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郡君说笑了。”孙铿苦笑道:“孙某跟他们之间的龃龉,向来都是他们步步进逼,而我见招拆招。哪里还能算计得了他们?”
令狐春忙道:“孙院长。你我虽初次见面,但一见如故。不若如此,你我兄弟相称可好?我虚长你几岁,姑妄称之为兄,你若不见外,我就叫你孙老弟吧。”
孙铿听得直皱眉,这令狐家的人真有意思。一边把自家女儿巴巴的送进自己的房间,指望着生个孩子出来巩固关系。而她老爹跑到这里跟自己称兄道弟。这不乱辈儿了吗!
令狐春见他推辞,忍不住捻须笑道:“孙院长大概是担心谷雨的事情。哎……这说来话长了。前些日子,我父终于寻到了早年失散的亲人步左世祖……”
孙铿乍然听见这个名字,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令狐家族主动找上门来要求结盟,原来根子在这里。只听见令狐春接着解释道:“步左世祖有两子,长子令狐至英年早逝,世祖不忍让他那一脉绝了香火,于是就把小女要去,过继给了令狐至一脉。从此以后谷雨与我家便没有多少关系了,令狐至与我父同辈,你我兄弟相称也无妨。”
孙铿听他弯弯绕绕解释了一圈,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令狐谷雨跟他令狐春已经没啥关系了,你孙铿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就是不知道他们两家内部怎么解决称呼问题,谷雨以后见了亲生父亲,是该叫哥还是叫爹。这得有多尴尬?
令狐春见孙铿脸上古怪的表情,如何猜不出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嘿嘿干笑几声,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步左世祖的地位很高,小女过继给他那一支,也是……”
孙铿了然,很能理解令狐家族此时的心情。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将话题含混了过去。对方既然亮明了山门,就说明这个盟友是可信的。帝国和皇室肯定不知道内里的这层关系,否则也不会默许自己和令狐年结盟;更不会允许令狐年公然把自己的孙女送进孙铿的卧室里去。
孙铿掐了掐额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话说开了吧。没错,我这次回来,确实是为了给他们一次重创而来的。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屡次三番的跟我过不去。我需要用一次行动,跟他们之间做一个了断。”
“孙老弟你这话就错了。”令狐春摇头道:“他们之所以存在了这么多年而没有被铲除掉,你知道为什么吗?”
“哦?还有内情?”孙铿沉吟着。如果能够从令狐家族这样传世的世家中得到事情的真相也是一种有效的途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孙铿自从得脱樊笼后就一直跟“他们”纠缠不休。萧显也好、林光一也好,这些帝国年轻一代的看法多少有些片面;传世家族也都不愿意多说;赢族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双方斗得不亦乐乎,但为什么结怨,孙铿总是不能想明白。
“他们是秦人对这个组织的称呼。因为他非常隐秘,而且神通广大。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消息,没有不能影响到的人,没有不为他们所用的势力……帝国的各个家族或多或少都与他们有些牵扯,因此对他们的看法也好比盲人摸象,各有各的看法,总也没有个统一的时候。”令狐春斟酌了一番,慢悠悠的给孙铿详细解释道。
“包括皇族吗?”
“当然!”令狐春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皇族、八大姓、勋贵们……他们的触角从上至下,和我们所处的世界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也包括我们。我父清楚的知道,族内谁是他们的耳目。但他不能轻动,只能生生忍受着。甚至……甚至在魔族方面,也有他们的势力。”
“到底是谁建立了这样庞大的组织?”孙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敌人不同寻常。原本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蕞尔之徒,谁料到自己接触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么说吧,在先圣皇帝子婴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是最为庞大的组织了。在灭世之战初期,我们族人的记录中,不止一次的提到过。有为数不少的城邦是被策反的。”
“他们为魔族效力?”
“不!”令狐春摇头否认道:“魔族人一样在打击他们,手段可比你要激烈的多。”
“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孙铿皱眉道:“他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帮深渊征服我们?但深渊又在打击他们。”
“他们不是你简单理解的投降派。”令狐春道:“投降派在帝国国内有,但投降派并不全都是他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令狐家族才掌握的秘密——先圣皇帝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困惑吗?”
