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的缝隙处透过来几缕蓝绿色的极光。
萨明从朦胧中睁开双眼,依稀看到窗边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他猛地一激灵,攥住枕头下面冰冷的枪柄。低声喝问道:“是谁在那儿?”
“是我。”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女孩转身,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以及一对微微抿起的猫耳。是她:蕾吉蒂·莉莉丝!
“你怎么会来这儿?”萨明松了一口气,从床上半坐起来。
“我来是找你道歉的。”莉莉丝柔声道,她款步移到窗前,坐在床沿上。
“道歉?”萨明有些不明所以。
“是。我欺骗了你。”莉莉丝挺起胸膛,露出胸前一枚金色的胸章。
“金袍法师……你?”萨明望着她,摊摊手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你会不会怪我?”莉莉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望着他问道。
萨明摇了摇头。
下一秒,软香温玉满怀。萨明大睁着眼睛,毫无防备的被莉莉丝压在床上。
几番缠绵,让他无法分清是真是幻。脑子里不住的转着一个问题:有一件事情,他们都知道但是自己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
极度困倦之后,他揽着莉莉丝纤细的腰肢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一次醒来。这次窗边坐着的是那位永远都阴沉着脸的中年法师。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不是真的。而是一场感觉真实的梦境。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也许潜意识里,就根本不会相信弗拉多法师会走进自己的房间吧!
“你以为这是梦?”弗拉多法师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但是我刚刚看到一个女人从你的房间里离开。”
“不是梦,你为什么会来?”萨明疑惑问道。
“其实我对你很感兴趣。”弗拉多法师意味深长的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萨明往床角里缩了缩,惊慌地看着他。
弗拉多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萨明。”他用不容置疑得口气回答道。
“唔……”弗拉多法师阴声一笑道:“你不是萨明。”
如一声晴天霹雳在他的头顶炸响。弗拉多法师的话撕开了他的防御。他仿佛一个全身袒露的婴儿,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
“我似乎猜对了什么。”弗拉多法师阴笑道:“你究竟是谁?”
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味道。萨明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压迫性的问话。他的嘴唇嚅喏着,心中依然在不甘心的抵抗。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弗拉多法师逼视着他,并没有着急逼问。他要一点一点摧毁面前这个少年的抗拒之心,最终自然能够收获最甘美的果实。
萨明的心一点一点坠入谷底,他的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心中有个声音不断狂喊着:“不要说,不要说!”但是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已经快要听不到了。
“我是……”萨明不情不愿的开口道。
弗拉多法师面露喜色,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距离胜利越来越近。
“是谁在那里?”房门前忽然出现塞恩斯警惕的喊声。萨明转头,惊慌喊道:“塞恩斯,快跑!”
关键时刻,没想到都被这小子给毁了一切。弗拉多法师脸色更加的阴沉,他低声念叨了一句咒语。手心浮现出一颗暗青色的光球。然后突然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按入萨明的头顶。
“这是什么?好奇怪的感觉……”萨明体会着这种奇异的感觉。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眼角余光里,看见塞恩斯怒吼一声,向着弗拉多法师冲了过来。
“不要!”萨明慌忙阻止,却发现自己不能说,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塞恩斯释放出火球,弗拉多法师冷笑着避过,继而轻描淡写的发动反击。
“失明!”
“束缚!”
两颗光球先后击中了塞恩斯的身体。塞恩斯痛苦得倒在地上。弗拉多法师扬长而去。
塞恩斯挣扎了片刻之后,痛感消失。他摸索着爬了起来,关切问道:“你没事吧,萨明?”
