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日头已经接近晌午了,清晨的暖阳已经开始暴烈起来,灼烧地空气都扭曲地跳起舞来。
太平村口偌大的牌匾下此时乌乌泱泱站了一大片村民,拿着扁担的、扛着木锹、拖着扫把的不一而足,更有甚者,从家里把老树根雕成的沉木板凳都搬了过来,端了两盘落花生,就坐在离牌匾不远的土堆上看热闹。
村民们吆五喝六,仿佛是一年一度的集会般,呼朋引伴,拉拉家常,骂骂混蛋,好不热闹。
狗娃急匆匆地跑到杨司令家,却扑了个空,杨家大院里早已是人去院空,连院子大门都没关上,杨家的婆娘也不在,看来是走的匆忙。
杨大司令早就在听到村口第一声钟响的时候,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当时还坐在桌前准备大快朵颐一番,钟声一响,杨大司令一个激灵,直接就把饭桌给踹翻,抄起哨棒就朝着四大金刚家奔去。
杨家的婆娘着实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杨大司令得了失心疯,待她再次听到集合的钟声,也就释然了,转身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桌碗,然后走向村口。
杨大司令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自从成立治安队来,他就备受白眼,老探花每天一骂的功课虽说是习以为常,可搁谁身上也不自在,村子里的人也都拿自己的治安队当笑话看,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证明治安队的机会,他要让村里人知道他杨大司令是战场上厮杀过的汉子。
钟声响起的瞬间,杨大司令就知道自己久久期盼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上苍垂怜,他哪里还顾得吃饭,这个时候他得第一时间到村口主持大局,运筹帷幄。
老探花也是这么想到,他觉得这种时候他要第一时间赶到村口,稳住人心,迎击匪寇,他是全村的主心骨,可不能去得晚了。
一个急于证明自己,一个为了稳定军心,两人去得都很早,可事情发展的过程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
当牌匾下的人超过百人的时候,老探花和杨大司令的声音就被淹没在“那个龟孙踩老子脚啦!”、“你个先人掰掰的,哪个龟孙的扁担老是往老子的裤裆里戳!”之类的呼喊声中。
老探花气呼呼地被家里人扶了下去,杨大司令也被自己的婆娘给揪着耳朵拎到了边上去。
日头气呼呼地爬上了正中央,使劲地散发着光和热,不断上升的温度终于让人潮声降低了些许。
就在大家挥舞着白汗巾擦汗的时候,进村的大道上突然尘土飞扬,看来是庄大瓜带人到了。
一会人的速度很快,柱香的功夫就离村口不过百十来米了,太平村的众人也在黄土飞扬中看清了来人,带头的果然是庄大瓜这厮。
后边的清一色凶神恶煞的一群大汉,有的卷着袖子,有的****着脊背,满脸的横肉。
当村子里的人看到有几个粗壮的大汉手里拎着鬼头大刀的时候,顿时就静了下来,村口充斥着窃窃私语声。
庄大瓜带着一群恶汉,走到村口二三十米的地方也就停了下来,庄大瓜提了提耷拉着的裤头,吸了一口浓痰,逆风就吐向了村口。许是老天爷看不惯他不可一世的做派,清风拂过,一口浓痰结结实实地沾了自己一身,看的是好不恶心。
看到此处,村里就有大胆的婆娘哈哈大笑起来。
庄大瓜脸色涨红,本来想耍耍威风,谁想到装逼没装好,变成****了。他举着鬼头大刀,朝着村民虚砍着。
“奶奶的!笑什么笑,还认识老子不?”
村里人此时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些,人群中就有人高喊到。
“臭流氓庄大瓜呗,谁不知道你?咱村子里敢摸上小媳妇床,还被赶出村去的就您一家,独一份!”
庄大瓜一看气氛没营造好,好好杀人的节奏直接被一口老痰破去了,老脸哪里还挂得住,他朝着后边招招手,就有一个大汉端着一个东西走上前来。
“老子今天来就是为了报仇杀人的,笑什么笑!给你们这群龟孙瞅瞅什么叫人头!”
说完就把手中的东西抛向了村口,裹着拿东西的破布在空中就被风吹散了,原来是一颗大号的头颅。
“啊!”
村子里有那胆小的顿时就炸了锅,站在外围的人们纷纷向后挤去,嘴里还大喊。
“村长!老探花村长,你在哪里啊?”
看着村口乱成一锅粥,庄大瓜一伙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老探花在看到人头的一刻,就乖乖地被家人扶着向后退去了,嘴里还嘀咕着。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倒是他那儿媳王小花有主意,大喊道。
“这事大家得找治安司令啊!”
大家一听,觉得有理,这事属于治安队管啊!四处搜寻起杨大司令。
杨大司令此时是叫苦不迭,在看到鬼头大刀的第一眼他就后悔了,他的治安队加上四大金刚统共就五个人,庄大瓜一伙可是十来号人啊,自己从东北当逃兵逃了回来,好不容易安稳了下来,这哪里敌得过!
“杨司令在这里!”
“四大金刚也找着了!”
话音刚落,五个人就被推到前来。看着明晃晃的大刀,杨司令感觉自己的大腿正在瑟瑟发抖。
庄大瓜看着这五个站在人前的家伙,笑意更浓。
“妈妈的!你们五个龟孙难道觉得老子的大刀不快?”
杨大司令一看身边四个快要瘫倒的金刚,死的心都有了。正束手无策时,杨大司令一瞟眼,就看见狗娃这小崽子蹲坐在土堆上,后边上的人指指点点,突然又想到自己当时拿着扁担追了这个兔崽子半个村子的旧事,脑袋一热,就喊道:
“狗娃,你小子给我过来!你也算是治安队的人!”
狗娃咋一听都愣了,回过神来之后朝着杨司令喊道:
“大司令,我可是早就不干啦!”
庄大瓜也被杨大司令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在杨司令喊的时候庄大瓜就准备转身就跑了,看来也是色厉内荏。
杨大司令此时就把心豁出去了,非要让狗娃和自己共患难,狗娃看着四周,知道自己也躲不过去,问候着杨大司令祖宗就走了过去。
狗娃这小子平时在村子里就有些混不吝的性子,加上脑袋瓜子好使,平时也都是顺风顺雨。此时被杨司令摆了一道,心中早就怒不可遏了。
可刚刚他就瞄见了庄大瓜准备逃跑的样子,知道这老小子肯定是扯虎皮做大旗,想到这里心中一定,这可是出风头的好机会啊!
走到杨司令身边,抄起他手中的哨棒,举着大棒直愣愣地就朝庄大瓜砸去。
时间静默,看着狗娃的举动,庄大瓜愣了、杨大司令傻了、村民们惊呆了,仿佛大家定格在这瞬间了。