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10点,我房间的窗帘已经拉开,明媚到有些刺眼的日光打在窗台那株肆意疯长的绿萝上,柔和而温暖。
爷爷应该是进来过了,而且还帮我关了闹钟。
我觉得头疼,特别疼,脑海中乱作一团,像是经历了过酣畅的宿醉一样。
鬼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还是说,我原本就是在做梦?应该不会,回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那跌落在我唇上的沾满血腥的羽毛,我忍不住作呕。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人……
我正回想着,楼下传来了唧唧喳喳的争吵声,让人听了心烦不已。
我跟爷爷住的是的筒子楼,这座楼一共三层,每层住了六户人家,共用一个大院,两个公厕。
这楼怎么说也有小三四十年的光景,像是耄耋之年的老太太,终日颤颤巍巍,边边角角都已已老旧到崩落了墙皮砖瓦。
横七竖八的晾衣绳索把整个院子划分的杂乱不堪,特别是,对门那家男主人经久不换的红内裤总是红艳艳地挂在我家门前的围栏旁,分外的碍眼。
我并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这里的人,特别是楼下正在七嘴八舌的那几个女人!
前阵子,附近死了一个流浪痴汉,外加筒子楼闹鬼,她们居然认定是我不详!背着我和爷爷暗中招来神婆,如果不是苏泽出现,我此刻早已成了她们冥婚的工具!
“你们昨晚上听见那动静没?”
“听见了,叫的可惨了,吓得我们家孩子直躲在被窝里哭……”
“你们几个都听见了?我还以为就我自个儿呢,那声音分明就是老林头家孙女霜降的声音……作孽啊!”
“姐们几个赶紧跟房东反映反应,房租这么高住着还这么闹心,划不来!”
我站在门前过道的围栏旁,望着楼下的几个女人指手画脚,挤眉弄眼,心中倒有种说不出的嘲弄来。我自诩清高奈何终究不是这些女人的对手,要不然前些日子也不会中了她们的算计。
爷爷从大门外进来,手中提着早餐,楼下几个女人见了爷爷,相互使了个眼色,纷纷散了开去。
爷爷自然是知道她们又是在暗中谈论我的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抬头,正见我伏在围栏上,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进屋,无需理会这些家长里短的杂碎言语。
我是爷爷收养来的,这一点,他从未避讳过。
坊间传言,爷爷年轻时候算是小有名气的地头蛇,手段毒辣,做了不少缺德犯法的事。后来他遇到了奶奶,性情大变,跟换了个人一样。可惜奶奶死的早,唯一的儿子不到三十岁出了车祸,儿媳带着三岁孙女改嫁了。一连串的挫折彻底磨软了他的性子。
在我看来他就是一长的粗糙又老实巴交的小老头儿,别人不提,你压根想不到他年轻时候还有那样的“辉煌”往事。
“起床了?赶紧洗手吃饭!”
爷爷取了碗筷,将早餐摆好,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眉眼低垂,满脸倦容。
我一连叫了他几声,他才抬起头来,不知道刚才低头沉思些什么。
“爷爷,我昨晚是几点回来的?是怎么回来的?”我拿起一根油条,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具体时间我也没看,我还没有睡下,也就八九点钟吧。一个青年小哥把你送回来的……”
我从爷爷口中得知,送我的是一个青年男人,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苏泽。除了他,谁有那样的本领能救我出险境?而且除了他,谁又会理会我的生死?
但是很快我就意识不对,爷爷说,他自称梵途,是我的老板。
梵途!
当这个名字连同他的容貌再一次堆砌在我脑海的时候,我心中顿时有种不可明名状的忐忑和惊骇。难道他一路跟踪我?可他为什么一路跟踪我?总不能是喜欢上我了?那打死都不可能!
这么一想,我忽然觉得脑袋中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整个脑瓜仁都疼了起来。
“爷爷,那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什么倒也没说,只是说你被鬼鸮给惊着了,他恰巧路过,把你送了回来。”
“爷爷,我去上班了……”我胡乱的塞了几口,准备起身,这件事我一定要跟梵途问个明白。
“不用了,那小哥说了,让你在家休息一天。”爷爷不动声色的嚼着油条,面色愈加的阴沉,忽然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霜降,要不咱爷孙俩搬家吧。”
“爷爷!”
我几乎是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绝对不行!虽然我早就想搬出去了,但是再怎么憋屈我也绝不能屈服于筒子楼里那几个女人丑恶嘴脸之上!我会搬走,但不是现在。
“霜降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并不是忌讳于那几个女人。我忌讳的是最近这一段日子以来,你太近与鬼神!”
“可是爷爷,我已经答应你了不再与那个人联系,我不学什么驱鬼术了,我这不谨遵您的圣旨去梵途斋上班了吗?您还怕什么呢?
老爷子真是临老临了了,胆子却越发的小了。
爷爷郑重地摇了摇头,一双泛黄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碗,喃喃地说:“凭直觉,那小哥来头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