我忘记了,别人却不会忘记,对他们而言,这可是最重要的。亲爱的,讲这种故事真是让人昏昏欲睡,不过在布列塔尼没什么别的可说的时候,这些内容也就成为谈论的话题了。肖尔纳先生及夫人嘱我问候你。我始终属于你,我怀着深挚的爱焦急地等待着你星期五的来信。我们的神甫拥抱你,拥抱亲爱的格里尼昂,并祝你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