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晓握住陶瓷烧制成的绝缘开关,轻轻将开关合上。寂静的夜色中,顿时便听见了几声凄惨的怪叫。
姜信虎闻声奔到舷窗朝外望去,只见舰艏甲板上,一群赤膊的土人正狂乱的跳着怪异的舞蹈。但无论换哪一只脚着地,都感觉地板上仿佛放满了钉子。
“开灯!快开灯!”李云晓直起身来,举起手枪枪柄,重重敲着指挥台旁边的警钟。“咚咚咚……”刺耳的警钟声让土人们吃了一惊,这条停靠在废弃码头上的捕奴船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姜信虎几步奔到舰桥上层,点亮了几盏汽灯。强烈的灯光立时将雪风号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赤膊赤脚,脸上涂满花纹的土人们惊恐的望着如同小太阳一般的灯火,再也抗拒不住生理和心理的巨大冲击,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奔向船舷,纵身跃入河水之中。
等到武装水手将船周围巡视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东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到来了。甲板上除了留下凌乱的足印,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李云晓伫立在船头,眺望着这座沉寂的城市。心中的担忧愈发的强烈起来。
“昨天晚上没死一个人,把危机解决了。”姜信虎瘸着一只脚走过来,站在他背后道:“你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我在想一个问题。”李云晓指着路边那具完整的动物骸骨道:“当时他们究竟遇上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如此匆忙的就逃走了。”
“那可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情。”姜信虎道:“要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能轻易的挺进到这座大陆的腹地?照我来看,这帮魔崽子跑的好,跑得妙啊!”
“是有反常即为妖。”李云晓托着下巴道:“但愿一切安好吧。”
他的话音才刚落,城市上空就升起了两颗红色信号弹。姜信虎面色一变,厉声道:“紧急情况!李老哥,我求求你下一次不要再说这些了,简直帝国第一号乌鸦嘴!妈的!”
李云晓无辜的耸了耸肩,“出一趟门如果不发生点什么才不正常。我带武装水手上陆支援,你带着剩下的人守家。我们在城墙上设立瞭望哨,让咱们的舰炮做好发射准备。”
“都听你的!”姜信虎跳着脚奔进船长室,举起铜锤狠命的敲响警钟。刚刚回到舱室的水手们从床铺上爬了起来,领取了武器之后在甲板上集合。
李云晓已经全身披挂整装待发,他在水手们面前踱了几步,目光落到白静炘身上。
“船医,这次我们可能得需要你跟着走一趟。”
“好吧。”白静炘紧了紧手中沉重的药箱,点头答应了一声。
“其他人听从姜船长的指挥,在家好好守着。其他人跟我走!”李云晓厉声下令,当先一人沿着舷梯来到码头上。
与此同时,城中心附近。
全身黑黝黝的土人在遗迹中若隐若现,不时有三五个集合起来试图朝着特侦十一的防线发起攻击。但他们的每一次尝试,都招致了秦军强有力的反击。六管火神发出沉闷的咆哮,将死亡的锁链牢牢套在他们的身周。
“注意节省弹药。”夏八方大声吼着,从门洞中跳了出来。举起手枪连连扣动扳机,把一个冲的最前的土人击倒在地。在他身后的特侦十一士兵趁机把一枚手投炸弹丢出,圆筒型的铁疙瘩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入几十米外的断墙旁。剧烈的爆炸声之后,几个躲在墙壁后面的土人浑身飙血的跌了出来。
也许这是两天前那场伏击的后续,这一次聪明的当地土著选择了一个完美的时机动手。秦军的战舰停靠在码头里,高耸的城墙挡住了船上那些恐怖的爆炸武器射击的角度。凌晨时分发起进攻,这正是人们防备最松懈的时间。由此可以推断,土人的部落里一定隐藏着一位极为优秀的指挥官。
不过,他们遇上的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强悍的陆上部队。偷袭部队几乎第一时间就被警觉的哨兵发现,遭遇迎头一击的土人还没有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特侦十一便悍然向优势的敌人发起了反冲锋,将敌军逼退了一百余米才稍稍收敛了兵锋。
这次反冲锋为自己争取到了充足的撤退时间,特侦十一得以带着学者们退入了一座事先早已经勘察好了的多层建筑。一方面发射信号弹向雪风号示警,一方面做好了固守待援的准备。
土人们虽然从四面包围了特侦十一据守的多层建筑,但他们也只能望楼兴叹。手里只有弓箭和长矛的土人只能从门口试图撕开他们的防线。但这个难度可想而知,至少在特侦十一的弹药消耗殆尽之前,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土人部落的进攻间隙隔得越来越长,每次冲锋也不像最开始那么积极。往往是秦军枪声一响,就能看到土人们抱着脑袋仓皇把背影留给特侦十一的士兵。如果不是出于节约弹药的考虑,夏八方有信心能够留下至少两倍于当前杀敌数的敌人。但那对于他们正在遂行的任务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队正,码头方向发射了两枚绿色信号弹!”在楼顶的瞭望哨发出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这意味着留在船上的增援部队已经开始行动,并且船上的火炮已经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向三点钟方向发射一枚红色信号弹,为炮兵兄弟指引发射区域。”夏八方举起望远镜,轻而易举的就判断出了敌军目前集结的位置。