孙铿摇了摇头道:“我似乎找到了一点头绪。”
“说说看!”令狐春大感兴趣,单手支着下巴催促道。
“他们或许只想让我们和深渊维持一个均势。而我的出现,有打破这个均势的可能。所以他们才务必将我除之后快。”孙铿若有所思的道。
“但他们为什么要维持这个均势呢?”令狐春追问道。
孙铿忽然灵光一闪,低声道:“他们想要找到进化的道路!”
“进化?”令狐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也许他们只是一个达成目标的刀,握着刀子的手就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也许在那个真正的敌人眼中,我们和深渊的战争不过是一场游戏。他需要在这场真实的游戏中,找到自己的答案。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合理的解释了。而且,我没有旁证。他们在深渊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我回去会跟我父谈一谈你的看法。”令狐春兴奋起来,“也许找到了他们真正在意的方向,我们以后就可以试着抓住他们的命门。”
“如果推理正确,他们的命门就是我啊。”孙铿苦笑道:“我死了,均势维持下去。就这么简单。”孙铿望着令狐春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们会倒戈么?为了活下去。”
“不自由,毋宁死。”令狐春低声念叨了一句。坦然与孙铿对视着。“我父的想法,同时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想法。”
两人沉默了一阵,令狐春疑惑问道:“其实我更好奇,在您的身上真的有能够打破均势的能力吗?”
孙铿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是啊。现在木柴已经有了,还差一根火柴。”
“什么意思?”令狐春困惑的问道。
“以后你会懂得。”孙铿卖着关子道:“这是一个漫长的道路。”见令狐春依旧不能理解的样子。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虽然不能种出苹果树,但我能够留下一颗苹果树的种子。”
令狐春被他的哑谜搞迷糊了。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你的话我会原样复述给我父的。”
“请让他保持信心,胜利终将属于崇尚自由的人。”
令狐春垂首向他致意,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过了许久,林光一走了进来。歪头打量着孙铿,“你现在说得话,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
“是吗?”孙铿淡定的微笑:“你以后会明白的。”
“如果你去传教,一定会比做帝婿舒服。”林光一调侃了一句,随即正色道:“闫峰求见,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钟头了。”
孙铿皱眉:“他来干什么!负荆请罪吗?”
闫峰当然不是来负荆请罪的,况且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孙铿自然也不能因为谷雨的受伤而向他表示愤怒。两人随口闲聊了几句,闫峰就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院长,情报处需要新血的加入。请您批准我去少年营找些堪用的人才来。”
“这样的要求么。”孙铿搓着下巴道:“你自己去找王戎不久行了?”
“王戎把剩下的孩子都当宝贝看,就差用保险柜锁在家里了。”闫峰无奈的抱怨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递到孙铿面前。“我需要这几个孩子。之前都是我看好了的。但是王戎一个都不肯给。”
随着孙铿的权力越来越大,地盘越来越多,他的属下们之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融洽。比如王戎和闫峰之间,永远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对于闫峰会在少年营碰上一颗软钉子的事情,孙铿能猜测的出王戎的心理。
少年营就像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无论什么样的人才种子都能在那里找到。然而用到金蛋的地方太多,金蛋又太少。矛盾便由此而来。
孙铿沉默了片刻,抬头望着闫峰道:“你和王戎不能总是把目光都盯在少年营。情报人员的选拔需要从各行各业中遴选。少年营虽然有情报科,但这些孩子以后的成就肯定不会像你想象中那样。”
“那就请院长您给我想个办法吧。”闫峰为难的道:“毕竟我现在是急用人的时候。情报处要铺开一个大局面,能够适应我们新思路的情报员苗子只能从少年营找。其他人可没有办法熟练使用我们的新型装备。”
“鬼扯。”孙铿毫不客气的拆穿了闫峰的谎言。“无线收发报机又不是天顶星科技。你自去各地电报局找一些人来培训,以后少年营的肄业生,都由我来处置。你和王戎,谁都不要动他们的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