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乐郊一听,还捏过来?当我是臭虫吗?可眼见那些武士过来,也不好施展法术逃遁,也就被带到凤媛公主面前。凤媛公主盯他看了半天才道,“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家住何方?如何这么大胆子敢欺骗我?!快说!”
乐郊一听这是在审他,却不知该不该如实相告,正犹豫着,一个武士前来禀告,常府上下都已搜遍,并不见莫公子的踪迹。那凤媛公主一心找人,也就起身道,“如此这常府人暂且放了,再去找别的地方!去州府衙门一趟,让衙门也出人!”说完起身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斗篷,有人问道,“这小贼怎么说?”公主看了看乐郊道,“算了,懒得与他生气——杀了算了。”
乐郊一听,这还懒得和我生气?!不由高声道,“你凭什么杀我?!”
凤媛公主惊讶地回头看他道,“你不该杀吗?”
乐郊冷笑道,“你说我该杀便要杀我?我说你该杀,是不是就能杀你?”
一语落地,在场人都吃了一惊,武士大喝一声,眼看要将他就地正法,凤媛公主喝道,“慢着!”自小到大,天之骄女的她还从未被人这么顶撞过,顿时和这目光凛然的小贼较起劲来。负手昂然看着他道,“我乃当朝公主,你骗我走错路,险些困死山中,难道你不该死吗?”
乐郊道,“你便是公主,也不该倨傲无礼,凭什么问路不下马,问过不道谢,只扬长而去?当朝陛下为天子,你便是天孙女,陛下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我等都是陛下之子,论起来你还降一辈呢!”
凤媛公主顿时气得凤目圆瞪,指着他道,“我要灭你九族!”
乐郊冷笑道,“这话口气更大,动辄灭人九族!你虽生在皇家,也不过一个平常女儿,才不超群,貌不压众,却自以为是,不通世故,皇宫里锦衣玉食享用富贵,到这里横行霸道不可一世,你看看你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与我们有何分别?除去你公主的名头,你还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番话说得狠辣,凤媛公主被说得又羞又怒,武士们自不能容他,刀斧加身那是难免,谁知眼看刀剑下去,那乐郊却一道金光不见踪影,却是一路逃走了。武士不由吃惊道,“难道是妖怪?!”
话音未落,忽然门口有人高声吟诵道号,一个衣着华丽、形容随意的游方道士走了进来,悠然唱道,“红尘阡陌路迢迢,独驾青鸾上碧霄。不问是非沧海事,归去来兮乐逍遥。”
声音洪亮而清越,公主命人带他上来,那道士向公主行礼道,“贫道虚苒,见过凤媛公主。”
冯媛公主见识道士,不由问道,“你这道士,如何来此?”
那虚苒道士笑道,“特来助公主寻找莫公子。”
公主闻言一喜道,“你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乐郊并未走远,听那蜘蛛精所化道士又来作怪,不由一惊,反身立在暗处听着。心道:果然这公主还是信得过道士,我若也穿着道士衣裳,必不会被叫成小贼!不过这蜘蛛精未走,这事怕要麻烦!
这边道士听公主问他,却故意眼珠一转道,“方才那妖怪一直追杀于我,还望公主先施以援手,我方能算出公子所在!”公主问如何助他,道士指了公主头上金冠道,“要公主头上那颗夜明珠。”乐郊在暗处看去,凤媛公主头顶夜明珠必为稀世之宝,若给了蜘蛛精,必会助他的修行,心里却也侥幸道,“公主必然不是傻子,也不会轻易给他吧?”
哪知一念未终,凤媛公主已取下束发金冠道,“这个不难,只要你能帮我找到莫延郎,有的是好东西赏你!”说着就命人取下那夜明珠。乐郊见状,心中大骂道,“这公主还真是傻子!”便只得现身出来,高声喝道,“不能给他,这是妖怪!”此时那夜明珠已然到了蜘蛛精手里,而凤媛公主倒机灵了,见乐郊现身立刻高声喝道,“给我抓住这妖怪!”
乐郊这次没有逃遁,任其捉拿,却对着公主道,“这道士是得道蜘蛛,我因法宝损坏难以捉他,也难叫他现出原形,但你切勿听他之言!”