信号弹在土人头顶上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过在瞭望哨的眼睛里,这就是最为明显的标志。他们迅速计算出射击诸元,通过旗语的方式向雪风号传达过去。雪风号左舷四门三十七毫米速射炮的炮口,高高的昂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李云晓带着增援的武装水手,刚刚穿过城门,走进满目疮痍的城区。
“嗵嗵嗵……”急促的炮声响了起来,几秒钟后,炮弹的爆炸波将目标区域完全覆盖。一支正在集结的土人攻击部队顿时遭遇了灭顶之灾。
突如其来的炮击也成了压倒土人部落的最后一根稻草。再也不肯听从部落头领的指挥,抱着脑袋,撅着屁股四散奔逃。
李云晓率队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土人们逃走时的背影。而秦军除了营地被毁,几位学者在逃亡的时候过于仓皇而扭上了脚踝之外,便没有其他损失了。
尽管打出一场毙伤一百余人,而己方零伤亡的辉煌战果,但对于特侦十一的官兵而言,这样差距悬殊的战斗实在没有什么乐趣而言。
“在我军弹药耗尽之前,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夏八方用脚尖踢着一枚射入土壤的羽箭,意兴阑珊的道。
前来增援的武装水手们被派去打扫战场,顺便把战场上的伤兵集中起来集体处决——秦军没有多余的人手看管这些战俘,伤兵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至于水手们在打扫战场中是不是带回来什么私货,作为船长的李云晓一般是懒得去管的。这座大岛上的土著热衷于用象牙和宝石作为配饰,这两者拿回绿岛之后,都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有不少商人并不前往南大陆探险,而是留在岛上等着收购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一年下来,利润竟然也是惊人的丰厚。
白静炘蹲着身为几位学者揉捏伤了的脚踝,刻意没有转头去关注不远处的集体屠戮现场。为了节省弹药,水手们想出了五花八门的处决方法。砍头是最利落的,也是最讲究技巧和力量;大多数人都草草的挖了个坑把受伤的土著丢进去再填上一层土了事。当然在那之前,每一个人身上的配饰都会被摘下来,放进水手们自己的腰包。
战场的打扫工作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学者们将从城市中发掘到的文件书信整理停当,然后向夏八方表达了可以离开的意愿。一行人便离开了这座尚未完全勘察完成的城市,在日落前回到了船上。
因为凌晨时分的那次未遂的秘密潜入行动,姜信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码头上停靠了。于是雪风号驶到了河中心,在一处开阔的河面下锚。
“根据已经破译出来的书信看来,这座城被抛弃应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一个年迈的学者习惯性的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单边眼镜,朝着船舱里或坐或站的军官们解释道。
在船舱的一角,随船无线电台已经做好了开机准备,一个年轻的报务员手持纸笔,认真的听着学者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们目前找到的是大约城市被抛弃前三个月的信件。”学者道:“这个时间大约是秦历715年的六月左右。那个时候,这座名叫索萨的小城还是一片祥和的,风平浪静的状态。是一个名叫塞维斯的男孩写给他在坎达拉城的叔叔的信件。很遗憾,这封信并没有随着他的意愿寄出去。”学者为这封永远都不会寄出的信件叹息了一声,言归正传。
“在秦历715年的九月,这座城市便开始了它史无前例的迁移行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学者道:“我们在这座城的市政中心——姑且这么说,因为深渊族人显然有他们自己的称呼,在市政中心里找到了三份用魔法文字书写的通告。一份比一份的措辞更加强硬。通告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命令索萨城的全体居民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离开城市,前往坎达拉。令我们费解的是,通告中并没有说明原因。也许,只有在坎达拉城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那么我们的下一站是……”李云晓已经猜到了学者的意思,淡淡询问道。
“是的。要拜托诸位继续跟我们走下去。也许更加危险的旅程正等着我们。但为了帝国,我们义无反顾。”学者摘下眼镜,深深欠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