“没……没事。”萨明僵硬的躺在床上,虚弱的回答道。
“该死,这家伙好厉害。”塞恩斯心有余悸的道。
“当然厉害了。”萨明回答道:“那家伙可是……可是……”他忽然语塞。“可是”了半天都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了?”塞恩斯问道。
“我知道那家伙是谁,但是我说不出来关于他的哪怕一个字。”萨明疑惑得答道。
“禁言咒!”塞恩斯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
“谁被下了禁言咒?”吉尔伯特法师走进来问道。他似乎又来晚了,这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卫士。
“有人袭击萨明。很显然,这是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塞恩斯道:“我和那个人交过手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那人很高大,实力在紫袍法师以上。”
吉尔伯特法师点亮了一个照明光球,他费力的将塞恩斯拖到床上:“看起来对方并不愿意杀死你。唔……一个束缚,一个失明。完美的法术搭配。”他赞叹着,信手丢出两个驱逐术。少年们恢复了正常。
“这个禁言咒很奇怪。”吉尔伯特法师侦测着萨明身上所中的法术说道:“不像是纯法术,有点神术的影子在里面。”他摇摇头道:“很难解开。这座铂金之塔里,没有人能够解开它。”
他收回释放在自己身上的真视之眼,爱莫能助的道:“这下我可没有办法了。只能等待监察法师团的人腾出手来以后才能知道更多。”
“监察法师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艾尔走过来问道。
“刚刚在铂金之塔的一层可是发生了一场大战。两位金袍法师重伤。”吉尔伯特法师冷笑着道:“为了防止战斗扩大化,桑切斯紫袍法师带着监察法师团的全部人手都出动弹压去了。”
“战斗到现在,还没有法师死亡。”艾尔道:“真是不错的消息。铂金之塔已经经不起再损失掉一个金袍法师了。”她的话音刚落,桑切斯法师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桑切斯?”吉尔伯特问道。
“刚刚接收到消息,凯撒理事长手下的埃多万金袍法师被维特勒金袍法师伏击。埃多万法师死亡,维特勒法师重伤。”桑切斯瞟了艾尔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战争结束了。凯撒理事长刚刚走进了艾利安理事长的办公室。”
“这还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艾尔道。
……
办公室中,凯撒并不像一个失败者。他安稳的坐着,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似乎死掉的不是一个金袍法师,而是一个杂役一般。
“自从你晋位为金袍之后,就再也没有走进这间办公室。”艾利安理事长用沙哑的嗓音道:“你需要一杯茶吗?”
“不,纯水就好了。”凯撒理事长的表情很平和。微微欠身答道。
“埃多万的死我很伤心。”艾利安理事长倒了一杯纯水放在他的面前。转身颤巍巍的走回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道:“你不要怨恨维特勒。他不是故意的。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本来就已经很少的同伴再离开。”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凯撒理事长坐得笔直,他正色道:“我没有任何不满。对了……为了表示求和的诚意,我已经决定带着所有的金袍法师今夜就离开。通过深渊之门去元老院谋求一个位置。”他忽然悲伤的微笑起来:“以便安度晚年。”
“那就祝你旅途愉快。”艾利安理事长缓缓说道:“这么年轻就要退休,真是可惜了。其实我很需要你,追随在我的身边。”
凯撒理事长沉默了一会儿,展颜一笑道:“我想,与其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去等待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到面前的残羹剩饭,还不如去元老院找找看有没有机会。再见老师,祝你一切顺利。”他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艾利安理事长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他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往事历历在目,在这座铂金之塔里。曾经留下过多少笑与泪水!
那个倔强的孩子,在他的面前逐渐长成为少年,逐渐长成为青年,逐渐步入到了中年。他脸上不在有纯真的笑容;他蓄起了胡须;他总是笔直的坐着,无论是在冥想室还是卧室。他成为了铂金之塔最年轻的理事长;他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而今天,他告诉自己:他要退休了。
“老师,今天我想吃烤鳕鱼了!”
“老师,求求您让我去蕾吉蒂家去玩一天,就一天好不好?”
“老师……”
“老师……”
不知不觉,艾利安理事长眼中已经湿润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房门无风自动,缓缓在他面前关上。
“再见,凯撒。”
“再见,我的学生。”
一声低语,在铂金之塔的长廊里回荡着,久久都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