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人是谁?”何虎子警惕的望着吕耀明。他的学业有些特殊,因此对陌生人的警惕性也比自己的姐姐高很多。
“这位是……令弟吧?”吕耀明朝着少年伸出了手,目光落在何虎子的肩膀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二级校尉了,前程远大啊!看来应该是院长的高足,也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解释。”
何囡对这个自来熟的年轻人很是头痛,两人在林荫道上兜兜转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年轻人自称丢了的东西没有找到,这家伙倒是把自己给介绍了个底儿掉。这让何囡很困惑,这家伙突然从林荫道冒出来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吕耀明浑然没有察觉到何囡姐弟俩对自己已经产生了戒心,依旧爽朗的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吕明,今年刚刚进咸阳陆校。我在一七届武官科,不知道何小弟是在哪个科就学?”
“无可奉告。”何虎子冷冷回道。
“不要那么生分嘛。”吕耀明无奈笑道:“既然相见就是缘分,大家难得认识,以后多走动走动,我也不那么寂寞么。”嘴里扯着乱七八糟的理由,吕耀明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如何与眼前伊人拉近关系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何虎子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吕同学,我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何虎子嘴角扯出一丝讥嘲的笑意。
“嗯?”吕耀明不明所以道。
“试图刺探我来历的人,一般下场都很惨的。”何虎子微笑着解释给他听,还没等吕耀明回过味来,林荫道暗处就涌出了几个便装大汉,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按倒在地。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吕耀明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这帮冷着脸的大汉根本不听他的任何解释,直接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
等到吕家的护卫发现异常,跑到林荫道上时,哪里还能看到自家少爷的踪影?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吕耀明才感觉到马车停止了行进,车厢门打开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心中思忖着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一声不吭的顺从着对方的摆布,牵线木偶一般走下马车,跌跌撞撞的沿着一条平坦的道路走到了一个房间之中。
他听到了房门关闭的声音,又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吩咐道:“可以把他的头套取下来了。”
下一秒,遮挡住他视线的黑色布套从头上摘了下来。眼前不能适应这骤然变得光明的房间,模糊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恢复了视觉。只见眼前一个军官背对着他站立着。
“报上你的名字,来历。”那军官的声音冷淡而低沉,他并没有回过头来,也许是出于保密的考虑。
“我……我叫吕明。咸阳陆校一七届武官科学员。”他支吾着,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世道险恶,天知道这伙天杀的军官是什么来路。万一是他老爹家的敌人就糟糕透了。
“咸阳陆校的学员,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那军官转过身来,冷冷的注视着他质问道:“难道你不需要上课吗?”
吕耀明顿时语塞,他从学校偷偷跑出来这种事情要不要交待给这家伙?他心中急速转着念头,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军官。只见这军官看上去年龄与自己相仿,穿着一身暗绿色的军服。右臂臂章上纹着毒蛇缠绕军刀的图案。他曾经在父亲书房里看过这个图案,这个图案每次出现,几乎都伴随着父亲的一阵长吁短叹。问父亲时,父亲只会没好气的抱怨一句,“孙铿那个死要钱的!养这么一支黄金等身搭建起来的部队。”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惊呼道:“你们是特侦十一!”他的惊呼才刚刚出声,身后两个士兵就狼一样扑了上来,将他狠狠按在地上,让他的脸颊与冰冷的地面来了一次超级亲密的接触。
那军官的眼神冰冷下来,声音如同九幽深处爬上来的幽灵。“你到底是谁?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想活着走出去,我看很难。”
“家父吕谦益,我是吕耀明!”吕耀明从身后士兵控制自己的力度上感受到了军官所言非虚,顾不得脸蛋火辣辣的痛楚,拼尽全力哀叫道:“我不是探子,是自己人!千真万确!”
