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铿有时候会想:陈暮把智魔这种生物蔑称为“软泥怪”是不公平的。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粉红色的果冻,揉捏起来手感好到爆。没事当作一个发泄玩具也是不错的。
正这样想着,窗门忽然打开了。姚真真倚着窗看着他笑道:“听说你今天被刺客伏击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被吓坏。看上去你似乎没有事情。”
“我有没有事情,你单凭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孙铿随手将迪亚西罗丢到一边,仰头看着她如花般俏脸冷然道:“卫兵在门口居然还敢来,不怕我把你赶出去吗?”
“我又没有进你的房门。”姚真真斜着眼看门口两名卫士,不屑道:“只不过隔窗与你相谈而已。”
孙铿忍不住以手扶额。姚真真似乎跟自己耗上了,不让进门就这么隔着窗“骚扰”自己,他搞不清为什么这女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死缠烂打。她往这里一站,自己似乎就什么事情都搞不成了。于是只好沉默以对。总不能让卫士们把所有门窗都堵上吧。
“听说你搞了一个什么蒸汽车。”姚真真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笑道:“我找你来是有正事。让我进去谈?”
孙铿对她可是怕了,摇头道:“在窗口挺好的,就这样说吧。”
姚真真轻嗔道:“孙君可是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吗?我可是给你送钱来了,你好意思把我拒之门外?”
孙铿摸不清她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好站起来拉开门道:“请进来吧。卫士就在门口,你最好不要挑衅我。”
姚真真歪着头笑道:“是挑衅还是调戏?这里可是你的房间,你可不要诬赖好人。”
见孙铿又有赶她出去的征兆,急忙摆手笑道:“真得是正事。”孙铿这才作罢,吩咐卫士端来一杯茶,淡淡道:“有事请说。”
姚真真皱着眉抿了一口茶,不屑道:“妘家的待客茶,也只有水才勉强能入口。”
孙铿沉默着不接她的话茬。姚真真见自语无趣,便放下茶杯道:“孙君不必如此戒备,我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您手里的蒸汽车生产权可是一块肥肉,小妹不过想要分一杯羹而已。”
“可以。”孙铿点点头:“但是,你能够拿出多少钱呢?”
“我不想买现在的产品。”姚真真轻笑道,一时间风情万种。
“此话怎讲?”孙铿看她表情,心中一动。
姚真真轻声道:“我笃定孙君您肯定还有更好的方案。所以,我准备拿出一些钱,购买您下一个产品民用型的生产权。”
孙铿摇头道:“这件事情太遥远了。姚小姐想必也不想自己的钱打水漂吧。下一代产品有,但是它的实现也许需要十年,也许是更多的时间。你有耐心么?”
“我对孙君有信心。”姚真真轻笑道。
孙铿依然还是摇头:“这件事情涉及国家机密。我想,如果你想谈的话,可以去找羽衣。我想她会开出一个合理的,让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孙铿索性来了一个一推二五六,羽衣总是比自己适合这些谈价,交换一类的事情。相比起来,还是做研究更适合自己一些。
姚真真有些失望,去找赢羽衣的话,就不会和孙铿见面这么轻松了。原本想要捡一个便宜,没想到最后还是去和羽衣交锋。她知道那个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女孩的深沉心机,自认没有与她直面交锋的勇气。可是,这样一块看上去让人眼红的利润就这样放跑的话也太丧气了。她幽怨的看了孙铿一眼,道:“我想看看孙君所说的蒸汽车是不是有你说得那么好。明天一起去怎么样?”
“蒸汽车就在修路工人营地放着。姚小姐可以自去。”孙铿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
“赢羽衣给你灌得什么迷魂汤?”姚真真忍不住气馁道。
“跟羽衣没有任何关系的。”孙铿坦然笑笑,挥手送客。
……
“我发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说谎。”迪亚西罗摇摇晃晃的爬上孙铿的书桌道:“你的生存环境可真得很恶劣。”
“是吗?”孙铿懒洋洋道:“你能不能看出来我是否说谎了?”
