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我如同一个失去玩具的孩子,孤独而凄惶地坐在碎城大学北园的操场上,回思往事一幕幕,我爱过的人爱过我的人,我的朋友我的敌人都以不同的方式,离我而去的时候,在烟雾缭绕、香烟烧到手指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回想当初那一年,我是怎样地认识了汪玲珑,又是怎样地和她交织在一起。而最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彻底地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想不明白,也许都是一切因果我一手造成的孽债。
刚进公司不久,汪玲珑私下喜欢喊我李哥,公司人前就喊我李总,偶尔打情骂俏的时候,也会“李哥与李总”齐飞。不像其他同事和下级,一律口念道号尊称我为李总。
就连陈小毛的那个老司机,几乎和我乡下的老父亲一样的年纪了,也从之前称呼我为小李,改称为李总,变得毕恭毕敬了。人活着,其实就是那一身皮一个身份罢了。不过,汪玲珑现在却早已不是那么称呼我了,人前我是李哥或李总,私下我就成了她口中的“死相”、“坏人”、“坏蛋”,自称也以“人家”为号蹂躏自己。
我常想,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关系,那种亲密的程度,对于她的那个现任男友,她都是怎么称呼的呢。有几次,在战斗结束之后,我拐弯抹角地问她,勾引她企图让她说出来,她从来不为所动,咬紧牙关,宁肯牺牲肉体也不愿出卖她所谓的那个男人。
我想,算了罢,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还不都是我的口中之物裆下软肉。倒是你那个SB一样的男友,奇思妙想抛下娇妻美妾说什么闯荡江湖,撇下一个柔弱女子在异地他乡用情感支撑你们可怜而可悲的忠贞爱情。
我和汪玲珑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也许是那天下午,那场电影之后,那天夜里吃过晚饭之后。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场景实在太多,就连我和她第一次摸底过对方之后,以后的种种拥抱抚摸的场景都跳了出来。但是,一定有一个时间段,或者一件事促成了我和汪玲珑的接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下午,我要去其中一个项目例行了解销售情况,刚下楼正要打开车门,她急冲冲的从我身旁跑过去。那天天气不好,似乎一场大雨就要席卷而来。她似乎身体有些不对劲,我看见她捂着腹部。那天是29号,我想也许是女人那玩意来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我。
我记得清楚,石楠楠是每月30号,有一回听她说女人的例假一般都是月末或月初来。我不相信,因为在我的印象里,30天为一周期轮回,说不定是赶到哪天是哪天,这都有可能。石楠楠和我争论,脸也红了青筋也条条迸出,最后石楠楠一急,一句“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你有我了解得清楚吗”,就把我的想法给打回原形。
我叫住她,说,汪玲珑你做什么?
呃!她立即收住脚,奔腾的脚步使她差点因为刹车不及时而滑到。对不起,李哥,我肚子不舒服,有些疼,疼得受不了,我去医院。跑得急,我没看见你。我已经请过假了。她有种欲哭的冲动。
你这么跑着怎么行?赶紧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打算做个好人,但也没立志做个坏人。我必须申明一点,当时我毫无半点非分之想,最多我只是偶尔和她玩玩暧昧,再无耻一点最多也就是我抱着石楠楠用功的时候,脑海中会闪现过汪玲珑。但那只是片刻,不会过多停留。
那天下午,我临时决定把汪玲珑送去医院,做完检查拿了药,我开车送她回家,其实是她的租房里。那是我第一次到她的家里。她男友不在家,“他在昌都工作。”她带着哭腔一样的陈述,我知道那也许是腹痛导致的情绪。安慰了她几句,下楼给她买了一份快餐送上来,然后陪她说了一会话,寻机离开。
也许是那场电影之后。也许是因为那次她生病,我帮助了她。有一回上班,清早我到办公室刚坐下来,她发来一条信息,写着:李哥,下午有事没?我们去看电影,我请你。没有拒绝和假惺惺,我表现得很镇定,也没多想,反正闲着也没事,顺便牵个妹子去玩玩,何乐而不为。
那场电影我们看的是《欲望都市2》,在国购广场三楼的凯得利影城。我有会员卡,25元一张电影票。如今我身上的会员卡可是多了去了,足浴的,会所的、按摩的。这些金卡白银卡之类没一张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混这一行,一定不要自己动手,等着别人主动上门才是王道。
欲望两个字,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你身边还坐着个漂亮女人的时候,你不可能坐怀不乱。电影是汪玲珑挑选的,我把会员卡和两百块拿给她,说你去买票,我去买些吃的喝的,她就去了。
一会儿就折途而返,“哈,李哥,最近在上映《欲望都市》,可好看了,就看这个罢。”同名电视剧我早就看过,是在石楠楠的威逼利诱之下,屈就从了她看的。那天上映的电影很多,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选了那部电影。因为它勾起了我的原始欲望。
我原本应该是带石楠楠去看这部电影,而不是被汪玲珑带着来了。后来我意识到,那第一次看电影,到底是不是她的一场预谋?也许就是那部电影奠定了我们关系发生实质性变化的基石。
电影放到一半,里面出现接吻的镜头,我有些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拿眼睛扫描了一下汪玲珑,她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只有胸脯一起一伏比平时来得凶猛。她坐在我的左边,我的胳膊放在左边的扶手上,她的手也放在那里,我不由得动了一下手臂,不小心就碰到了她的手。
有些烫,但是很软。我轻碰了一下,赶紧拿开。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个接触的瞬间,我确实有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与高中陈思琪的第一次嘴对嘴的亲吻,与林婉儿拥抱着一起的碎碎念念,甚至与石楠楠躺在一起的疯狂揉捏,纷纷扰扰回荡在脑海里。
2003年在旧城高中教学楼五楼的楼道里,漆黑的拐角,我哆嗦着双手抱住了陈思琪,哆嗦着把嘴巴凑了上去,她不躲闪,闭上眼睛抿起小嘴直直的把它送了过来。一瞬间,电流激荡在全身。我感觉自己触碰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柔软,我确信自己已经占据了她冰凉的嘴唇。
那时那刻,什么学习什么理想什么禁止,全都化为乌有。那年我们正读高三。那年我和陈思琪的恋情刚处于萌芽阶段,帽子和武萦萦也正在遮遮掩掩地眉目传情。那个凉意兮兮的秋夜,生平中第一次与女性接吻的感觉,奇特而疯狂。
在陈思琪毫无反抗的抵挡下,我有些把持不住,甚至打算用一根舌头突破了她的牙齿,几欲冲击禁区。当年我十九岁陈思琪十八岁。青春的冲动正飘荡在每个少男少女的身体里,几欲撑破最原始的欲望。
我不。慌乱中,陈思琪吐出我的舌头,低下头抱着书匆匆地奔下楼梯,消失在2003年的秋夜里。这时,楼道里传来保安查岗的脚步声,我慌里慌张的拾掇了一下嘴巴,紧跟着陈思琪逃出了教学楼。
故事无限光荣,回忆不忍猝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