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不过是一时伤怀,倒是叫你看了笑话。”梨末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对景亭报以礼貌的笑意,而这样的话语却愈发刺伤了他的心,让他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那般遥不可及。
二人便是这般坐在桥上相顾无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只是瞧着那桥下的人脸一会张嘴微笑,一会又逐渐露出了愁苦的表情,这画面实在太过让人反胃,梨末干脆闭上了眼睛。
“末儿,你瞧这倒影是不是有所变淡了?”直到景亭的喊声再度将她从疲惫中唤醒,梨末忍住了恶心睁眼朝着他说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底下的鬼影若影若现,似乎有所变淡,而在那倒影的尽头,开始散发出一道金色的光亮,那光亮开始越来越深,几乎形成了一个漩涡。
“莫非这出口便是在这底下?”梨末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向下望去。“可是这些个鬼影究竟是怎么变淡的呢?”
“难道是方才的乐声吗?”乐声能使得那鬼影变淡?景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便拿起手中的玉笛一阵乐音袅袅升起,霎那间,那底下的影子果真有些变淡的痕迹,不过几乎不多时便成了原本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乐曲不对。”见到此方法果真凑效,景亭不禁提出了另外一种假设。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梨末一时间竟是喜上心头,“我想我大概知晓了。”景亭依旧一脸雾水,不明所以,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说罢,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正是暮暮赠送给她的那一支,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瞧了瞧景亭,随后那一首空灵的曲子便从她的嘴边缓缓飘了出来,那曲子空灵悠扬,便是短短一瞬,就能让人仿佛置身于世外之景中,又不禁那般有所向往。不多时,那底下的鬼影哭脸开始渐渐呈现了笑意,那笑容仿佛越来越深,随后那血水开始变得澄澈,那鬼影竟是也缓缓淡去,那底下的漩涡呈现的越发明显了一些,二人皆是喜出望外,想来这水下果真是别有洞天啊。
正当二人因着寻到了另外的出口而欢喜不已之时,只见那漩涡的附近竟然出现了一头巨蟒,它竟也不曾露出水面,只在漩涡的附近来回移动,“末儿,你瞧这巨蟒看来正是守护着底下的出口吧。”景亭指着那个漩涡出口说道。
“看来我们要出去,必定是绕不过那头巨蟒的。”梨末不禁再次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我去引开它,你趁机进去。”他盯着那底下湍急的漩涡坚定的说道。他去引开巨蟒,那不是去送死吗?这等九死一生之事,又有何意义。
想到此处,梨末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若是下去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那我怎么能够瞧着你一个人去赴死,自己却苟且偷生呢?”
景亭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彼时便就是如此固执的性子,如今却是依旧如此,“好,那我们便一起下去对付它。”虽然景亭嘴上顺着梨末这般说,但是心底已然下了决心,他知晓若是他不顺着梨末的话说,梨末断断不会下去的。
见他终究松了口,梨末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虽心知这底下凶险万分,但若是不下去,又如何绝处逢生呢,迟早会被困死在此处,左右都是一死还不若拼死一搏,许是还有几分生机,“服下这颗闭气丹药在水中对我们有利。”梨末从怀中的小瓶子取出两颗丹药,将一颗递到了景亭手中,景亭瞧了瞧梨末递过来的丹药,毫不犹豫的服了下去,他对她未曾抱有一丝的迟疑,至少从他知晓了一切的那一刻开始。
见他这般信任自己,大抵梨末的心中亦是欢喜的,二人服下了丹药,相视一笑,便携手跃入了水中,朝着那个漩涡,拼尽全力游了过去,当靠近那个漩涡之时,那水下的冲击力似乎开始变得强烈了起来,无数汹涌而来的浪花阻止着二人前进的步伐。二人想着能够悄悄绕到巨蟒的身后无声无息地进去,但那巨蟒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庞大的尾翼带起了一层层水波,冲击着二人连连开始往后退去。正当二人准备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平衡之时,那巨蟒头一转,便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二人而来,见状,景亭一把将梨末推到了旁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佩剑,便是用尽了内力朝着那巨蟒的头劈了过去,谁曾想到,那巨蟒竟是不慌不忙将身子一转便躲了过去,直直让景亭扑了一个空,仿佛在与他游戏一般,每次都能顺利地叫那巨蟒躲了过去,见硬拼似乎并不是个好办法,景亭假装朝着它的蛇头而去,那巨蟒身子一扫,景亭便冲着它的蛇身而去,一剑便砍在了那巨蟒的身子上,鲜血霎时间顺着巨蟒的身子流了出来,染红了水面。
这样的举动显然激怒了那头巨蟒,只见巨蟒身子一摆,便将景亭扫了出去,足足有一丈的距离,受到这般大的攻击,便是连景亭手中的剑都掉落在了水中,那巨蟒见形式正好,便想着能够一口将他吞了下去,被景亭用内力推开的梨末见那巨蟒朝着景亭扑了过去,挣扎着起身,拼尽全力朝着那把剑用了过去,那因着巨蟒游动而带起的强烈水波,几乎让她连眼都无法睁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究拿到了那把剑,那巨蟒已然朝着景亭扑了过去,景亭只能抽出那支玉笛,死死抵抗住巨蟒的攻击。
