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为什么不同将军说实话呢。”等出了沈府，顾衣并没有直接回顾家，而是舍了马车漫无目的的走着。
远书有些不解的问顾衣道：“若是将军知道夫人的死有蹊跷，绝对不会放过临姨娘她们的。若是没了临姨娘，小姐在府上便就不会那般辛苦了。”
听了远书的话，顾衣漫不经心的笑了，拂了拂被风吹散的鬓发。远处的灯影交映，低眉浅笑，那一双眼氤氲着波光澹然生烟，有一种别致的风流。分明不过是不经意间的动作，流露出的一种风情，就连跟在顾衣的身边多年，看惯了顾衣容貌的远书都不由得看痴了。
顾家出美人，闻名于长安城中的顾家双姝芳名远播，是长安城中贵女的佼佼者，可是顾家的几个姑娘，生的最好的，是自家小姐。
顾衣的五官自然是无可挑剔，其中生的最为出色的是那双眼。生了一双凤眼的人不少见，可是顾衣的双眸却比远书见过的任何一双眼都好看，眸色深邃，恍若融入了世间最为纯粹的黑，潋滟着一种别致的风情。若桃花春水，看久了不由得让人醉了进去。
“如今舅舅方才回长安，虽然圣宠正浓，但是沈家大权在握，不知多少人为之眼红。”不说别人，手握重兵的沈家，已然成了周蘅晖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周蘅晖的身后是庞大的周家！
“在尚且未立足的情况下，让舅舅去查母亲的事情，非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而还会给沈家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权衡之下，此事暂且瞒着舅舅才是上策。”顾衣淡淡的说道。
沈家回到长安，无疑是给自己带来另一层保障。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帮助沈家在长安城中立足，那些账，可慢慢的再清算。
虽然时间会耗费很久，但是顾衣别的没有，有的是耐心。
“会给沈家带来麻烦？”远书不解，“临氏这些年在府中横行霸道，所依仗的不过国公爷的宠爱。如今她已经失宠，小姐不方便出面对付她，但是让将军与她算账国公爷也不会说什么，以她的身份，又怎么会给沈家带来麻烦呢？”
顾衣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意，一双凤眼在灯火下溢出别样的光辉，看着远书道：“你当我说的麻烦，是指临氏吗？”
远书被顾衣眼中的神色晃了眼，愣了片刻的方才定神，心中倒抽一口凉气，恢复神智之后，不解的问道：“小姐所说，是什么意思？”
“看似平静的顾家，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了。远书，很多事情看似我们已经接近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我们所接触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顾衣声音中，带着几分喟叹之意。
临氏、顾南月、顾至远，张氏、顾南晴、嫣儿，甚至是老夫人，在顾家的每个人，似乎都在守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在那些秘密未曾触及到之前，顾家的一切都平静安宁，可是一旦触及到所守的秘密核心，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甚至包括，当年母亲难产的真相，或许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这也是顾衣已经知道当年母亲难产真相，对临氏恨之入骨，却迟迟按兵不动的缘故。
顾衣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那样平静的语气却让远书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透骨的寒意。
见着远书这般模样，顾衣不由得笑了笑，道：“说这些，是让你们之后行事更加谨慎些。如今临氏失势，但是还有别的人盯着我们端居的一举一动，以后行事，还是要万分小心。”
顾衣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人，但是远书不是坠儿，她心思玲珑剔透，很快的想到了一个人……自从那次端午过后，小姐对老夫人那边的态度明显疏远了很多。而十分奇怪，一向不受老夫人待见的临姨娘，倒是与老夫人走的越发的近了。
从前在顾家，临氏对小姐各种暗中为难，国公爷态度漠然，二房那边也落井下石，本以为只有老夫人心善，对几房都一视同仁。
若如小姐所言，这些年待小姐的好都是假的，那么在那伪善的外表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可怕的心思……
也难怪，在临氏失势之后，小姐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以一种旁观的姿态看顾家的事情了。