那军官听到吕谦益这个名字,脸色和缓了那么一瞬。但声音依旧阴寒。“查他。”
……
两个小时后,安宁堡章淼夫办公室。
吕耀辉三个月来第二次登门拜访,章淼夫感觉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但恶客也是客,对方毕竟是帝国未来财相,安宁堡最有力的支持者。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该赔的不是一定要赔。想到这儿,章淼夫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幸好人没事,要不然这次吕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章淼夫固然头痛,吕耀辉的心情也是一团乱糟糟。弟弟妹妹没有一个省心的,上次是因为吕情,这次又是耀明出事。得到了护卫的紧急回报之后,他瞒着老父第一时间跑到安宁堡来找章淼夫要人。这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还不得反了天去。
这一次,吕耀辉做好了让耀明休学远离安宁堡的打算。因为他发现这个地方当真是他吕家人的险地,一家人原本平静安详的生活,完全被这所学校打乱了。这次又轮到弟弟被人掳走,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他豁着跟章淼夫翻脸也要讨个公道回来。
难言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令狐立夏端了两杯热茶走进来,附耳在章淼夫身旁嘀咕了几句。章淼夫点了点头,吩咐道:“把人带过来吧。”
令狐立夏得令出去带人,章淼夫这才完全放下心来,面露笑容朝着吕耀辉道:“是一场误会。耀明去的那个地方隶属于帝国最高机密,他本不该知道的。我们的人警惕心太强,一时间也没注意情况。现在他已经回来了,耀辉兄若是想把人带回去,我个人来讲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章淼夫的话音刚落,房门便推开了。令狐立夏领着灰头土脸的吕耀明走了进来,他瞥了吕耀辉一眼,沉声向章淼夫报告道:“院长,人已经带到。请您发落。”
尽管吕耀辉和章淼夫两人已经达成了一致,但目前来讲,吕耀明还算是学院的一份子。是以令狐立夏根本就没有向吕耀辉交人的意思,直接将吕耀明推到了章淼夫面前。
“今天下午的课,你可又逃了。”章淼夫随意翻动着眼前的学籍册,温声道:“自己算算,自从入学到现在,你正经的跟着上了几节课?”
吕耀明惭愧的低下了脑袋,不敢看说话从来都不高声的院长。过了许久,他才喏喏道:“院长,学生知错了。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吕耀辉冷哼了一声,懒得再跟这温吞水一般的章淼夫蘑菇。天马上就要黑了,回去晚了老父难免会怀疑。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吕耀明面前,沉声喝道:“由不得你这般混闹!现在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吕耀明抬头望着表情严厉的长兄,脖子一梗道:“我不走。”
“我已经给你办了休学手续,从今天起你老老实实回家呆着。”吕耀辉道:“已经这般大的人了,还不知天高地厚整天胡混。”
“吕耀辉!”吕耀明转过头来冷冷瞪着自己的兄长,一字一字的直呼他的名字。“你没有剥夺我上学接受教育的权力。我是这个学校正式的学生,只要我不想离开,没有人能够把我从这里带走。”
吕耀辉冷不防吃了一颗钉子,登时气得脸色铁青。章淼夫眼看兄弟俩要大打出手的模样,赶忙给令狐立夏使了个眼色。令狐立夏会意,插进兄弟两人中间道:“耀辉阁下请息怒。耀明同学言之有理,我希望您也能尊重他的意见。”
“意思就是你们安宁堡不放人咯?”吕耀辉听出了令狐立夏的潜台词,冷笑道。
“您误会了。在学员是否离校的关键问题上,学院的意见是没有意见。一切以学员自己的意愿为主。”令狐立夏不卑不亢道。
“好!好得很!”吕耀辉不怒反笑:“耀明,我再问你一句,跟不跟我回去?”
吕耀明决然摇了摇头。“我是不会离开的。”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得到一分钱。家里对你的资助,到此为止。直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为止。”吕耀辉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外走去。
“还真是老套的方法。”吕耀明浑不在意道:“以为断绝了资金,就能让我就范吗?难道你忘了,我们祖先的本行是什么了。”
吕耀辉听到弟弟这么说了一句,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定住身形,转头冷冷道:“经商?那也得能做成才行。相信我,弟弟,你早晚会回心转意的。”
“永远不会。”吕耀明昂起头,倔强道。
“相信我,你会的。”吕耀辉深深的注视了他一眼,再也不说什么。转身扬长而去。
“院长……您看。”吕耀明回过头来,无奈的向章淼夫摊了摊手。“我下个学年的学费恐怕不能按时缴纳了。嗯……也许还有这个季度的伙食费……我可以申请一个贫困补助吗?”
“抱歉,不能。”章淼夫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你想说什么?”
“也许庞大师傅需要一个竞争对手了。”吕耀明神秘兮兮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