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城,2010年。
2008年春末夏初大学毕业后,我混进一家名叫登威地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这是家上市公司,总公司对外称作登威集团,碎城是全国诸多城市分公司里的其中一站。
一年后,我正式被集团老方提升为碎城分公司营销总监。那天,集团老总老方亲自从上海总部飞临碎城,在分公司大会上隆重表扬了我,并且在上海总部的年终大会上,除去应得销售提点,另外又一次性奖励了我六万。
六万,是我半年的底薪总和了。借着公司新驻碎城的便利,从一个销售员爬到营销总监的位置上,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帽子祷告我坐紧位置,不然头重脚轻恐怕我压不住阵脚。帽子小儿肯定是多虑了,我能捧起那个碗,肯定就能吃下那么多肉。
刚来登威地产公司的时候,面试我的是分公司总经理陈小毛。陈小毛属于老方的嫡系部队,75年生人,生得细条妩媚,说话有些娘娘腔;为人比较半斤八两,你看不出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其人从上海总部派遣过来,在碎城得了两三年,对碎城的风土人情早已深谙其道。
我的印象中,他唯一的缺点是不好色。从他娘娘腔的特点来看,我有理由怀疑他是个GAY。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我不敢妄言,只好憋在心里。
当年,陈小毛坐在我的对面,问我的事业规划,我当时就手指苍天,脚踩公司21楼的地板告诉他说:一年小职员,两年经理,三年跳出圈子,自己创业。
对面坐着的小毛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主动伸出手和我拉扯,好!就要你了,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敢想敢干的人才,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一股子冲劲。其实那所谓人生规划,是我头天夜里刚在职业规划教科书里看到的。拿人经验,为我所有,果然省力顺事。
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我算不上好人,但也算不上坏蛋,我不会害人。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我绝不会干。工作其实就是大家合作,你我相互利用。吕定说,合作就像男女睡觉一样,大家都要爽,不能只能一个人呻吟,否则等提上裤子,人家肯定不会愿意和你“二次合作”了。所以,我交朋友的准则一贯奉行互惠互利的态度,要利己利人。
公司营销部门是个肥差,偶尔捞点外快从来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且给你送钱的人绝对也会帮你关好后门。登威地产的发展历程我细细的研究过,它从2003年初进入碎城开始拆迁拿地,到2009年已经给碎城建设了四个地产项目,都是广受好评的精品楼盘。
最先开发的一个是城东的标杆性写字楼项目,两个是精品住宅项目,分别在城西的高新和经开区。最后一个也是眼下正在施工的,则是2007年开始拿地动工建设的商业综合体,就矗立在碎城的中心大道上,写字楼、公寓、商铺、娱乐等一应俱全。
当初碎城旧城改造,分公司慧眼识地,一口气砸下12个亿吃下了那块黄金地块,用了两年的时间,如今项目基本完工,目前正在进行内部装修,估计未来几个月就能如期交付,再兴一个商业圈。
如今坐在21楼的办公室内,起身俯瞰碎城的大好山河,回头看看来时路,2008年毕业,我可从没想过一年后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至少没敢想过是眼下这个样子。如今,生活虽然不能和那些拼爹的富二代,或与那些圈内的大富大贵相比;但每天喝个小酒抱个小姑娘,偶尔一觉睡到自然醒,那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有时候,忍不住会想,人呐,其实来去匆匆,怎么活还不都一辈子?怎么过还不都就那几样,女人、钞票、房子、车子。如果,这几样都到手了,夫复又何求呢。
2008年整一年,房地产行业严重萎靡,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不少吃这碗饭的人,尤其一些小的地产开发商,上到公司老总,下到第一线的销售人员,辞职的辞职,转行的转行,跑路的跑路,真是黄河之水一泻千里。
我就是那时候跳进这个浑水的。可惜当时年纪小,不谙世事,傻头傻脑的进来就跳不出去了。当时,已经身在北京的梁大生,和远在杭州准备考研出国找女人的张谅,苦口婆心的劝我,不了解的行业千万不要往里跳,不然一入侯门深似海。还好,少年时候在乡下学过几个狗刨,索性竟然得以活命。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2008年一过到了2009年三四月份,国家政策调整,政府撒大把钱扶持房地产,不能让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倒下,一股风满眼江河一片红,房地产起死回生。
一年时间,我用一年时间把自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销售人员,爬到了营销总监的位置上。就像一年后梁大生靠着机会和自身的努力,在北京从最初一个找不到工作的流浪儿到几经辗转,现如今跳到一家在全国都知名的财经报社一样。
所谓时也运也命也,大部分人都是鸡的出身鸭子的命下蛋的鹅,能下蛋会下蛋就成。想我当初从一个文科生的低微身份,摇身一变化作营销老手,那是卖命拼出来的,不是坑蒙拐骗弄到手的。
这话估计帽子听见,一定会拍手称赞,说得好说得好。就像找姑娘,管你是丑男靓仔,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哄骗到床上就是你本事。不过,大家都是淫人,话还是要说得漂亮一些。比如你想和一个女人睡觉,完全没有你一句“我想和你一起起床”来得酥骨婉转。
“这是徐志摩说的,不是我说的,哼哼。”以我的人格担保,帽子一定会这么说,“黑猫白猫能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名言就是不可谓不精辟。”这厮永远都是这样,自从高中认识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改掉这德行,与我大学四年的吕定同学有得一拼。两人基本属于三只腿的蛤蟆一路货。所谓王八对龟蛋,盯上眼了。
不过,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不知道已在旧城小镇上当公务员混了一年多的帽子其人,又会在哪个婆娘那里昏睡呢。至于吕定,孙子哎,自从2008年毕业,兄弟们就再没见过他的面了。
岁月无情,光阴如梭。甩甩脑袋,用力的吸一口气,想一想,我几乎连他的样子都忘了。若非如今,在我的手机里还存着一张大学毕业那年,梁大生、吕定以及张谅我们四个在北园的一张合影,这个人几乎就好像从不曾出现我过往的生活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