“小姐，奴婢以后会注意的。”不过是一瞬之间，远书心中闪过了许多的念头，同顾衣道。
顾衣笑着点了点头。
远书心思细腻，跟她的时间最久，俨然是她的左膀右臂，有些东西顾衣该提点的不会瞒着远书。
如今沈家回归，顾衣有一种预感，看似安宁的顾家必定会打破之前的平静，端居中必须要有个明白人尽早的防备。不管顾家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不管有多少势力要渗透到顾家，顾衣所做的是静观其变，不让顾家的风雨打破端居的宁静！
连日赶路，虽然不说是风餐露宿，但是也是车马劳顿，沈意却没有睡意。
大约是，回到最为熟悉的地方，见着这物是人非的场景，心生诸多的感慨，难以平静。
书房中，苏氏端来了宵夜，沈意不由得道：“这些天连日赶路，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苏氏笑了笑，灯火下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不复年轻，但是有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美丽，道：“许是听惯了漠北的风声，如今回到长安，倒也不习惯了。”
沈意眼中闪过了一丝愧疚，看着不复年轻的结发妻子，握住那略嫌粗糙的手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虽然苏家无沈家那般显赫，但也是富贵之家，苏氏也是家中娇宠着长大的。嫁给他之后，因为长安城中的那些流言苏氏受了不少委屈，而后好容易二人有了孩子，一切稍微好了些，沈家却遭此变故，流落到漠北。
这些年在漠北的日子不是好过的，他一个粗人，除了带兵打仗并不会其他东西，到了漠北家中里里外外的生活都是苏氏操劳的。昔日那一双抚琴插花的纤纤玉手，而如今遍布沧桑风霜。
苏氏却笑，道：“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哪里有什么苦不苦之说，如今回了长安，一切不都好起来了么。”
紧接着，见他入夜不睡，必定是有心事在的，他们二人夫妻多年，沈意有什么心事，苏氏大约也能猜测到一二。
“夫君这么晚还在书房不睡，可是在想着衣衣的事情？”苏氏善解人意的问道。
知道自己的心事瞒不过苏氏的眼，沈意点头道：“这个孩子模样像她的母亲，连倔强的性子也是像的。今日见了你我，只说一些高兴的事情，丝毫不说在家中有什么委屈，若当真是顾至远对她们姐弟二人上心的话，她又何至于将泓儿接到身边自己亲自教养。这些年，她们姐弟二人在顾家的日子，绝没有说的那般顺遂！”
虽然沈意看起来粗犷，当却也是心细如发的。
一提起到这个，沈意原本温和的神色瞬间的沉了下来，眉宇之间带着冰冷的煞气。
顾至远负阿如在先，如今对阿如留下的一双儿女尚且都不尽心，当真后悔，今日见了他没有揍他一顿。
说到这个，苏氏有些忧心，也有些心疼道：“确然如此，今日我问她在家中如何的时候，她只道还好，可那神情分明是欲言又止不想我们担心罢了。”
看着夫君的神情，苏氏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还有着，今日你在席间问她阿如的死因的时候，那个孩子虽然很快摇头否认，但是看她那神情分明是有隐情在的。之前我们在漠北顾不上长安中的事情还好，如今回来了，定然不能让她们姐弟二人再受人欺负。”
苏氏是真的心疼顾衣，小小年纪，便就这般善解人意，又为沈家事事想的周全，这个做舅母的，哪里不心疼呢。
沈意狠狠的砸了下桌子，又气又恨道：“这孩子瞒着我们，还不是想着我们才回长安，尚且立足不稳，不想我因为阿如的事情与顾至远翻脸在朝中没了扶持。”
可是偏偏，顾衣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他是被封为三品护国大将军，手握兵权。但是顾家家世清贵，没有实权却是世袭的一品侯爵，沈家才回长安，插手顾家的家世，却也是不妥的。
就算是知道顾衣在顾家受了委屈，可是他却依旧无能为力。
苏氏也颇有几分感慨道：“前些年，送到长安的书信总没个回信，我原本以为着这孩子与我们不亲近。却没想到，她心中到底一直是念着我们的。若非是因为她，我们沈家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长安呢。”
紧接着，看着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的沈意一眼，道：“你也别只顾着生气，我看那孩子聪明的很，如今能出手帮着我们想来在顾家也不是能被人轻易的轻怠了去。如今眼前最要紧的，不是算当年的帐。”
阿如若真是难产死的便就罢了，可若阿如当年的死真有蹊跷的话，就算是如今沈家方才回长安未能立足，只等沈家在长安城中的位置迅速稳住，该算的帐一笔都不会少。
沈意听了苏氏的话，有些糊涂的看着她问道：“当下要紧的是什么？”
“是衣衣的亲事！”苏氏有些忧心道：“我听过离王的名声，在外面可不大好……衣衣与他，会不会太委屈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