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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黄保临谈炊事十则

黄保临,又名保宁、宝宁。一日,他在人民南路芙蓉餐厅以他用毛笔写就的“炊事十则”送我。他善书,自己写了对联悬于餐厅,楷书带隶,自己笑说是“翘脚八分,扣二分”。此公幽默乐观,解放前在总府街开“哥哥传”餐馆,那时成都燕蒸业有一个按月轮流内部请客的“转转会”,保临先生以他的粉蒸鲢鱼最为内行称道。他用大鲢鱼腰断成几块加料粉蒸,上菜时加芫荽,加现舂的红海椒面,鱼本身用味合度适口。名厨师龙元章吃后说:“我就是搞鱼的(他在万里桥下枕江楼做糖醋脆皮鱼最有名,后来在城内学道街义牲园,也以这样菜打先锋),黄三爷这样菜我服了。”美食家李铁夫任成都市市长时,慕名他这样菜,特请黄老炮制,吃后评语是:“出手不凡,做法别致,格调高雅,有黄(皇)家富贵气派。”人问:“请市长说详细一点,怎么会有皇(黄)家气派?”李答:“清淡中见辣味,单是这一手就亏他想得出来,进过大内的厨师门中高手,出手不凡,你我吃了几十年鲢鱼,请问哪家馆子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黄保临“炊事十则”如下:

一、清洁卫生;

二、庖制洗刷;

三、选择原料;

四、刀口刀法;

五、掌握火候;

六、调味作料;

七、菜肴配色;

八、按季节性;

九、美食美器;

十、科学营养。

“十则”中他特别看中三、五两则,认为选择原料不当,全局皆输。他说鸡人人皆可做,但不首先选择仔鸡、嫩鸡、好品种食味鸡,纵有好本事,好作料,一切全输。他举出牛肉中也要分,黄牛当然比水牛好。黄牛中也还要分食用牛与制革用牛,它们的食料不同,牛肉的质量也不同;炖牛肉与干煵牛肉,以牦牛最好,惜在山区,只有冬季可得(现在冷藏解决了这个问题)。自贡一带制盐地区,过去用水牛,其本身质地较黄牛逊色,所以善于制作的能手,就想出灯影牛肉出来,用麻辣与芝麻香油助威,在另外开辟的道路中出奇制胜。他说:“我的粉蒸鲢鱼,取酒杯粗的鲢鱼,这样粗的鲢鱼,照说只能同鱼头一起去汤去了,但我用它粉蒸。上粉子前我有我的诀窍,我用喷壶喷料酒在鲢鱼切的块子上,然后上粉子,如此这般,既避其腥,又易蒸出美味。蒸鱼不用多大火候,蒸好端出就上席,我这叫热炒热卖。”他又说到第五则的“掌握火候”:“牛羊肉炖、焖、煨在一个字;肝腰火爆,在一个快字;坛子肉就要温火、先开后温,以温为主,所以这样菜要预定,我家烧坛子肉,首先要净坛(这是合于他的第二则‘庖制洗刷’),一定要装过绍酒的坛子,越陈越好,装女儿酒的坛子更好(合于第九则‘美食美器’)。成都人冬至炖牛肉,只有荣经县沙锅炖出来的味道特好!特好!”

保临老先生离开我们多年了,他对于四川烹饪深入细致的研究,实在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使人常常怀念他。在省外,不少人问起他们黄家、黄晋临兄弟,姑姑筵,关心黄家一派烹饪做法。在成都黄家川菜,是独树一帜的,别开生面的做法。也算是一家包席馆,但规模不大,只承包二三桌,顶多四桌,要预定。菜以家常味出之,尤重时令蔬菜与鲜味鲜活的配合,善于创新,如烧牛头方、烧牛护膝等。菜单黄晋临自定,由其家属掌厨上灶,只请了一二位能手名厨做掌墨师,如新津的罗国荣、杜鹤龄、曾青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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