迪亚西罗看了他一眼,想要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跟着一起摇动。于是放弃了这个努力。
孙铿知道迪亚西罗讲得是实话,可是实话总是不那么耐听。他有时候试着麻醉自己,可是清醒过来却更加的难受。他不想再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将迪亚西罗丢到一边,从乱糟糟的书桌上摸出一本空白绘图本,沉浸到工作中去。只有完全忘我的时候,才能让恐惧从骨髓里消失……
迪亚西罗知道他又将经历一个不眠之夜。已经不知道多少个这样的日夜过来。它把两只腕足托在硕大的脑袋下面,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也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翌日。清晨第一缕晨光从窗缝中透了进来,孙铿拧灭了油灯,推开窗让沁人的清凉空气涌入书房。屋内略显陈腐的味道顿时一扫而空,迪亚西罗被凉气冻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滚翻进松软温暖的被窝里继续呼呼大睡。
姚真真推开门走出来,转头看看凭窗而立的孙铿,有些惊奇这个男人为什么精力如此过人。不禁想歪了去,暗自啐了一口。堆起笑容道:“孙君,起的好早啊。”
孙铿不习惯她这样“某君”的叫法,皱了皱眉头道:“姚小姐,你也一样。”
“老是窝在妘府可是够了。”姚真真微微蹙眉道:“不如孙君陪我出去一趟如何?”
孙铿缓缓摇头拒绝。姚真真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小妹就这么惹你讨厌么?”
孙铿对于女孩子这样的表情还真是没有多少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本来就是女子对付男儿的不二法宝。这会儿赢晚还没有起床,没法帮自己挡驾。只好硬着头皮想办法:“啊,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
姚真真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这种百口莫辩的表情。立刻破涕为笑道:“陪我出去?你放心,我的马车是整个玉门最坚固的马车。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孙铿迟疑着。说实在话,姚真真并不是那种看上去让人心生憎恶的女子。她虽然不是赢羽衣那种绝色,但是长得甚是耐看。一头及腰的长直黑发更是给人一种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纯感觉。
姚真真见他迟疑不定的表情,小嘴一撅马上变成了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孙铿无奈,只得道:“好吧,我们可以去修路工人营地看看。但是我得带上韩康和我的卫队。”
“没问题。”姚真真嫣然一笑:“怎么不带上那个小屁孩?”
“皇太孙殿下呆在妘府里还比较安全一些。”孙铿冷冷道。
姚真真猜思不透这个男人为何说变脸就变脸,见他阴沉着脸,也不敢再提。孙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的请求。也许是自己经不住女孩子的软语相求吧;或者只是重压之下一种释放的心理活动?他摇摇头,换上一身笔挺的军服。
迪亚西罗忽然立起来,鼻子嗅了嗅道:“从你身上闻到了一股令我亢奋的气味。”
“一边去。”孙铿笑骂道:“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车厢里充斥着迷迭香的浓郁香味。极致奢华的车厢里姚真真正襟危坐着,两人真正独处的时候,姚真真反而没有了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狎昵。“这个才是她真正的性格吧?”看着她端庄的表情,孙铿心想。
舒适的倚着松软的车厢壁,手里依旧还是拿着绘图本。马车的减震做得非常好,几乎感觉不出来车身在移动。窗外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行人走动,正是早晨最热闹的时候。可是一点声音却听不到,可见这辆马车的隔板有多厚实了。孙铿不由得有些想入非非,在这车厢里发生一点什么故事的话,恐怕外边根本没有什么人可以感觉到吧?他有些警惕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注视了姚真真一眼,发觉对方并没有什么令人起疑的动作,空气中也没有令人反感的味道。他将这归之于自己的某些悸动,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绘图本上。
两人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到了修路工人营地。出乎意料的是,老白并不在这里,值守的是公输敬。问过公输敬才知道,昨晚时候,章质夫请人过来把老白请到城中去了,据说是有重要军情。
“不会是魔族军南下了吧?”孙铿如是想到。却也没有多在意,毕竟那是早晚的事情。帝国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时候打起来了对于帝国而言是好事。至少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被战争吸引开来。
孙铿和公输敬在闲聊的时候,姚真真已经带着几个家仆来到了修路工人营地中。修路工人营地里聚集了数千难民,他们将在未来半年甚至几年时间里,为帝国工作。直到贯通玉门防线大小城镇的铁路和公路全部修好才会重返家园。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家中田地是不是已经长满了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