梨末抄起手中的剑趁着那巨蟒正在对付景亭之时,暗自转到了那巨蟒的身后,用尽全力将那把剑插入了巨蟒的尾翼部分,那巨蟒顿时间仿佛感到了碎骨一般的疼痛,如同疯魔了一般拼命嘶吼着带动了周围的水波,那剧烈的水波再度向着二人袭来,直直将二人带进了那道漩涡里,不曾想到那巨蟒的攻击竟是帮助二人顺利进入了漩涡。二人几乎精疲力尽,然而一切并没有二人想象中的平静,那漩涡带动着二人的身子不断向前而去,二人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移动,只能任由那漩涡带动着,只见那漩涡两旁再次浮现出了那道鬼影,且那鬼影开始变得完整,不仅仅只是呈现了那一张可怖的鬼脸,而是在呈现出了那女子的手脚,当那女子整体呈现在二人面前之时,二人皆是吓得不轻。
只见那鬼影的手掌没有任何的皮肉覆盖,几乎只是一堆白骨,而在那白骨之上布满了细细的血痕,宛若人的奇经八脉那般赤裸裸的覆盖在了白骨之上,一堆没有皮肤,没有毛发,没有血液的白骨之上覆盖着血纹,只见那女子身上披着红色的嫁纱,那血红色的瞳孔中不断有鲜血流了出来,那场景仿佛只是一具骷髅上覆盖着一层薄纱,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是察觉到了梨末此刻的异常,景亭拼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将梨末紧紧护在了怀中,不想让她瞧见这般可怖的画面。
那怀中的温度几乎是她久违的温暖,她的心开始渐渐地安定了下来,闭上眼睛,任由着那漩涡带动着自己向前而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二人竟是落在了又一座新的冰室之中。而与此前大不相同的是,那冰室之中不再是空荡冰冷的场景,说是冰室,却更像是一座洞房。
只见那冰室周围悬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墙上贴着还未落成的大红喜字,正对着二人的前方,是一张用冰晶雕刻而成的桌子,上面放着两盏贴着喜字的灯笼。景亭扶起了梨末,二人几乎再度为眼前的场景而感到震撼不已,那冰室周围密密麻麻放满了冰晶雕刻而成的花朵,一朵朵几乎栩栩如生,若是不细看,断然要将它当成了真的花朵,断然不会觉得那不过只是人工雕刻而成,而在那厅室的正中央放置的并不是什么喜床,而是一具冰棺。
莫非方才那鬼便是躺在这里,二人皆是有所怀疑,这九虚谷竟然隐藏着一个鬼,真是太过让人费解,梨末正想去打开水晶棺一探究竟,景亭却上前一步阻止了她的动作,“让我来,若是有危险。”他仿佛事事都想挡在自己的身前,即便有一丝丝的危险都断然不会让她靠近,她仿佛想起了当时那个口口声声要护她一世周全的男子,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的紧。
只见景亭拦住了梨末,上前一把用内力推开了水晶棺,随后令人诧异的是那水晶棺里并没有什么鬼,只有一件嫁衣与一朵盛开着七色光彩的冰晶花朵,那嫁衣竟然与方才出现的鬼身上所穿一模一样,而那朵冰晶花朵说是散发出七色光彩,可那光华竟然都是如此的黯淡,与那极幽花上散出的幽蓝色一样的诡异。
这里究竟还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实在太过令人费解,“不要去碰它。”正当景亭伸手想将那朵冰晶花摘下之时,梨末出声阻止了他。
“此花似乎隐隐透露出一些诡异,一时间我也是说不上来诡异在何处,不若我们在附近找找,或许能发现些什么旁的?”景亭心觉梨末此言很是有理,便收回了他即将要触碰那花的手。二人细细在这冰室里环视着,这冰室里除了那些大红的喜帐,那冰室的墙上竟还刻着一幅幅的图案。
“末儿,你瞧!”梨末应声而去,那墙上的冰雕密密麻麻却皆是离人的心伤,光阴荏苒,辗转千年续下你我的这段情缘,至于刻骨二字,不过于我而言,是我一人的作茧自缚罢了。那冰雕上刻下的故事大抵发生在一座以医术闻名的门派之中,那冰雕中的主角却是一位女子,那女子衣着朴素,瞧上去并不像是师门众人,倒像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烧火丫头,整日里便在山上打杂,时常也会偷偷躲在角落里,暗自羡慕那些个学习医术的师兄,虽清贫了一些,但瞧得出这山上的师兄弟对其皆是报以友善,倒也过得怡然自得。女子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在那山上瞧着三位师兄下棋,她总是在一旁站着,神情专注,许是一站便是一天吧。随后画面一转,那画面中的女子时常会去后山偷偷看望一个独自研习的男子只是那男子所研究的似乎并不像是普通的医术,更像是蛊术,女子经常给他送些吃的但却从未见过那男子。
直到有一日那女子再度去后山给那男子送吃的,终究是见到了他,且那男子送给了女子一只小虫,目之所及却皆是她眼底掩不住的情意,情之所起却已然言不由衷,每日见到那男子仿佛成了女子所有的期待,望着那惬意的画面,仿佛那墙上的画面跃然而出,眼前竟是那女子幸福的神情与模样。
可那男子所求,却并非那些个儿女情长之事,随后那男子似乎愈加疯狂的研究,竟是将山上的那一众师兄弟皆是变成了傀儡与行尸走肉,女子拼劲全力终究阻止了这一场灾难的发生,也让男子的心中对她埋下了恨意,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二人远走天涯,本想过着恬淡平静的生活。然而命运使然便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终究也无法安稳,二人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一本书,那书上记载的法子似乎再度让男子感到了充满希望,眼见男子愈加沉沦下去,女子为了阻止,将自己的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用蛊术封印了进了花内,散出幽蓝色的光芒,将那本害人的秘籍永远埋藏了起来。画卷最后,那女子已然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行尸走肉的怪物,只有那两朵诡异之花依旧散着驱不散的光。画卷的底部还写着两句话,“执念生极幽,不若同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