那蜘蛛精已趁乱,嘿嘿笑着将夜明珠吞下肚腹之内,回头颂一声道号,“无量天尊,公主,这妖虽狡猾,只怜他修行不易,却莫伤他性命!”乐郊不知他作何想,却见公主不耐烦地摆手道,“先找人再说其他!”
那蜘蛛精自有道行,明知乐郊救人之法,却闭目装腔作势一番道,“我算出,莫公子就在常府之内,此处向北三百步之遥!”
这话一落地,公主立刻命武士前去,自己也起身跟着,向北三百步便是花园灵堂,先前自没有搜过,此时却是气势汹汹,刀剑森森地闯过去。常府上下不敢动,却不知道士话中何意。而乐郊知这一来必破了他的结界,让这妖怪进得灵堂。虽被人捆绑押着,还高声嚷道,“人死为大,你难道要搅扰死者安宁?!”
凤媛公主冷笑道,“活人若在死人之地,却是天道悖逆!”说完已举步过去,此间已到了午时,秋阳高照,灵堂缟素,在一片亭台花木之间有些凄凉。公主问那道士,“人在何处?”
道士冷笑一声道,“灵堂之内!”
乐郊惊呼道,“不能闯灵堂!”
公主又问,“我远着看去,只有个守灵的丫头,莫公子莫非在棺材里?”
这本是一句猜测戏言,那道士却欣然道,“公主圣明!这莫公子,就在棺椁之内!”
凤媛公主大惊道,“莫非他要殉情?!这些时日怕也死了!虽如此,他胆敢拒皇家之婚,便是死了也要拉出来问罪!”这话说得威严,杀气凛然,说罢带着武士直奔灵堂,乐郊心中大急,蜘蛛精自是得意。
眼看进了灵堂,青儿已有气无力,根本阻拦不得,见一伙人气势汹汹,不由问道,“你们是何人?来灵堂闹事?”
公主不理青儿,却命令武士去开棺。那些武士一时也有所顾忌,毕竟惊扰亡灵,是损阴德的事。公主见状,冷笑一声不追究,径自拔出宝剑道,“一群酒囊饭袋!看本公主劈开这棺材,看这殉情男女,能不能化蝶成仙?!”
乐郊见她果然拔出宝剑,心道不好,厉声喝道,“住手!你可知这一剑下去会伤了两条人命?!”棺中莫公子此时神智迷糊,但还听得外面声响,不由大吃一惊。当初父亲与自己提到的另配姻缘,还说或许要和皇家结亲,不曾想竟是这最刁蛮无理的凤媛公主。
想这公主是梁贵妃所生,同出的还有姐姐凤犀公主,只是姐妹性情却是两样。凤犀公主温柔贤淑,大有当年贵妃之风,但这凤媛公主,却是错投了女胎,除了一副皮囊,根本就是个男子,皇上倒是喜欢得很,多次说若她是皇子,江山必传给她。
这凤媛公主刀剑骑射,样样得手,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去年还随着皇兄们出征湛北,立了不小的功劳。谁知女孩终究是水晶心肝,那日在宫中大宴无意见了莫延郎,却是芳心大动,有了思嫁之心。这公主今年已二十四岁,凤犀公主十七岁便嫁到昌赑做了王后,那时凤媛公主才十四岁,而一晃十年了,她也早到了适婚之龄,皇上从前见她对天下男子不屑一顾,也不敢说些让她嫁人的话,如今见她对莫延郎动了心,就乐得成全。
谁知这莫公子在京中听说常笙病危的事,日夜兼程来了酌释州。公主只当他是尽尽情分,临终见一面,顺便吊唁一番。哪知公子一去不回,就带人追杀而来,要将公子带回去。
此时立在灵堂,听说公子殉情在棺内,凤媛公主如何不动怒?想自己朝思暮想,此生第一次对男子动心,这男子却是个死心塌地对别人,自己虽为公主,却比不上个死人!恼羞成怒拔出宝剑要砍,谁知一道金光,乐郊脱身到棺木前挡住喊道,“不能!算你怜恤他二人情深,给他们一条路吧!”
此时莫公子在棺木中,知今日怕难逃一劫,前面之事都前功尽弃,却也抱定一心,棺劈开之时,自己定咬舌自尽随常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